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你能口吐蓮花，又能奈我何？

甄燕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手指毫無節奏感的敲擊桌面。

視線似乎正飄向虛空。

“Q”先生微笑，掏出手機，并不看向屏幕，兩只拇指盲點一番，待出現一個畫面后，輕輕放置桌面，推向甄燕。

“甄總，請看看這個。”

甄燕隨意瞄向屏幕，兩秒后，伸出一只纖纖素手端起手機細看。

是三維動畫嗎？

畫面中似乎是個加密鞋柜，比拳頭還要厚的柜門正敞開，門上的電子顯屏上是長長的一串星號，密碼當然不能示人。

里面是豎著的幾個小隔柜，最上面的隔柜里是只潔白圓形電動自轉拍攝臺，這玩意兒通常都是一些視頻主播用來展示小型物品。

拍攝臺正盛放一雙運動鞋，造型有些怪異，隨著緩慢旋轉，其中一側的圖案引起甄燕關注。

是一個幾近赤裸的少年正徒手攀附山壁，山壁清晰逼真，上面布滿閃著銀光的釘子。而少年形象卻是半透明，五官也很模糊。

甄燕瞳孔收縮，頭腦一陣眩暈，似乎還在不斷“轟鳴”，這個少年別人認不出，自己還認不出嗎？

甄燕重新將手機擱置桌面，喉嚨好干，想要喝水。

內心“翻江倒海”，只有一個無法置信念頭:怎么可能？

本來，甄燕正全副身心應對“Q”先生，但忽然一股沒來由的煩躁襲來，沖擊得大腦暈暈的。

糟糕，是超負荷了，狀態不好。

她想馬上站起來，哪怕只是在屋里來回踱步幾秒也好啊，然而不行。

這不是和好友或是同事自由交流，而是在和敵對方交鋒，自己每一個細微動作甚至表情都可能勢關成敗。

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很禮貌的說:“Temporarilystop。”

然后優雅起身微笑的示意要去衛生間，這消失的幾分鐘足可以把不良心態調整過來，還可以用涼水洗臉，這不是為了精神，而是給大腦一個信號:我很好，要100應對。

但是，這種方法并不適用于相對弱勢一方，那只會使相對強勢的另一方認為你“膽怯”，哪怕事實上不是。

要讓談判跟著自己節奏走，那就要示強，哪怕對方認為你是在虛張聲勢，這都沒有關系，總之絕不能有半點弱相。

甄燕微笑著，但是很不禮貌的掏出古馳唇膏，唇膏自帶小鏡子。

她緩緩打開小鏡子，一瞬間遮住雙方正交鋒的視線，悄悄咽了口口水。

鏡中自己眼袋有些浮腫，眼白上有幾道紅絲，神色略顯疲倦。

暗暗嘆口氣，已經越來越難區分工作和生活之間界限，更多是以中性示人。

只能很小心使用女性“特權”，比如——現在，一個男性不可能就這么掏出小鏡子照照。

這種小小的“任性”，換來自己快速調節情緒、調整思路的機會。

透明色唇膏淡淡涂抹在略干嘴唇上，不會破壞口紅底色，抿抿，微微側頭，鏡中嘴唇顯得水潤，微微亮光，nice。

這同樣帶來一種心理暗示:自己充滿青春活力，而青春無敵。

真想學王心凌比心，但這樣太過好笑。

我是甄燕，而我是最棒、最完美！心中默念幾遍，合上小鏡子。

重新將視線迎向“Q”先生，不怒自威。

“這是什么游戲裝備嗎？”甄燕艱難開口，聲音略顯嘶啞。

“哦，請容我解釋:這是世界著名虛擬運動鞋公司RTFKT出品的最新款。嗯，是基于區塊鏈技術開發出的二次元時尚產品，而區塊鏈技術是元宇宙的基礎……”這是“Q”先生故意的折磨，拖長時間，每一秒都是迫使對方煎熬，可偏偏甄燕不便發作，只能隱忍。

“Q”先生知道甄燕在用心聽每一個字，但就是遲遲不吐露出有意義信息，這是一種心理手段，可以最大限度掌握主動權，讓對方乖乖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我只想知道是什么人上傳到公司網站。”甄燕從對方的絮絮叨叨中聽明白一點——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自行設計鞋子款式，上傳到該公司，如果通過審核，就打上公司logotype。設計者和公司共同擁有版權，按比例分成。甚至可以繼承版權。

這樣一雙個性運動鞋，別看只是二次元產品，卻價值220以太幣，按照當下市價，一枚以太幣可以兌換2370.17美元。因此，實在是價值不菲。

只此一雙，絕不量產，要是量產，就不值錢了。而且無論轉手多少買家之手，出品公司和設計者都可以得到版稅。

甄燕自然不懂什么元宇宙、什么二次元產品……她只想知道:究竟設計者是誰？

“Q”先生肯定知道，否則就不會來講，這可是籌碼。

“Q”先生明白，抻得可以了，要是抻斷就麻煩了。自己不是跑來科普，而是利用心理學進行談判。只要掌握主動權就足夠。

“是一名枉死城鬼差，想給人間親人留下足夠享受生活的遺產。”“Q”先生終于不再廢話，干脆利落回答。

“我的侄子為什么還在枉死城”甄燕同樣不廢話，目光凌厲，像刀子般，如果可以真想剜到對方幾塊肉下來。

“枉死城，忘失城，你的侄子太過執著，不符合投胎條件，沒辦法。”“Q”先生無可奈何的模樣，讓甄燕真想拍桌子翻臉，但生生忍住。

“我的侄子，是為親妹妹尚霏死的，死的不明不白。”甄燕竟然咬破嘴唇，一滴血溢出。

雙手緊緊扒住桌子邊緣，“咔”，桌子邊緣破裂。

如果不是尚憫犧牲了自己，尚霏早已不在人世。

那是尚霏一周歲生日，自己因為當時正尋找丁秋飛，不在兩個孩子身邊……結果……一個年僅7歲的哥哥為了救妹妹，死了。

才年僅7歲啊！

不可能是意外，但是，只有懷疑，沒有證據。

自己算什么姑姑，但是，不能停下腳步，否則孩子就白死了，尚霏也同樣不安全。

“你小侄兒的離世，的確疑點重重，我有一些證據……不過，孩子太過執著，無法轉世……這樣無休無止不是辦法……”“Q”先生擰著眉頭，真像是多心疼似的。

枉死城，即是忘失城，那是由十殿閻羅中的第六殿閻羅王卞城王主管。自己和他只是同事關系，自己沒有辦法直接插手。

那么，只有和眼前這個混蛋合作了。明明知道被利用，可是自己能夠拒絕嗎？有選擇的余地嗎？

沒有。

深深的無奈，深深的無力，心，在滴血。

閻羅王又如何，同樣在深夜里，偷偷一個人哭泣。

“Q”先生唇邊是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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