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衛生的張悅端著彎盤，錯愕看著病房里的人，愣怔一瞬，后退一步，看門頭房間號。

沒錯啊。

病房里。

張悅正躺在病床上玩手機，隱約看到一個護士推門進來，結果站到門口又沒動，張悅沒好氣的說：“你們最好給我一個說法，不然這事兒沒完！”

她說著話，頭都沒抬，眼睛一直黏在手機屏幕上。

打掃衛生的張悅吸了口氣，臉上帶著笑，端著彎盤進來，試探叫一聲，“張燕？”

張悅一臉怒氣翻白眼，“你特么的瞎叫喚……”

話沒說完。

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頓時整個人就像是讓凍住一樣，僵在那里，眼底是肉眼可見的慌亂。

“你，你……”

打掃衛生的張悅將彎盤放在張悅病床床頭柜子上，笑道：“真是你，我剛剛進來就覺得眼熟，還以為認錯人了，你改名兒啦？”

這是她高中同學。

名叫張燕。

當時讀書的時候，她倆還是同桌呢，只是高考自己發揮失常沒考中，張燕倒是超常發揮考到一個不錯的大學。

沒想到時隔十來年，竟然在這里又見面了。

不光見面了，老同學還改名了，竟然和自己同名同姓。

病床上，張悅手背在后面，死死攥著床單，壓著不安的慌亂，問：“你怎么在這里？”

打掃衛生的張悅穿著護士服，但心里也緊張，怕被拆穿再鬧出更大的亂子，深吸一口氣，裝作淡定，笑道：“我來給你抽血，剛剛那個小護士剛畢業，手法不好你別計較，來吧老同學，我來給你扎。”

病床上的張悅其實看得清清楚楚，人家穿著護士服呢。

可她還是難以置信，以至于脫口而出，“你不是高考才考了二百多分？怎么當得護士？家里找關系了？”

不可能啊！

她家能找什么關系！

窮的狗都養不活的家庭。

打掃衛生的張悅脊背微僵。

高考失常這件事，對她來說，哪怕過去十來年也意難平。

她明明那么努力。

她知道家里窮，所以她比其他同學更努力，更努力，更努力。

現在再被人當面提及那可恥的二百多分，她有一種被鈍刀割肉的凌遲感。

可外面張燕的爸媽還在鬧，她必須要趁著這個機會趕緊給老同學抽血。

也許這次表現好，她以后真能做護士呢。

她必須要穩住。

打掃衛生的張悅笑著含糊一句，“嗯。”

說著話，她拿起止血帶。

“一會兒再敘舊，先抽血吧，我看一下哪個胳膊好扎。”

打掃衛生的張悅拿著止血帶看老同學，病床上的張悅卻兩只胳膊背在后面，沒動。

打掃衛生的張悅偏頭，疑惑道：“老同學？”

病床上的張悅只覺得腦子像是讓雷劈了。

咣咣的響。

高考只考了二百多分的蠢貨窮鬼，難道不應該在臟亂差的大街上打掃衛生繼續過豬狗不如的窮日子嗎！

被老同學提醒一聲，病床上的張悅醒過神，幾乎是無意識的渾渾噩噩伸出自己胳膊。

打掃衛生的張悅拿著止血帶看她倆胳膊。

其實剛剛那小護士根本沒扎多嚴重，一共三個針眼，都在血管位置，下針是下準了，而且看針眼處都沒有烏青……

心里嘆一口氣，打掃衛生的張悅將止血帶綁在她另外一只胳膊上。

用手拍了拍她胳膊彎，在她體脂率高又過度肥胖的胳膊上，準確的找到血管。

涂抹消毒藥水。

下針。

一氣呵成。

看著針頭進了血管，深紅色的血漿順著抽血管進了后面鏈接的小瓶子里，打掃衛生的張悅大松一口氣。

然而——

變故就發生在這一瞬間。

病房的大門忽然被一把推開。

張悅的爸媽忽然折返回來了。

爸媽一進來，病床上的張悅忽然哀嚎一聲，“我胳膊好疼，媽媽，我胳膊好疼，疼死了，嗚嗚嗚嗚，我胳膊是不是要斷了。”

張悅爸媽在護士站那里一通鬧，沒占到什么便宜，本來就窩了一肚子氣。

現在一進門就見一個護士給自己閨女抽血，閨女疼的哇哇亂叫。

這不是要了老兩口的命！

張悅媽媽怒氣沖沖撲過去一把就扯住那護士的頭發，使勁兒一拽，“你干什么！”

打掃衛生的張悅也沒想到老同學會突然哭鬧，更沒想到她媽媽會沖過來打人。

被打的猝不及防，她一聲慘叫，連忙摁住自己頭發根，“阿姨，阿姨是我，我是燕燕同學啊，阿姨。”

聽到燕燕兩個字，張悅媽媽愣了一下，遲疑松開抓著護士頭發的手。

打掃衛生的張悅狼狽的往后退了幾步，眼底還裹著淚花，“阿姨。”

病床上，張悅慘兮兮的哭，“媽，胳膊真的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別胡說，你長命百歲，”張悅媽媽趕緊走到自己閨女旁邊，又問一句，“你同學？”

病床上的張悅厭惡的看了對面人一眼，“嗯，就是高考只考了二百多分的那個，也不知道用什么不正當手段，竟然還成了三甲醫院的護士，讀書不行果然干什么都不行，我胳膊要斷了。”

她一提這二百多分。

她爸她媽頓時變了臉，老兩口交換一個眼神。

她話說的難聽，打掃衛生的張悅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兩管血抽完，麻利的給病床上的張悅拔了針，摁了止血棉球，端著彎盤火速離開。

她前腳離開。

后腳病房里張悅就朝她爸媽說：“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還能當上護士？她現在知道我改名也叫張悅了，會不會知道什么！不行，絕對不能讓她當護士，還是三甲醫院的護士，萬一她有本事了，查出來當年替考的事，她學習那么好，只考了二百多分本來很多人都覺得奇怪的。”

張悅媽媽遲疑的朝張悅爸爸看過去。

“應該查不出來吧？當年替考，咱們可是給了悅悅班主任十萬塊錢呢，她班主任應該不會自毀前程招了這件事吧。”

不等張悅爸爸開口，張悅抄起病床上的枕頭就砸出去。

“我不管，她絕對不能在這里當護士，看她過得好，我心里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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