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頭就算有那個心也沒了那個力氣。

“爹，我沒事，您這是怎么了？”王翠香帶著哭腔，“我哥呢？”

“你哥他說去給我找藥了，這天寒地凍的你說他能上哪去找藥？”

王老頭嘆了口氣，臉上是遮掩不住的焦急。

“沒事，爹你別擔心。”

隨后王翠香朝外喊林大山拿吃的進來，等王老頭填飽了肚子才又問起了最近家里的情況。

當時玉晴被接到王家王老頭本是不同意的。

有誰家好端端的姑娘沒過門就住到男人家里來的？

一來是房子不夠，二來名不正言不順的，不說他這個老頭子，哪怕是茂喜那個親爹也不好避嫌吶！

原本王老頭是打算好在林春兒過門前在屋后空著的那塊地蓋兩間屋子單獨讓小兩口住，誰知道事情最后變成這樣。

他想攆人，可王暉作死似的一哭二鬧，說要是把玉晴攆走他也跟著走，再也不回來了！

最后氣急了王茂喜還拿著棍子狠狠地抽了兒子一頓。

“那時候我和你哥不同意，可那玉晴說她懷了那小畜生的孩子！”

說到這，王老頭狠狠地嘆了口氣。

“她說要是不負責，她就上縣城去告官去。”

王家是平頭老百姓，哪禁得住這樣的嚇？

不論怎么說到底是他王家的小畜生作孽，哪怕是為了那無辜的孩子，王老頭都做不出來把人往死路上逼了。

“本是打算過年挑個日子讓他倆成親，可你也知道，沒等到過年就發了大水。”

王翠香不想理會王暉和那女的是怎么一回事，只看著瘦到脫相腿還受傷了的親爹急忙問：“那您的腿是怎么回事？！”

哪怕是在逃荒路上受了傷，可那都過去多久了？怎么能到現在都沒好呢？

王翠香雖說有時候性子上不頂事，可她也不是個蠢的，剛才在王老頭遮擋時看見了那被血染紅了的碎布條。

“翠香啊，你別擔心爹，爹都這把老骨頭了，受得住！”提起腿傷，王老頭抹了把鼻子轉移話題，“你呢？林家可好？你婆母和春兒她們幾個都沒事吧？”

“爹您放心，婆婆和春兒她們都好著呢！”

王老頭聽她這么說也還是不太信，抬起頭借光仔細打量著女兒，直到看見她臉上圓潤氣色也不錯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氣。

“你們好就行了！”王老頭老淚縱橫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不過你今天怎么想著來了？”

當時發生了那樣的事，王老頭都做好女兒記恨他一輩子的心理準備了。

不僅是害了女兒，還害了外孫女一輩子。

他都沒臉去求女兒原諒！

“娘去找我，說你病了，問我婆婆借了二十兩銀子。”

王翠香如實把事情都告訴了王老頭。

“她！她怎么有這個臉的！”

原本臉色蒼白的王老頭在聽這話后，臉色氣得漲紅，掙扎著就要起身，但卻被王翠香一把摁住了。

“爹，您保重身子別生氣！”

“你、你別攔我！”王老頭邊咳邊掙扎：“都什么時候了，她還想著那小畜生呢！去、爹去把錢給你要回來！”

“爹！”見王老頭氣得直哆嗦，王翠香也掉起了眼淚：“爹！您別擔心，您歇著聽我說，這錢是我婆婆同意借的！”

親父女，王翠香自然是知道他在擔心什么。

“除了借給娘的那二十兩銀子，婆婆還另給了我二十兩，就是讓我來帶您去看病的！”

王翠香邊說著邊從懷里掏出另外那二十兩銀子。此時的她想到臨來時婆婆的話，心里滿是感激。

“婆婆說不知道娘借錢是為了什么，但這錢我必須借！但婆婆她不信我娘的為人，就讓我和大山跟著一塊來了，若是沒事便罷，有事我們倆回來還能幫一把！”

要不是婆婆讓她跟著回來，她都不知道爹病成了這樣！

聽女兒說完，王老頭停住了動作，愣怔過后臉上浮現出一抹慚愧。

“翠香啊！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爹哪怕現在閉眼也安心了！你以后也要記得好生孝敬你婆婆！”

“嗯，女兒省得！”

王翠香點點頭，抹了把眼淚扶著王老頭躺好。

父女倆說著話，林大山就百無聊賴地蹲著守在門口。劉氏想要進去卻被他眼睛一橫給嚇得縮回了腦袋。

就在這時，王茂喜從外頭回來了。

他看見門口停著的馬車時先是一愣，隨后瞥見林大山后拍了拍身上的泥灰趕忙走了進來。

“大山來了？”

林大山見他跟自己打著招呼，眼神卻越過他尋找著，于是甕聲甕氣道：“翠香在屋里頭跟你爹說話呢。”

因著林大山脾氣向來不好，王茂喜一直不喜自己這妹夫。但現在聽他說完這話卻啞著嗓子招呼林大山進屋坐。

“我不去，娘交代我寸步不離守著俺媳婦。”

王茂喜：？？

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時聽見動靜的王翠香也走了出來。

“哥！”

在見到也枯瘦了一圈的哥哥，王翠香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哥你回來得正好，你跟大山一塊把爹抬到馬車上去，咱們回去找大夫！”

來不及多說什么，剛才聽王老頭說完事情緣由和經過的王翠香此時只想離開。

王茂喜還想問，但卻被搶著進門的林大山一把推了個踉蹌。

“就這點事你早說啊！我一個人就能行！”

隨后都不等王老頭反應過來，直接連人帶被褥一起送進了馬車里。

等王老頭躺好，林大山才坐到了車轅上，一旁的劉氏見狀急了，上前拉住跟著要上馬車的王翠香。

“你們就這么把你爹帶走了，那我呢？”

“娘不是還要在家照顧王暉嗎？等爹傷好了我自然會把爹送回來。”

和從前相比，此時此刻的王翠香早已冷了心，她一把撥開了劉氏的手鉆進車廂里，隨后看向還站在那的王茂喜。

“哥，你也趕緊上來。”

王茂喜原本想拒絕，但看了看一旁的劉氏，咬咬牙也跟著坐到了林大山身旁的位置上。

等都坐穩了，不等氣急的劉氏說話，林大山就猛地一扯韁繩。

“哎！你們——”

眼見著比人高的馬朝她沖來，劉氏都顧不上罵了，急忙朝旁邊躲。

“唉喲！”

動作太快，一個沒站穩劉氏便摔倒在了一旁。

可馬車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帶著揚塵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里。

“好你個王翠香！你這挨千刀的死妮子！有本事以后你一輩子別回來！”

回過神來的劉氏扶著腰站起來就追在后頭罵。

“喲，茂喜他娘，你這是怎么了？剛才那輛馬車是誰家的呀？”

此時圍觀的左鄰右舍笑著上前詢問，可劉氏早就沒了先前想要炫耀的心思，拍了拍身上的土頭也不回地趕忙躲進了屋。

馬車一路疾馳到了林家，下車前王翠香心里直打鼓。

她一時情急也沒管別的就將父親和哥哥喊了回來，待會見到婆婆也不知該怎么交代。

王翠香咬緊下唇站在馬車前心里打起了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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