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含了一會藥丸,虛弱不堪的神情漸漸恢復,他半閉著眼睛看著林重寒,一邊喘息一邊開口,說:“多謝郡主……救我一命。”
林重寒聽了,奇道:“你認識我?”
那人點點頭,他原本半躺在攤后的椅子上,此時竭力地坐起,虛弱地拱拱手:“曾在逃難途中,聽聞您的美名。”
“我還有美名呢?”林重寒詫異地微微一笑,“不過看你的言行舉止,想來應該是個世家子,怎么淪落到此種境地。”
“什么世家子……不過一喪家之犬爾。”
他卻苦笑著搖搖頭,向林重寒通報了自身姓名:“在下姓嚴,名徐之,無字。”
姓嚴?
林重寒心中有了計較,但看對方似乎不愿提及往事,她也明智地沒再提。
“一路逃荒不易,”她溫聲道,“你既然行動不便,又怎么好叫你做這些體力活,我家中還有一兄長在,你不妨搬去與他同住。”
嚴徐之眼下確實是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他點點頭,算是謝過林重寒的好意。
簡短地安頓好嚴徐之后,林重寒繼續帶著人去四處轉轉,看看有沒有哪里需要調度幫忙。
孫神醫坐在他前面給病人看病,在短暫的閑暇時,他突然發問:“郡主這人,你覺得怎么樣?”
嚴徐之閉著眼,仰躺在椅子上虛弱地笑笑,說:“足與之謀也。”
得到想要的答案,孫神醫滿意地笑笑,繼續給病人切脈。
這可是林重寒獨自發展的勢力,一定要好好地籠絡住人心才行。
因為顧青璋的提前埋伏,他們在銅山縣前的小丘陵上果真順利地圍剿了甘成一行叛軍。
甘成意外地是個年紀不算大的青年,此刻正被顧青璋的人五花大綁地捆起來。
他不甘地沖地上啐了一口,揚起頭罵道:“你們這些個殺千刀的貪官,整日里就知道魚肉百姓,老子今天是中了埋伏,才淪落到你手里!”
顧青璋正在清點俘虜和武器,他聞言意外地抬起頭。
“喲,”他讓手下人停下動作,自己則走到甘成身邊,“這你可冤枉人了,我可不是貪官,我就一窮打仗的。”
甘成虎目圓睜,壓根不信他的這番話:“你們這些人,嘴上說的比誰都好聽,什么忠君愛國、愛民如子,實際上都吃得滿嘴流油、腦滿腸肥!”
顧青璋來了興致。
他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翹起二郎腿,說:“我聽說,你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怎么現在反倒投筆從戎,難道是考不上?”
甘成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又羞又惱。
瓜二卻在一旁哈哈大笑,臉上的橫肉隨著笑容不停抖動,他說:“侯爺啊,你這可沒說錯,這甘成確實是屢試不第。”
“你!”甘成拿這兩個兵油子根本沒什么辦法,他索性閉上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顧青璋抬起頭環顧一圈四周,發現底下的兵打完勝仗后,現在都神態放松,三三兩兩地坐在草地上。
他抬高聲音,說:“甘成,你罵我是貪官,可你這一路過來的所作所為,和自己仇恨的貪官又有什么區別?”
屢試不第加上自尊心極強,是甘成揭竿而起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可以忍受去死,卻絕不能忍受自己被誣陷。
他猛地睜開眼,怒道:“你血口噴人,我們是正義之師,和那些貪官當然不同。”
“真的正義嗎?”
顧青璋的眸色幽深,他上前幾步,拎起俘獲的一袋東西,嘩啦啦地直接往下倒。
一旁的士兵們看到此景,忍不住發生一陣喧嘩,這里面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大量的黃金白銀。
甘成的臉色又紅又白,他忍不住辯解:“這些黃金,都是搶的那些富商和貪官的。”
“富商不過好好做生意,又怎么得罪你了?”顧青璋反問他,“更何況這一路走來,你的兵每到一個城池,都要燒殺劫掠。”
他注意到身邊的士兵都在豎起耳朵仔細聽,于是繼續說:“這一路有多少百姓死在你們手上,又有多少無辜的少女被你的人糟蹋?”
甘成的面色在他一句句的逼問下,逐漸變得毫無血色。
這些其實他都知道,只是士兵跟在他后面打仗,虐殺之氣難以控制,他不得不放縱他們那么做,才能不至于底下人心生怨言。
顧青璋壓根才不是要跟他爭辯,他往士兵中間走了幾步,朗聲道:“諸位!咱們打仗,都是為了保護家里的父老妻子,不是為了殺人才打仗。”
“只有把外敵趕出姑蘇府,咱們家里的妻兒才會安全。”
顧青璋給瓜二使了個眼色,對方識趣地撿起黃金,分給眾人。
他繼續說:“我顧某說這些,是希望你們以后不變成像甘成手下那些的兵一樣,丟了自己的本心。”
士兵們不知不覺的聚成一個圈,坐在顧青璋旁邊,側耳認真地傾聽他的發言,就連等死的甘成,也忍不住聽入神。
“不過這些天,你們跟著我后面也辛苦了,”他舉起手中的黃金,示意道,“這些你們都收著,等日后我稟告陛下,再按軍功一一褒賞。”
聽到這里,甘成哪還能不明白,他這是被顧青璋當成了教育下屬的工具。
可這番言論讓他真切地意識到,自己敗得并不冤枉。
“罷了罷了,”他仰天長嘆,整個人迅速灰敗下去,“能敗在你的手上,不算我甘成冤枉,不知道在臨死前,能否知道你的大名?”
顧青璋面容肅正,他從瓜二手中接過一柄大刀,打算親自執行他的死刑。
“我姓顧,名青璋,京城顧家子。”
這是甘成在這個世上僅剩的印象。
他的頭顱隨著顧青璋的動作,骨碌碌地滾到地上,雙目不甘地看向前方。
他看向的前方,正是他家鄉的地方。
“埋了吧,”他隨意地扔下手中的刀,“也當還他一個全尸。”
瓜二抱拳:“是。”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突然揪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走來,男人的面容隱在頭發下,讓人看不真切。
士兵大聲說:“報將軍,屬下剛剛看到此人一直鬼鬼祟祟,擔心他有不軌之心!”
“哦?”顧青璋接過親兵遞來的手帕擦擦手,道,“你抬起臉,讓我看看。”
男人應聲慢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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