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她問過娘，她跟姐姐是怎么來的。

娘說她們姐妹兩個，是娘從河里抱回來的。

跟小伙伴這般說道，被他們好一頓嘲笑；她這才知道，小孩是結婚的兩口子生出來的。

這不，直接詢問出聲。

這一句話，可把唐月跟李建寧嚇個夠嗆。

“小孩子家家的，亂說什么！”

唐月紅著一張臉，快步走到唐星跟前，拉著她的手就往屋子里走。

“去，才六點多鐘，起來這么早干什么？”

“娘有點渴，我讓唐星給我倒點水喝……”

躺在被窩里的田蘭芳，蜷縮成一團，嘴里吸溜倒吸著涼氣，一說話嘴里噴出白色哈氣。

炕頭早就涼透，身子冰冰涼涼，好在被窩里還有點熱乎勁。

她恨不得把腦袋都縮到被窩里。

“娘，感覺好些了吧？”

唐星端著茶碗走了過來，小心放到娘的枕頭旁邊。

“好閨女，好多了……”

窸窸窣窣把腦袋從被窩里探出腦袋來，田蘭芳拿過茶碗，試探著喝一口，接著仰脖一飲而盡。

“這天太冷了，要是有暖氣就好了……月，星，娘好好賺錢，等咱們搬到城里去住……”

從被窩里艱難起來的田蘭芳，嘴里嘶嘶倒吸著涼氣，快速把臃腫的棉衣棉褲套在身上。

“這些衣服，又笨又重還不抗勁……”

正嘟囔著，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田蘭芳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慌忙抬頭打量了一眼站在炕頭前的唐月和唐星姐妹兩個。

“我是說啊，咱們老農民的日子不好過啊，看電視上，城里人都穿面包服，穿著又輕快又暖和！”

“娘好好賺錢，咱們也能過城里人的好日子！”

田蘭芳說著話，拖著棉鞋就往外走。

唐月心里越發堅定了娘是重生人的身份了。

在她的印象中，娘就跟一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一樣。

只知道悶頭干活，非但吃穿沒有那么多的講究，連一句埋怨的話都不曾說過。

盡管娘不講究穿戴，可穿衣戴帽那是整整齊齊，衣服雖然破舊，卻也是干干凈凈，更不會在知道準女婿還在家里的情況下，披著棉襖、提著褲子，一雙腳拖拉著棉鞋，頂著一個雞窩頭，慌慌張張朝著院子里的茅廁走。

家里沒有電視，娘又不是個愿意串門說閑話的，她怎么知道面包服暖和輕快，怎么知道住暖氣屋子舒服。

盡管心里疑惑，唐月也得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讓妹妹唐星有所察覺。

慢慢觀察就是了。

聽到屋子里的動靜，知道全家人都已經起床，李建寧活動的動靜也大了些。

“月啊，怎么讓建寧一個人忙活……你去幫幫建寧！”

娘披著棉襖從外面一路小跑了過來，舉起雙手不停朝著手里哈著熱氣。

她轉身跑回到炕頭的被窩里，凍的哆哆嗦嗦，身體顫抖個不停。

她越發肯定娘是換了芯子了。

勤快能干的娘，從來都是家里第一個起床的；大年初一，包餃子，祭拜財神、祖宗，好多事情要忙活。

按照習俗，還要到本家親戚家里拜年，娘總是幫著她們姐妹兩個好好捯飭一番。

答應一聲，唐月轉身朝著廚房走去。

李建寧不愧是從部隊里出來的，做事情總是一板一眼。

包出來的餃子，大小都是一般大，就連褶皺都是一模一樣，就跟是從流水線上生產下來的似的。

一排排大肚餃子，整齊擺放在蓋簾上，如同等待檢閱的士兵一般。

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讓人心情愉悅。

唐月嘴角一勾，不由笑出聲來。

她本來長的好看，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出現兩個可愛的小酒窩，人顯得更加嬌俏嫵媚，用人比花嬌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一抬頭，看到如此嬌艷美麗的唐月，李建寧傻眼了。

他懷疑他這是在做夢，他何德何能，真的跟她好上了呢？唐月可是十里八鄉出名的大美女啊！

他傻愣愣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笑靨如花的她。

“建寧，你真能干……”

她走上前來，伸出手摟住李建寧的脖子，嘴巴湊到他的耳邊，喃喃說道。

她小動作不斷，湊近他耳邊說話的時候，將臉頰蹭到了他冰涼的臉上，同時伸出手來，愛憐的摸索著凍的冰涼的耳根。

他不禁打了個顫抖，渾身的血都往頭上涌；胸腔里如同藏了一只小兔子一般，砰砰跳動個不停。

這可是他朝思暮想都要娶回家的人啊！

很快，他鎮定下來。

就算是唐月真心想要跟他過日子，兩個人也不宜做出如此親昵的動作。

畢竟，家里還有別人呢。

唐星又是個嘴巴不把門的，這事傳出去，村里那群嚼舌頭婆娘，能饒過唐月？

況且，田蘭芳可是出名的封建保守。

三伏天，就算是熱的要死，她從來不穿涼快一點的短褲不說，就連齊耳短發都未曾扎起來過。

她不好意思露出她那兩條修長筆直的小腿來，她的皮膚實在是白皙了，同村里婆娘灰不溜秋粗糙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實在是太容易招惹閑話。

她說她一個生過孩子的婆娘，怎么能跟小姑娘似的扎頭發呢？

村里婆娘哪個有這么講究的，夏天一到，干脆把頭發剃成了個白菜幫樣式，把穿破的褲子剪掉半截，直接改造成一條毫無美感的短褲，就連上衣的扣子都懶得扣，一晃悠，就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脯來。

田蘭芳非但穿著守舊，行動言語更是跟保守的很。

就算是同男人唐有德一起下地，她從來都是遠遠跟在男人身后，從來不跟村里那些潑辣婆娘，跟自己男人有說有笑的。

因為這，沒有少挨唐有德的罵，唐有德說她就是一塊死木頭。

李建寧慌忙朝著鍋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從那邊傳來，李建寧急忙把唐月的胳膊拿下來，下意識后退幾步，刻意同唐月拉開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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