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何連華道，“肯定能趕上質檢中心這檔子事。”

“那我就等好了。”馬小樂笑道，“何局，你忙吧，我回去了。”

“這么說，我的擔心是多余的了。”馬小樂笑道，“何局你也別見怪，應該能理解我的擔心。”

“那是。”何連華道，“現在梁本國是求穩，不會冒冒失失幫湯靜虹來拿下質檢中心的項目。”

“好。”

馬小樂出了何連華辦公室，搖頭嘆笑自語：“看來還真是，有些事想起來復雜，其實原本就那么簡單。我就不信何連華能背信棄義，在這么大事上敢耍我！”

“單是一個湯靜虹，你當然抗得住，不過梁本國那里，我還說不準。”馬小樂道，“梁本國要是不搭話，我就把吊拴在脖子上！”

“哈哈……”何連華大笑不止，“小馬，你得考慮幾個問題，第一，湯靜虹能有你這么出手大方？第二，從我的方面說，湯靜虹的生意場與你的仕途相比，我更愿意相信、依靠哪一個？第三，梁本國是政途重要還是湯靜虹重要？”

何連華拋出這三個問題，馬小樂聽得很安心。

“這是哪里話？”何連華放開材料，“我們前期不都談好了嘛！”

“是談好了，不過我就是不太放心。”馬小樂道，“你是老江湖，我是個雛鳥，能不擔心么。”

“何局。”馬小樂來到跟前，很嚴肅地問道，“剛才來的路上，我突然想到個很嚴重的問題。”

“什么問題？”

“好了，趕緊去辦正事吧。”譚曉娟笑笑，“記著我的好，就不會把我給忘了。”

“咋會呢。”馬小樂捏捏譚曉娟的肩膀，轉身離去。

譚曉娟聽了馬小樂話，淡然一笑，“小樂，我說過的，絕對不會影響你生活的任何一個細節。你不聯系我是因為繁忙，如果我再找你的話，不是添亂了嗎？”

“如果你把我給蒙了，咋辦？”馬小樂盯著何連華說道，“那我可就慘了，損失大得把自己賣了都填不上。”

“你小子，怎么想起這茬了呢。”何連華笑笑，“合作共贏的事，難道還有變數？”

“你覺得呢？”何連華嘿嘿笑了起來。

“關鍵在這事上你占主動權，合作共贏是沒錯，但跟誰合作，還不是你一手就操辦出來？”馬小樂道，“實話說吧，我感覺湯靜虹那個女人，聞到腥味肯定會一頭插進來。”

“她是想啊。”何連華道，“前天她就有動作了，讓人來接洽。”“嗐，我就說吧，那是肯定的。”馬小樂慨然道，“何局，你能扛得住么？”

來到何連華辦公室，他在埋頭扒弄一堆材料。

“來來來，正要找你呢。”何連華對馬小樂招招手，“那質檢中心的事，相關工作馬上要就要啟動，正忙著張羅呢。”

何連華還真的不敢，幾次交鋒，他都對馬小樂這個似乎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又狡猾、悍狠的家伙充滿了畏懼，他不想惹火燒身，所以，當湯靜虹派人來跟他接洽質檢中心事項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有動搖與馬小樂合作的想法，很快就將湯靜虹的人給敷衍走了。

湯靜虹得到反饋后，決定找何連華直接談談，如果情況不怎么樣，就再找梁本國說話。

其實此時的湯靜虹對梁本國已經有看法了，這倒不是因為在沙崗鄉一畝三分地里碰到馬小樂，被他點撥了，而是她自身的體會。從華泰路西段北側的拆遷開始，直到現在的開發建設，有幾次梁本國都壓著，讓她收攏點不要把事情鬧大，比如拆遷以及補償等，辦得都不太利落。開始她沒有覺著什么，任何事情都有個起伏，收斂點也好，不過后來她感覺得出來，梁本國那么做只是為了自己少些麻煩而已，并沒有考慮她的得益。這種情況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只要她提出要求，梁本國總會想方設法滿足。

對比產生落差，湯靜虹覺得梁本國這座靠山似乎不再蒼郁，有點像荒山了，所以，現在有事情她總是自己先出動，實在沒有法子才找他。

何連華接到湯靜虹電話，說要請他吃飯。何連華知道湯靜虹有事情，并不想去吃那個飯，邊說最近比較忙，還抽不開身。

“何局長這么忙啊，我看是不給我面子吧。”湯靜虹說話很柔和，有些話聽不出是埋怨還是說笑。

“哪里會不給湯大董事長面子呢。”何連華笑道，“最近局里確實是忙，而且有些事情還拖不得，真是走不開。”

“哦，是質檢科外劃成質檢中心的事情吧。”湯靜虹呵呵一笑，“不知道何局長對質檢中心要作何打算？”

“這哪里是我能打算的，要由局黨委會來研究。”何連華道，“要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哪里還有這么多事，直接拍板就行了。”

“對外招標？”湯靜虹問。

“肯定要走市場化的路子。”何連華道，“這么大的事，根本不好私下做什么決定。”

“你看我們光大公司怎么樣，有沒有這個實力？”湯靜虹干脆直接說了，“何局長，上次讓人跟你說，可能沒說透，但你應該明白，我湯靜虹畢竟也在生意場上混這么多年了，有些規矩還是懂的，如果何局長到時能幫忙說句話，什么事情都好說。”

“欸，湯董，瞧你說哪兒去了。”何連華笑道，“如果我能說上話，當然是沒得問題了，就像馨香二期小區的建設許可，那不是一句話嘛！可是這事，還真有點困難，畢竟這算是個新舉措，局里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你看我都到這年齡了，哪里還敢再折騰，弄不好晚節不保，這一輩子就算是白混了。”

湯靜虹一聽這口氣，就知道沒戲，不過任何事情都不能輕易放棄，只要沒被拍死，就要盡力爭取。“何局長，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她說道，“變通才是最重要的，思維慣勢，很多時候會束縛手腳，白白放走很多機遇。”

“湯董，你的話我懂，可我真的是老了，再一兩年就退休，這個時候要是不穩著點，真的會后悔一輩子。”何連華道，“就算不為自己著想，還得為子女考慮考慮吧，咱不說造福子孫后代，卻也不能做出些不光彩的事，讓他們抬不起頭來。”

湯靜虹聽到這里，算是死心了，她知道，單憑她的能耐，并不能讓何連華點頭同意。

但是，質檢中心的確是太誘人了，拿下這個項目，就相當于是攏到了一個聚寶盆，就剩下坐等數錢的活了。湯靜虹并不想放棄，還要做最后的努力，她找到了梁本國，希望他能打通何連華那邊的關系。

“靜虹，你工地上的事還不夠忙？”梁本國在湯靜虹面前總是一副寬厚祥和的笑臉，“一口吃不成胖子，吞多了反而會噎著。”

“本國，你不知道，那個質檢中心純粹就是印鈔機。”湯靜虹在梁本國面前盡量小鳥依人一些，這是多年形成的慣例，“不用動腦出力，只管坐等收錢。”

“不會那么簡單吧。”梁本國笑道，“任何事情都有個道道，外行看來簡單易行，其實根本不是那回事。靜虹，你要是不信，那我問你，那質檢中心怎么個運作法？”

“具體的我還不是太清，但從質檢科就可以推算。”湯靜虹道，“當初質檢科，都干了些什么事？不都是我們主動送上門？”

“質檢科那是機關作風。”梁本國道，“外劃出去成立質檢中心，那就是企業行為了，你不想想，哪個企業不是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去經營？”

湯靜虹知道這次又說服不了梁本國。

“本國，雖然我說不出具體的經營運作，但我知道肯定是事半功倍的東西。”湯靜虹道，“而且，如何經營運作，還不是按照自己的方案執行？只要能拿下質檢中心的承包權，我馬上就能請專家來制定可行的方案。”

梁本國看看湯靜虹，笑了笑，閉目沉思起來。其實不是他不愿意幫湯靜虹說話，而是能不能說上的問題。上次幫她弄馨香二期的建設許可，他與何連華就談了很長時間。何連華的推辭，跟說給湯靜虹聽的一樣，無非是要保個“晚節”的問題，而且擺出一副下油鍋的為難樣。對此，他還比較相信，在官場上混了那么久，知道心理這個東西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一旦想到身敗名裂的嚴重后果，就會畏手畏腳，尤其是到了要退休的年齡，更是要對幾十年的混跡負責，不能一個疏忽，讓前幾十年的奮斗化為烏有。所以，除了有百分百把握的，一般不會輕舉妄動，要么就是受到同樣致命的脅迫，否則會老老實實熬到回家。況且，他也還得為自己考慮，現在形勢特殊，夏田豪快要退了，市委書記的位子他早就瞄了，因此不能出現任何負面影響，如果老是因為湯靜虹而去搞些容易被人抓住尾巴的事，那很不明智。

“靜虹，現在的問題是何連華對我們不放心。”梁本國道，“說實話吧，上次馨香二期建設許可的事，他已經很為難了。”

“本國，你可別望了你是市委副書記，何連華只是個局長而已。”湯靜虹道，“只要你施壓，他還是會屈服的。”

“那你不懂。”梁本國道，“如果何連華再年輕十歲，不，五歲，當然會對我服服帖帖，可他已經是黃土埋到肩膀的人了，有了深根，不會那么容易彎腰。”

馬小樂看了看譚曉娟，上前來了個擁抱，“好姐姐，真是難得的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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