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主任，節哀！”

袁忠河上前準備攙扶蔡國有。

“老袁，別管他。”

凌正陽喊了一句，讓袁忠河有點懵。

什么情況這是？

蔡國有坐在地上，面無人色，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一樣，患者沒能搶救過來，這也就意味著他葬送了一條人命。

前一刻，蔡國有還在和趙學義打著電話，高興的說著事情，向往著到時候凌正陽退休之后自己擔任科室主任呢，這一刻，蔡國有卻坐在地上，等著承擔后果。

這么嚴重的事情，別說當科室主任了，醫生都沒得當了，還要負刑事責任。

“還我爸命來！”

搶救室門口那邊，患者的兒女也從悲痛中回過神來，沖了過來。

患者的家屬就守在搶救室門口，陳略等人站的遠一點，他們是最先得到患者去世的消息，剛才沉浸在悲痛和難以置信中，現在才稍微回神，就過來找蔡國有。

那會兒陳略和蔡國有還有護士就是在病房門口不遠處吵鬧的，蔡國有當時氣呼呼的，對陳略一頓罵，吸引了不少人。

當時患者家屬雖然沒有注意到，可之后多少聽說了一些。

只是沒有出事之前，患者家屬肯定還是信任蔡國有，出了事那就不一樣了。

其實真要說，還要怪蔡國有，當時他要不是在病房門口附近和陳略吵了起來，陳略肯定是在辦公室私底下和蔡國有說，影響好歹能少一些。

看著沖過來的患者家屬，袁忠河急忙閃開，瘋狂的患者家屬嚇了袁忠河一跳。

“這是？”

趕來的兩位醫科大附屬醫院的專家也有點懵。

“哎！”

凌正陽再次嘆了口氣，沒有解釋。

“我去看看患者。”

安遠明看了一眼蔡國有，向搶救室走去，陳略急忙跟在身后。

搶救室內，所有醫生已經停止了搶救，患者躺在病床上，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還沒來得及撤掉的心電圖和腦電波顯示儀上都是直線。

安遠明做了一番檢查，也頹然的搖了搖頭。

陳略站在邊上，一時間心中五味俱雜。

這還是陳略第一次見到有人活生生的在自己的面前死亡。

第一次近距離的感受死亡，前一刻還能說話，這一刻，已經是冰涼的尸體。

對于醫學生來說，遲早都要見證死亡，可第一次，總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

“艸！”

陳略拳頭緊握，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邊上的墻上，打的自己的手都有點發疼，可陳略卻恍然未覺。

最讓陳略難受的是，他明明已經阻止了，卻依舊是這樣的結果。

“夫君！”

孫婉清也顧不得邊上有人，急忙抓過陳略的手，輕輕的撫摸著。

“夫君不要自責了，每一位行醫的都要面對這樣的情況。”

孫婉清安慰道。

“小略，別鉆牛角尖。”

安遠明也走過來，輕聲道：“這一次的事情，你已經盡力了。”

事情的原委，陳略在電話中大概已經給安遠明說了，安遠明是知道前因后果的。

“可......”

陳略又看了一眼患者，一條人命，就這么沒了？

“所以你要努力學醫，不僅僅要提高自己的水平，還要提高自己的地位和影響力。”

安遠明道：“這一次為什么沒人聽你的，為什么在你阻止的情況下還會有人一意孤行，正是因為你還只是一個學生，不足以讓人信任，如果你是主任，是名氣非常大的專家，那么你的意見就沒有人敢忽視。”

“嗯！”

陳略點了點頭。

搶救室內，護士輕輕的用白布把患者蓋了起來，陳略跟著安遠明走出了搶救室。

搶救室外面，蔡國有依舊坐在地上，患者的女兒不停的廝打著蔡國有，被急診科的兩位年輕醫生盡力的拉開。

這會兒，邊上也已經圍了不少人。

“小陳醫生！”

看到陳略和安遠明再次走了過來，患者的兒子輕輕的走到陳略面前。

一位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眼睛通紅，臉頰還帶著淚花，只不過比起患者的女兒，青年要更沉穩一些。

“謝謝小陳醫生。”

患者的兒子向陳略深深的一個鞠躬。

那會兒陳略阻止了，雖然沒能挽回結局，可患者的兒子還是要感謝陳略。

“不用，我還是沒能......”

陳略話說了一半，也沒再說，這會兒說什么都是無力的。

到了下午，患者搶救無效死亡的消息已經在整個科室傳開了。

其他科室還好，因為凌正陽一直沒對外解釋，目前具體情況也就中醫科的醫生護士了解的最清楚，整個科室下午的氣氛都有點不對。

戴陽是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才知道的消息，那時候患者還在急診科搶救。

“蔡主任完了。”

有關系好的醫生低聲討論著。

“是啊，真是沒想到，蔡主任竟然.......”

“陳略來的第一天，倒臺了一位副主任，真特么邪性。”

幾位實習生也低聲討論著。

“有什么辦法，誰讓蔡國有不重視陳略，對上級醫生來說，新人壓根就不是人。”

這會兒，隨著患者出事，死亡，原本大都向著蔡國有的一部分醫生態度已經轉變了，特別是底層醫生。

有時候下級醫生有點意見，上級醫生往往沒耐心，不耐煩，這在各大醫院都有，時間長了，一些醫生也難免有怨氣。

這一次，蔡國有的事情，也算是自食惡果。

“當時陳略態度還可以，蔡主任要是能多問兩句，也不會有這個事。”

“是啊，陳略的水平還是有的，能發現問題，能阻止，肯定有他的道理，畢竟陳略又不是愣頭青。”

雖然不少醫生私下里態度都開始轉變，還有人向著陳略說話，可陳略出現在科室的時候，依舊沒人上前和陳略說話。

今天的這個事，無論是說對了還是說錯了，暫時陳略都讓人有點敬而遠之。

這會兒不少醫生只是覺得邪性，覺得邪門，沒有了之前擔心和陳略走的太近蔡國有有意見的擔憂，可心中的后怕還在。

一位科室副主任，主任醫師啊。

陳略下午也有點情緒不高，心不在焉。

倒不是因為其他人的態度，而是還沒有從患者死亡的陰影中走出來。

安遠明待了一會兒就走了，并沒有跟著陳略一塊回中醫科室，也沒有帶走陳略。

在安遠明看來，今天這樣的事情，是每一位醫生都要經歷的，讓陳略適應一下也好。

今天的患者是蔡國有誤診誤治，因為陳略的阻止，性子不一樣了，可在以后的行醫中，陳略自己也是有可能遇到這樣的情況的。

患者在別的醫生手中死亡，和在自己手中死亡，完全是兩回事，有了這一次的適應，到時候陳略也能容易接受一些。

有些事，總歸是要經歷的。

“那會兒應該一直看著。”

陳略站在走廊盡頭，邊上站著孫婉清。

“夫君別多想了，生死是醫生必須經歷的，安老說的不錯，想要避免和減少這樣的悲劇，夫君就要提升自己，不僅僅要學好醫術，還要有影響力。”孫婉清抓著陳略的手。

陳略的手都有點青了。

那會兒陳略是憤怒和自責，所以用力的時候自己都沒掌控。

“疼嗎？”

“還好。”

陳略笑了笑。

還好這會兒有孫婉清在邊上陪著，要不然陳略可能都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狀態。

其實之前同學聚會，一些同學私底下討論，有的話說的不錯。

陳略一路順風順水，確實沒有經歷過什么挫折。

家境還可以，不算多么富有，卻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學習好，從小到大都是班里的尖子生，人人羨慕。

顏值也高，人也長的帥氣，從小要什么有什么。

也就是林老師教育的好，陳略自己的性格也好，沒有那種嬌生慣養的壞毛病，可沒有經歷過挫折，遇到一些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確實是難以適應的。

今天這位患者，是有陳略參與其中的，無論陳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也不能抹殺死了一個人的事實。

陌生人死亡，和親人死亡，感覺就不一樣，有參與和沒有參與，感受又不一樣。

“小陳！”

凌正陽走了過來。

“凌主任！”

“也怪我，你不要想太多。”

凌正陽道：“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了，不要有什么心理壓力。”

患者死亡了，那么陳略的正確性就毋庸置疑了，凌正陽也是剛剛給院領導說過事情的具體經過回來，看到陳略在這邊，過來和陳略說說話。

陳略水平不低，能看出端倪就能說明問題，天賦高，潛力大，凌正陽并不想這一次的事情對陳略造成什么影響，要是因此讓陳略這么一顆好苗子從此以后束手束腳，那可就是罪過了。

凌正陽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他可能等不到陳略碩士畢業正式進入醫院，卻也不能讓這件事成為陳略的陰影。

剛才方云賢也特意叮囑凌正陽，要安撫一下陳略，做一做陳略的思想工作，讓陳略調整好心態。

“謝謝凌主任，我沒事。”陳略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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