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的農村,經濟落后,物質匱乏,雖說生活比原來稍微有所改善,日子過的還是捉襟見肘。
盡管日子過的清苦,可小孩子總能找到他們的樂趣;用玉米皮搓成繩子跳繩、用松緊帶跳皮筋,找幾塊碎布頭縫起來,里面塞上細沙做沙包,在地上跳格子,玩泥巴……
沒有條件就自行創造條件,這些簡陋的游戲帶給孩子們太多的歡樂;一群穿著破爛面色發黃干瘦的孩子,在街頭巷尾玩的不亦樂乎,生活的不易和艱辛,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
這其中,吹“氣球”也成了孩子們及其熱衷的游戲之一。
把“氣球”對著嘴巴,鼓著腮幫子猛用力這么一吹,找根線把吹起來的氣球拴好,拖著長線一路風跑,氣球就能跟風箏似的飄到半空。
吹之前,還得揉搓一下,不然氣球粘在一起,怎么也吹不起來;末了還得嫌棄嘟囔幾句,這些造氣球的怎么想的,為啥氣球里面還有一層黏糊糊油膩膩的油……
孩子們感到不解的是,就在他們連蹦帶跳,看著飄在半空中的“氣球”,樂的嘎嘎叫喚的時候,長輩都會紅著臉,跟在屁股后面大聲叫喊。
“小兔崽子,趕緊拿下來,丟人啊……”
玩氣球而已,不偷不搶的,丟什么人?
他們想不明白。
唐星此時正在玩著吹球的游戲,可畢竟力氣太小,一頓猛吹過后,腦袋都感覺有點暈,稍一停歇,剛剛鼓起來的氣球卻立馬干癟下來;氣的唐星一邊跺腳,一邊不耐煩的把油膩膩的手往身上亂擦。
“氣球上怎么有這么多的油?真是煩人……”
“姐夫,你怎么光知道看熱鬧,你趕緊幫我吹一個氣球!”
小家伙舉著一個“氣球”就往李建寧嘴邊塞。
李建寧漲紅著一張臉,慌亂沖著唐星擺擺手。
唐月強忍著笑意,快步拉著李建寧往院子里走;田蘭芳則一把奪過唐星手里的“氣球”,佯裝生氣的樣子,照著唐星的屁股輕輕拍了兩巴掌。
“這哪里是你能玩的東西,這是你姐用的……”
“娘,小墩子他們都玩這個!不讓我玩,讓我姐玩,娘也太偏心了吧?”
唐星撅著小嘴一臉的不服氣,跳著腳就要去搶。
小孩子真是難纏,總不能跟六歲的唐月,正兒八經解釋一番“氣球”的用途吧?
這哪里是什么氣球!
“星星,來啊,姥姥給你烤的地瓜熟嘍!”
好在姚大菊一聲招呼,立馬轉移了唐星的注意力;向來貪吃的唐星,清脆應一聲,拔腿就往灶屋跑。
當娘的急忙抬手擦一把鼻頭的冷汗,大清早的,跟小雨傘杠上了……
走到灶屋,一老一小正蹲在灶膛跟吃的不亦樂乎。
農村燒大灶有這么一個好處,燒火的時候,可把地瓜賣在鍋底下的灰燼里,鍋里的飯菜熟了,地瓜也就燜烤熟了;缺吃少喝的年代,熱乎乎的金黃烤地瓜,就成了小孩子用來打饞蟲的美味。
扒去烤的焦黑的地瓜皮,露出金黃軟糯的地瓜來,嚼在嘴里,特有的甜膩味道讓人欲罷不能。
自家種植的紅皮黃壤地瓜,軟糯香甜,一點老筋都沒,味道跟板栗差不多,比上一世市場上買到的地瓜要好吃的多;田蘭芳不由食指大動,接連吃了三個,這才戀戀不舍的停了下來。
“蘭芳,你不是不喜歡吃烤地瓜嗎?”
老娘皺眉一臉的問號。
她猛的一怔楞,腦海快速浮現出一些記憶。
或許是因為干村里赤腳醫生的緣故,原主格外注意衛生;她嫌棄用鍋底灰拷出來的地瓜帶著一層灰,就算是扒皮也會又灰塵落到地瓜瓤上,再者嫌棄吃烤地瓜的時候,會弄的滿嘴滿手都是黑灰。
她從來不肯吃一口。
“唉,你這孩子,跟著那個雜碎過日子,吃不敢吃,喝不敢喝的!好了,好了,這會跟他分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咱們不看別人眼色!”
很顯然,姚大菊明顯是誤會了;這樣也好,萬一老娘是個仔細的,打破砂鍋問到底,知道她是換了芯子的田蘭芳,豈不是無法打圓場。
“嗯嗯,娘說的對。對了娘,昨天晚上,唐月他們兩個,其實沒有在家里……”
田蘭芳壓低聲音,話題一轉,小心翼翼沖著院子里打量一眼。
唐月跟李建寧兩個人站在豬圈跟前,正在說著什么。
“我昨天半夜起夜,看咱家大門開著,我就把大門上了門栓……今早咱們出去的時候,那大門還是上了門栓的……”
“你是說,這倆孩子一晚上沒有在家?”
老太太一頓,一臉的驚訝。
新婚之夜,不好好在家里呆著,深更半夜往外跑?就算是初春天,大晚上還是有些冷清,兩個孩子在外邊晃動,不能凍壞了?
莫非,這倆孩子知道她一直豎著耳朵聽動靜,特意跑出去躲了?
都是從年輕時候走過來的,那點事哪個不知道?還用得著躲?
“娘,我還打算著給弄點小雨傘給他們用?這要是沒有措施一下子中了……”
“天好好的,又不下雨,弄什么雨傘?”
老太太眼睛一瞪,搖搖頭不由長長嘆息;她這老姑娘最近看著就有點不正常,脾性變的有點認不出,這說話也是顛三倒四……
“娘,我說的是小雨傘,就是唐星手里玩的這個……”
吃完烤地瓜的唐星,正撅著一張黑不溜秋的嘴唇,鼓著腮幫子沒命吹著氣球。
“你給月月這個?你腦子進水了不是?”
老太太眼巴巴等著抱重外甥,當即臉色一沉。
“姥,我娘偏心!我玩氣球我娘不讓,都留著給我姐!”
唐星見來了撐腰的,頓時來了精神,慌忙把嘴里的正吹著的氣球松開,故意搖頭晃腦沖著院子里的唐月兩口子嚷嚷著。
“姐夫,姐夫,你給我吹起一個來,剩下的這幾個,我都給你玩!”
唐星挺著一張小鬼一般的小黑臉跑到李建寧身邊,小黑手從兜里掏出一把“氣球”,忙不迭往李建寧手里塞。
這……
李建寧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漲紅著一張臉,哭笑不得看著眼巴巴等著讓他幫著吹氣球的唐星。
“去去去,去找小墩子玩去!”
看男人尷尬萬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可憐模樣,唐月強忍住笑,從屋里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到了唐星手里,把唐星手里的小雨傘一股腦塞到李建寧兜里。
李建寧終于松了一口氣,慌忙抬手擦一把額頭的冷汗。
小姨子有點難纏。
唐月順手剝了糖紙,塞到李建寧嘴里一顆奶糖。
“我就喜歡吃大白兔……”
李建寧突然低聲說了一句。
唐月回過神來,嗔怒瞪一眼。
這個假正經的,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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