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胳膊不能動彈的恐懼,被結巴婆娘連戳帶罵的刺激,吃瓜群眾的冷眼旁觀和毫不掩飾的嘲諷,徹底讓尚春英崩潰了。
她最引以為豪的就是她勤勞能干的名聲。
她一個婦道人家,拖著一個小個頭身體同男人一樣當驢做馬,依仗著血汗力氣苦苦支撐著這個家,一窩接著一窩下了四個崽子,咬緊牙關把孩子拉扯長大成人,到了她們嘴里,她尚春英竟然是個不要臉的婊砸!
年輕的時候她也是有點姿色,要不能嫁給有點文化的楊瞎子?
那時候楊瞎子也是囫圇人一個,對她也好,結婚后經常給她講故事。她生下楊勁松后,還貼心到水庫里炸魚給她補身子。
魚沒有炸著,男人兩個眼睛倒是炸瞎了。
看家里頂梁柱瞎了,不少光棍混賬玩意天黑就往院子里摸,承諾只要她乖乖從了他們,他們就給米給面幫著她拉扯家。
她偏不!
她硬是扛起了這個家!盡管平日里對著瞎子男人連打帶罵的,她從來沒有扔下這個家不管!
就算是家里窮,她也感覺自己特偉大,特了不起。
她驕傲!
可看起來好像不是這么回事,向前村這么多的人,就沒有一個人把她當人看!
她內心的信念轟然倒塌,如同瘋了一般使勁踢騰著雙腳,腳上那雙已經磨破鞋底的布鞋早已經不知所蹤,露出一雙黑不溜秋如同烤地瓜一般的腳丫。
如同扒窩的兔子一般,腳底下都蹬出兩個窟窿來,塵土污垢蹭了一身。
由于兩個掉膀子的手根本無法用力,她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仰脖咧嘴哀嚎和踢蹬雙腳上。
她咬牙切齒橫眉怒目,身體隨著踢蹬的節奏激烈前后來回晃動著,看上去如同上了發條的彈簧玩偶。
蹭一下半個身子躺下去,蹭一下又彈起身來,咧著露出一嘴黃牙的嘴巴,污言垢語罵個不停。
“你算個什么玩意,你就是唐月家的一條狗!給你點甜頭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活該被結巴那個熊樣的騎,你家里的幾個狗雜種今兒個就得躺棺材板!”
“哐哐哐!”
一股怒火直沖頭頂,結巴婆娘如同戰神附體,蹭蹭跑上前來,上去一頓連踹帶踢。
直把尙春英踢的鬼嚎連天,兩個孩子嚇的嚎啕大哭。
楊瞎子急的要死,一雙翻著白眼球的眼睛瞪的滾圓,伸出手胡亂摸索著,嘴里更是連連嚷嚷著,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鬧出人命了!
可打在興頭上的婆娘們哪個聽他的!
“看我不撕爛你這張臭嘴!敢咒我家娃,那就走著瞧!看到底是哪個躺棺材板子!你家小流氓早晚吃花生米!有你這樣不著調的娘,能把孩子教好我用腦袋倒著走!家里出了小流氓,定是跟你這個當娘的學的本事!你那雙胞胎崽子,是你兒子的種吧……”
這話罵了一窩,可是讓眾多吃瓜群眾狠狠過了一把癮。
田蘭芳就納悶了,明明結巴婆娘就沒有上過學,一個字都不認識的她,罵人時候腦袋怎么轉的這么快,說話怎么這么順溜?
結巴婆娘也來了火氣,她一雙嘴巴能翻弄是非是真,對幾個孩子那是真的上心,唐月給的大蘋果,她咬了一口嘗嘗滋味,其他全部給家里四個崽子分了。
尚春英這雙嘴巴,竟然當著這么多的人的面咒罵孩子,她怎么能咽下這口氣。
蹲下身來,一把薅住尙春英那臟亂如同雞窩一般的油膩頭發,跟拖拉死狗似的往村前邊走。
“讓你嘴巴嚼蛆!我這就把你扔前河里喂魚!”
田蘭芳一手拉著唐星,一手拉著小墩子,臉上浮現出一副幸災樂禍的嘲笑。
這場面實在是熱鬧,遠比電視劇還要精彩!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尚春英這樣式的,就得多遭遭罪治治她。
“住手,都給我住手!”
驚恐喊叫聲中,劉愛珍攙扶著楊勁松從小路上朝著這邊跑過來。
由于跑的過急,楊勁松一個站立不穩跌倒在地,等劉愛珍手忙腳亂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他滿身滿頭都是塵土污垢,額頭也破了皮,血水滴滴答答往外冒。
他匆忙摸一把傷口,一瘸一拐朝著這邊跑過來。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看尙春英躺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楊勁松跌跌撞撞朝著這邊跑過來,竭斯底里大聲呼喊著。
娘是這個家的支柱,現在他又沒有了工作,真不知道娘要是出了事情,日子怎么才能過下去!
“來幫手了……”
“嗯,這小子是個心狠手辣的,聽說過年那會一門心思算計建寧,不成想把自己的腿弄殘了……”
“殘了照樣是個能干的,腿上打著石膏照樣干劉愛珍……”
人群中爆發出陣陣哄堂大笑聲,這笑聲傳到楊勁松的耳朵里,如同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臉上似的。
“閉嘴,你們都給我閉嘴!”
他恨的咬牙切齒,連滾帶爬跑到尚春英身邊,使出渾身的力氣猛的一推,一把把結巴婆娘推到在地。
“哎呀!”
結巴婆娘猝不及防,腦袋正好摔在一塊石頭上,疼的她眼冒金星,捂著腦袋閉眼呻吟不停。
“娘……”
小墩子嚇的要死,嗷的喊了一聲撲了過來,一頭把楊勁松撞到在地,騎在楊勁松身上連吼帶喊一頓抓撓。
“你這個壞種!你這個壞種!你在陷阱里放上野獸夾子讓我把李建寧引過來,想著徹底把他弄殘!你這個壞蛋,整天想著害人!”
此話一出,頓時全場嘩然。
小孩能有什么壞心思!
小墩子整日作天作地,卻也是個聽話懂事的,家里窮的叮當響,在河邊撿到的鴨蛋都主動送回主人家里去,這孩子自然不會說謊。
村民的猜測還真是應驗了。
“報應啊報應,算計了半天算計到了自己的身上,現世報,活該!”
唐嬸子抱膀撇嘴來了這么一句。
“一窩子狼崽子,老大土匪老二流氓……”
“就這樣式的王八蛋,照樣能找到媳婦,真是沒有天理了!”
“別打了,別打了……”
劉愛珍慌慌張張走上前來,一把把騎在楊勁松身上的小墩子扒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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