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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站著阮流箏和譚雅,江母的話一字不漏地傳入耳中。
譚雅默默地,轉身就走了。
阮流箏已是憤怒異常,返身追去。
譚雅走得很快,沖到兒科病房,可是又站住了腳步,轉身往外走,正好和阮流箏撞個正著。
“譚雅!”阮流箏握住了她的手。
譚雅搖搖頭,“沒事,我……我只是一下氣不過……我……我還是出去吹吹風,免得把脾氣帶給我媽。”
兒科病房里,是譚媽媽在看著孩子。
阮流箏陪著她走上了天臺,唯恐譚雅想不開,一直死死挽著她。
譚雅反倒是被她給逗笑了,“你這么緊張干什么?難道我會跳樓啊?值得嗎?我還舍不得我媽,舍不得兒子呢!”
“你知道就好……”阮流箏嘴上說著,卻仍是不松手。
“我只是想不通,難道我這幾年在他們家當媳婦,對他們的好都喂豬了嗎?”譚雅冷笑,“我從來就沒虧待過他媽,就算我這當媳婦的是外人,這么多年相處石頭也焐熱了吧?你說她如果從感情入手,說說我是個好媳婦,說說寶寶不能沒有爸爸媽媽,說說江家舍不得我,我這心里也好過些,指不定我還真心軟了,可是為什么句句話聽起來都像是在算計我呢?是覺得我傻嗎?”
阮流箏早被江家那個自私的老太太給氣著了,若是她,這婚鐵定離了,但是譚雅的事,最終還是要譚雅自己做決定,她只能挽著譚雅,堅定地說,“譚雅,反正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關鍵在于你自己后半生一定要快快樂樂的!”
譚雅默然。
最終,譚雅還是回了病房,阮流箏也回了科室,余怒未消,一整天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
中午跟寧至謙一起去吃飯的時候,忍不住把江母所言噼里啪啦說給他聽。
寧至謙卻默默地一邊聽著,一邊吃飯,并沒有。
“喂!我跟你說話呢!”她順手把寧至謙的飯捧了過來,不讓他吃了。
寧至謙看著她,“有這么對老師不禮貌的嗎?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這時候擺老師譜了?她瞪著他。
他眸色柔和,定定看著她,唇角似笑非笑的意味。
她不得不承認,這淡淡的神情,入眼竟如杏花Chun雨一般,煙花三月也比不過他微微展唇的風情。
她搖搖頭,心湖里水紋漾開,那道淡影便攪亂了。把飯還給他。
“你啊……”他低聲道,“譚雅的事最終要靠她自己走出來,我倒是替譚雅感謝她婆婆這個態度,這樣譚雅就可以死心了,不用再昏頭昏腦又栽進去。”
她心里頓時豁然開朗,換一個角度想,也的確如此。
“你贊成譚雅離婚啊?”她輕聲問。
“廢話,這種男人不離還留著當寶啊?”他毫不猶豫地說。
“可是,譚雅一定會很難過。”想起譚雅,她始終寬不開心。
“不經歷痛苦,怎么會成長?怎么能舍棄?怎么能看見新的世界?”他意味深長地說,末了,忽又抬起頭看她,“你離開我的時候,難過嗎?”
她一怔,合起飯碗,倏地站起,“不經歷痛苦,怎么能舍棄?”
說完抱著碗就走,卻不料,此時正好有人朝他們這一桌走來,她一撞就撞到了人家身上,飯盒啪嗒掉在地上,剩下菜湯撒了她和對方一身。
“對不起!”她和那人異口同聲道歉。
這聲音耳熟啊,她定睛一看,哎喲,沈帥哥啊!
“不好意思,真抱歉。”沈帥哥幫她把碗撿起,而他自己身上,已經狼藉一片了。
“是我太莽撞了,真對不起……”她立即取了餐紙遞給他。
寧至謙站起來,跟沈帥哥握手,“這衣服弄的,我這小徒弟有點毛手毛腳,不嫌棄的話等會找件我的換上。”
“沒關系沒關系,擦擦就行。”沈帥哥忙道,“剛看了老爺子,來吃個飯,你這小徒弟,有點意思。”
寧至謙目光在阮流箏臉上一掠,神情淡然,“嗯,還行,就是有點傻。”
“……”你才傻!
“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寧至謙一張認真臉,對阮流箏道。
阮流箏抱著碗,想了想,給他甩下一句,“不經歷痛苦,怎么看得見新生活!”
然后揚長而去。
她完全能想到沈帥哥是怎樣一臉迷茫了,因為她聽見他在問寧至謙,“這是……”
至于后來寧至謙怎么回答的,她就不知道了。
回到科室里之后,吳醫生去了值班室,另一個醫生去了洗手間,值班護士忙得腳不沾地,她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會兒,不多時,鈴聲緊急響起,病房里出了緊急狀況,她和值班室的醫生立即跑過去,所幸并沒有什么大問題,處理完之后,她重新回辦公室。
此時,卻聽得辦公室里有說話聲,是寧至謙和那個沈帥哥。
她毫無心機地準備闖入,猛然卻聽見寧至謙在說,“那一回,本來是我死,你哥救了我,所以你我之間再說謝字,讓我何以自處?”
“……”她心頭大驚,他什么時候有過生命危險?
“伯父的情況不錯,不出意外十天可以出院,出院以后的康復才是最艱巨的任務,所以,我做的真的微乎其微,你們家屬以后才是任重道遠。”寧至謙又道。
“嗯,至謙,那我們之間就盡在不言中了?”
“好。”寧至謙的聲音幾分低落,嘆道,“六年了,你也長大了……”
“今年Chun節前我哥忌日我們看到他墓前有一束菊花,是你去了嗎?”
“是……”
阮流箏退后幾步,看著沈帥哥出來以后,她假裝才走過來,沖他點點頭,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獨他一人,她在門口站著,耳邊回蕩著他的話:那一回,本來是我死……
突然心口就疼得抽搐了,他說她其實并不了解他,她承認,她對他的認識十三年如初,沒有多一分,就連他什么時候跨越過生死界限,她也一無所知。
她并沒有想著是誰對誰錯,他們都沒錯,可是他們又都有錯,她單純地,只是覺得心疼。
“站那干什么?”他抬頭看見她,眉目淡定安寧,剛才那個語氣悲涼的他,他給藏哪了?他真是城府太深……
她臉色有異,他自然發現了,又問,“上哪看見新世界了?”
“你怎么會差點死了?”她直接了當地問。
他知她聽見了,卻也沒有驚慌,淡淡的柔光在他眼中涌動,好似在輕描淡寫說著一個笑話,“唔……追女孩子被人開著車狂攆,你信不信?”
“……”她咬著唇,信才怪!
“那……和人打架差點被槍擊你信不信?”
“……”還能更離譜點嗎?
“在賭城賭錢欠了一屁股債被人追債呢?”
“……”她眼里漸漸含了怨,氣得隨手抓了個東西去砸他,可是拿到手里發現是剪刀,又砸不下去,緊緊握著,已是氣恨不已。
他起身,幾步走了過來,雙手握住了她肩膀。
她負氣地掙扎了一下,他卻長臂收攏,將她摟進懷里,柔聲道,“有什么不一樣呢?無論是哪一種都過去了,我還好端端地站在這里,還有以后。”
貼著他胸口,她于是明白,他不會對她說了。
雖然她曾經常常央著她這樣那樣,但是他不愿意做的,她也舍不得強迫,比如愛她,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他們知道嗎?”前公公婆婆知道嗎?如果是大事,父母怎么會不知道?
“不知道,沒有幾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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