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嶺上,天衍宗山門牌樓下。
陶豐年將兩人令牌交給山門守衛弟子查驗。
“老陶你氣色不錯啊,這趟出去又有大收獲?”
“是啊,看你紅光滿面,精氣飽滿,遇上什么好事了?”
“哪有什么好事,還是老樣子。”陶豐年笑著接過令牌。
江月白仰著腦袋來回看,心想墨百春的療傷藥果真好,爺爺這兩日的氣色是比以前好,也不怎么咳了。
進了山門,江月白看向前方高聳入云的天衍宗主峰天魁峰道:“爺爺你先回去,我想去一趟萬法堂尋黎長老,把我準備的禮物送上。”
陶豐年遲疑了下,看天色接近午時,不由抱緊懷中木盒。
“好,爺爺先回花溪谷處理那些妖獸尸體,出了萬法堂直接回來,若是有事便用紙鶴傳訊,主峰乃門派重地,切莫亂跑。”
江月白笑眼彎彎,“嗯,我有分寸的。”
說完,江月白運起追星步,一溜煙消失在山道上。
萬法堂是宗門重地,坐落在主峰山下葫蘆谷,谷口有大陣守護,還有一頭結了妖丹的白虎坐鎮。
此次搭建五行輪轉橋,黎九川也十分關注,所以早早給了江月白令牌,讓江月白功成之后尋他。
“還請虎尊準我入谷。”
江月白雙手奉上令牌,慵懶的白虎打著哈欠晃晃腦袋,邁著優雅的貓步走到江月白面前。
濕漉漉的鼻子在江月白身上嗅了一遍,鼻頭輕輕一頂。
“哎呦!”
江月白一屁股墩在地上腮幫子鼓起來。
白虎眼底含著幾分壞笑,雙耳微動,谷口結界打開一道縫隙。
江月白爬起來拍干凈身上灰塵,心里罵了句臭老虎,拱手離開。
走過竹林小道,眼前豁然開朗,仿佛另一個奇異世界。
云蒸霞蔚,蒼翠山峰若隱若現,瀑布飛流若銀龍咆哮,千波萬浪。
蒙蒙水霧之中,浮島樓船高低錯落,璇霄丹闕,仙鶴環飛,宛如仙宮墜落凡塵。
蝴蝶繞身飛舞,江月白緩步其中,仰著脖頸環視。
見修士御劍穿行,見靈獸打鬧翻滾,見眉心一點紅痣的白衣童子抱著葫蘆匆匆疾行。
“別跑啊,師叔好不容易把你養大,你若跑了,師叔年底考評又要完蛋了。”
綠影襲來,江月白急急頓住腳步,見一頭綠色纓子的人參寶寶從面前跑過,發現她在看它,停下來氣憤的踢了一腳土給她。
“小心!”
江月白被一股風推開,流光砸在地上,火樹銀花,煞是好看。
“這法術改良了幾千次,怎么還差點意思呢?”
金丹真人踏劍離開,唉聲嘆氣。
“咱們萬法堂要推陳出新,云煙陣早過時了!”
“過時了也不能刻龍象陣,龍舟是代步用的,又不是拿來砸人的!”
“來來來,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手底下見真章。”
遠處兩個邋遢修士站在造了一半的龍舟下,挽起袖子放出一身靈光寶劍要開打。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感覺此地危險,趕忙加快腳步踏進前方小院。
穿過洞門,走過水榭,荷花池里長翅膀的錦鯉無故呲了她一身水,江月白氣鼓鼓的,偏又找不到人問黎九川在何處。
無頭蒼蠅般走了片刻,江月白聽到說話聲。
“杜師兄你這急匆匆的是去哪啊?”
“還不是前幾日雪災那事,執法堂的弟子在各谷都發現了冰甲蟲王,我這邊有點眉目,正要找執法堂問一下當日的情景驗證。”
“那事兒還沒完啊,我當拂衣真君逆轉乾坤之后就結束了。”
“沒找到雪災根源就不算完,這次的雪中陰氣極重,陰風澗那邊掘地三尺也沒發現什么問題,不知道這些陰氣是從哪泄露出來的,其中怨念強到天象都被影響,你這是準備干什么去?”
“還不是那黎九川,仍不死心想要修復他破損的本命法寶,又找我要煉器的書,我才去給送了一趟,結果人還沒在,叫我白跑,欺人太甚!”
“少說兩句吧,當年冥海鬼潮,雖說是拂衣真君一人守關,但他的功勞也不小,還因此碎了本命法寶,臨門一腳卻結嬰無望,也是個可憐人。若非如此,他早該如祖師陸行云般,一飛沖天了。”
“拂衣真君說他有功你就真當他有功了,若不是拂衣真君力排眾議留他在萬法堂,就他現在這樣,早該派出去駐守礦場秘境等死了。不過是憑著一張臉,以色侍人的小白臉罷了。”
“隔墻有耳,你說黎九川無妨,有些話傳到拂衣真君那可不好,況且他倆好像真沒交集……”
兩人從江月白身邊走過,金丹真人眼中,她一個雜役如螻蟻般,他們不在意也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江月白等兩位金丹真人走遠,才直起身體眉頭緊皺。
本命法寶碎裂,那是要命的事情,原來黎長老是因此才結嬰無望的。
一抬頭,江月白驀地看到遠處冬梅樹下的人,花落如雨,飄零滿身,青衣公子長身玉立,美如畫卷。
江月白心中一抽,不為此時美人美景,而是不知黎九川在那里站了多久,是不是也聽到剛才那兩人說的話。
黎九川掃掉肩頭花瓣緩步走來,嘴角帶著淡淡笑意,叫人如沐春風。
“山君傳訊于我,我便出來尋你,你倒是走得快,隨我來。”
江月白吸了口氣,揚起大大笑容跟上去,“山君是谷口虎尊的名字嗎?”
黎九川道,“并非,山君是對虎妖的尊稱,它叫瓊林山君。”
“怪好聽的,等我以后結丹,也要起個好聽又威風的道號,那黎長老您的道號是什么?”
“我?尚未特意起什么道號,他們喚我九川真人。”
七拐八繞,黎九川帶江月白來到最深處,背靠著山崖的一處單獨小院。
院落幽靜,冬梅盛放,竹簾半卷,廊下古琴旁的香爐里青煙裊裊,畫卷書冊散落一地,亂中別有一番書香氣。
黎九川揮手淡掃,清風卷動,畫卷書冊紛紛飛起,回到屋中書架上。
江月白目光跟隨,看到那滿滿一屋子全都是書。
黎九川帶江月白到廊下小坐,親手給她斟了一杯熱茶。
除了上課時,黎九川對待宗門弟子并無半分架子,也不以資質背景看人,十分親善和藹。
江月白在他課上表現突出,他便格外偏愛些。
因此,江月白對他也是有敬無畏,無需過分壓著性子相處。
“看你修為增長,五行輪轉橋應是成了吧?”熱茶放到江月白面前,黎九川笑問。
江月白點頭,黎九川面露喜色。
“可否容我探查一二?”
江月白縮手有些掙扎。
“我只是好奇煉氣期的五行輪轉橋是什么樣子,我在講法堂授課多年,教導過不少五靈根弟子,算上我自己也只有三人成功搭橋,還都是在筑基期后。”
“看看你的情況,或許有助于其他煉氣期五靈根弟子搭橋,所以想要探究一二。丹田是修士最為隱秘的地方,你不愿也無妨。”
江月白咬了咬嘴唇,若非黎九川指點,她絕無可能這么快就成功搭橋,思前想后,江月白伸出手。
黎九川微微一笑,托住寬袖探出手,雙指輕輕搭在江月白手腕上,一道神識探入經脈。
見到江月白經脈寬度,黎九川神色微怔,再深入探查,看清她丹田內狀況,黎九川瞳仁一顫。
五行氣旋徐徐轉動,大小相當,彼此相連十分穩固。
當真成了,而且比他那時搭得還要好,如此悟性潛力,他日必定大放異彩。
黎九川收回手,“若非宗內不許金丹真人收徒,我定要將你收到門下,不過我倒是有調動雜役之權,你可愿到我這里來?隨我一起鉆研五行之道?”
“啊?”
江月白呆愣張嘴,她怎么成香餑餑了,一個兩個都想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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