山頂的水汽氤氳,天然形成的泉眼還冒著熱氣,山底的景色也能一覽無余。
溫璟舒展筋骨靠在溫泉的石壁之上,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姜緒風端起一小杯梅子酒品了一口,看到溫璟的樣子,笑道:“太子妃要是喜歡,孤就把這山莊送給太子妃。”
溫璟聞言,略微驚訝的睜眼。她當然喜歡這山莊,雖然面積不大,卻是景色宜人建筑精致,是京郊唯一的溫泉山莊。而且不止山頂一處泉眼,還有兩處在山下的閣子里。
當年因著爭奪這山莊,京城有點家底的可都出手了,沒想最后竟是到了姜緒風的手里。
她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水汽,睨了一眼姜緒風:“殿下舍得?”
姜緒風被溫璟這一眼看的半邊身子都發麻,長臂一攬就靠了過去:“為太子妃,孤什么都舍得。”
跟來蘭倩和同樣守著的朱湛,默默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往后挪。
姜緒風與溫璟在溫泉山莊逍遙快活,宮里的康德帝卻是焦頭爛額。
寧王被禁足于府中,周氏趙氏為他在朝上據理力爭,然無論私鹽和刺殺都是寧王一派理虧,被以宋大人為首的官員打壓的無路可退,已經有御史上奏請求康德帝處理寧王。
若說康德帝之前還從案件的本身考慮,想罰一罰寧王以做警告,平一平眾怨。
那現在,他心中全都是被大臣們逼迫的怒火,他是皇帝,想怎么罰自己的兒子還要別人來指手畫腳。
康德帝沒法去訓斥上奏的大臣,只眼神陰沉的掃向了左邊的空位。
太子于兩日前便告了假,說自己偶感了風寒,不敢上朝有損父皇龍體。隔日太醫過府診脈之后,就帶著太子妃去了京郊。
康德帝想抓人找茬都找不到。
寧王禁足第五日,京城流言四起。當今皇上偏袒寧王,如此重案都遲遲不肯處罰。天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長此以往,國法何在?
流言愈演愈烈,不過數個時辰就傳到了康德帝的耳中,氣的他連砸了幾個茶盞。
大太監又匆匆稟報:“皇上,宋大人和御史臺的幾位大人求見。”
第七日,御史常大人一頭碰死在了九龍柱上,死諫當場,滿朝駭然動蕩,只等康德帝的一句話。
屋中唯一留下的燭火微微搖晃,溫璟在夢鄉中淺淺翻了個身。
“殿下,京中那邊的消息。”朱湛站在外間,聲音壓的極低。
姜緒風睜開眼,似是根本也沒睡,將溫璟滑落肩頭的薄被輕輕拉上。披了一件外袍,走了出來。
姜緒風將手中的紙條看了一遍,輕哼了一下:“便宜那老東西了。”
常御史平日里之乎者也,誰也沒有他正直。私下里卻是個道貌岸然的淫賊,不知糟蹋了多少女童男童。有一次常家家丁抓一個出逃的女童,被太子府的護衛撞了個正著。
姜緒風要是不為了今時用他,早就將這老東西下獄。死后能得個為國為民的名聲,都算是姜緒風高抬貴手了。
紙條被燭火慢慢燃盡,朱湛問道:“殿下,用回信么?”
“不必了,他們知道該怎么做。”姜緒風喝了一口涼茶,又道,“這山莊孤已經答應給了太子妃,你記得回去把地契拿給太子妃。”
“是,奴才省得了。”朱湛覷了一眼太子殿下的神色,挺尋常的。溫泉山莊是殿下的私產,當時為了跟廣平長公主打擂臺,也是花了大價錢的,這就給太子妃了?
御史死諫可不是小事,這樣的事已經三朝沒有發生過。
康德帝的面子里子全都丟光了,要不是他身體還能扛得住,怕是要暈在早朝之上。
站在下面的周大人,面色難看。余光瞥見同樣面色愁苦,額頭冒汗的趙大人,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可以擺脫困境的辦法。
寧王府內,寧王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外祖:“這......他是本王的岳父,本王還需要......趙家的支持?!”
“殿下!這也是沒有法子了。”周大人也是為難,“太子一黨定會抓著御史死諫不放,到時候皇上被逼急了......就不可控了。如今,皇上連貴妃娘娘都不見了。”
周大人在朝多年,太了解康德帝的性子。這位帝王的昏庸是藏在骨子里的,若是像先皇一樣,也輪不到寧王跟儲君平分秋色。
而現在,這份‘昏庸’有爆發的征兆,周大人也預料不到康德帝接下來會做什么。
寧王還在猶豫不決,趙氏這些年來對自己也算盡心盡力,如此過河拆橋......
“殿下,趙氏在朝中也不止一人,我們先解決了眼前的問題,再補償他們就是了。”周大人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厭惡寧王的平庸無能,優柔寡斷。
“王妃還在府中,趙氏已經完全綁在了咱們這條船上。殿下此時不做決斷,難道是想放棄儲君之位了么?”
周大人最后一句話直接打在了寧王的天靈蓋上。
“本王知道了,請外祖父放手去做吧。”寧王閉了閉眼,“王妃那里,本王會親自去說,請她去趙家周旋。”
周大人捋了捋胡須,心滿意足的從寧王府離開了。
七月末的時候,沸沸揚揚鬧了一月的朝堂終于有了結果,刑部尚書趙大人在朝上直接脫了發冠請罪。
一通痛哭流涕深感悔意的上奏,承認了販賣私鹽之事,是自己假借寧王的名義犯下的蠢事。怕韓二一行人查到自己頭上,又派了殺手前往江南。
說白了,就是將罪責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那個沒有找到的賬本也出現在了趙大人家中的書房。
趙大人被一擼到底,寧王跪在太宸宮前,哭求了三日,才讓康德帝留了趙大人一命。
一時間,京城的風向又一變,街頭巷尾又說寧王仁義。岳父都差點讓自己背鍋,竟還能為其求情。不過也有腦子清楚的,趙大人犯下重罪,到最后竟是沒受到任何處罰......
寧王府中,寧王妃趙沛玲哭了一次又一次,父親被迫告老保住自己的丈夫,趙氏成了全京城的笑話,她哪里還有臉出去見人。
寧王從外面進來,眼中有一瞬的厭煩被掩飾住。他走到寧王妃的身旁,一下下撫著寧王妃的背:“岳父為本王所做的,本王時時記在心中,待來日......王妃莫要再哭了,當心身子。”
趙沛玲抬起淚眼,滿心感動,一把撲進寧王懷中:“王爺!”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