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恒印象里第一次殺人。
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想象中的那種亢奮刺激感并沒有產生,反倒有些心如止水。
這似乎就不能算是嗜殺成性了吧?
可之前那種刺激感又是哪來的?
難不成我許恒本性如此,注定無法穩健茍活?
不行啊,三要一不一除的準則還是不能忘的。
“穩一手,得把尸體藏起來才行。”
許恒突然止住上樓的步伐,看了看手里的人頭,還是轉身又往樓下走去。
“恩?”
然而片刻后,他站在空蕩蕩的樓梯間里,又陷入了沉思。
林家二伯的尸體,不見了。
不僅尸體沒了,地上甚至連一丁點血漬都看不到。
如果不是手里還提著那顆人頭,鮮血還在不斷地往下滴落,他差點都要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幻覺。
但很快,許恒也察覺到問題所在了。
他蹲下身子,看著人頭中滴出來的血液落在了樓梯上,然后慢慢的滲入地面,沒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這地方會吃人?不對,是吃死人?”
許恒頓時一驚。
那些鮮血看起來是滲入了地面,可卻給人感覺更像是這地面,在吮吸那些血液。
許恒有點不信邪,直接把人頭放到了地面上。
沒一會兒,人頭就像是在泥濘的沼澤地里,正緩緩的往下沉陷。
許恒當即拽住人頭的頭發,卻陡然臉色一變。
拔不起來?
不對,是這地方在跟他搶人頭!
地面吮吸的速度分明加快了,力度也在變大。
宛若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瘋狂將人頭往地下拽去。
“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許恒皺了皺眉頭,站起了身。
他無法將人頭拿回來,但也無所謂,正好不用自己去藏尸體了。
只是這個地方看起來好像更不簡單了。
“不會又是清明節氣污染吧?可是這里面的節氣挺平衡的呀……”
許恒從呼吸中就能感覺得出來,空氣很正常,十二種節氣都處于平衡狀態。
自己體內剛才消耗的節氣,也正在慢慢恢復。
不過這恢復速度,明顯比之前變快了許多。
這明顯是小寒節令發生了轉變。
自從立春節令被吞噬,小寒節令長出一個綠色小尖角后,許恒也沒來得及查探。
但剛才出手時,他才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他的境界變低了,本該是建氣六層,現在好像只能算建氣三層了。
因為識海中那六道小寒節氣,只剩下三道。
可是境界變低之后,實力卻增強了。
林家二伯畢竟是個二階武者,這實力在學校里也屬于是老師級別了。
許恒很清楚,如果正面對抗的話,自己絕對不是對手。
武者的氣血與力量極其強大,一旦被纏上,自己將毫無還手之力。
所以他一開始就通過無蹤狀態,以隱匿的方式接近對方。
原本按照設想,三秒時間是不夠的,他至少需要兩次無蹤,來完成接近并暗殺。
可萬萬沒想到,無蹤的持續時間竟然變成了六秒,活生生翻了一倍。
他當時愣了一秒,也浪費了這一秒,但還是有足夠時間沖向林家二伯,迅速將小寒節氣凝聚于手中,如同握住了一把無形的匕刃。
當時的林家二伯反應也算很快了,感受到那絲寒氣就立馬轉身,可惜還是快不過許恒的寒追。
寒追不肅殺,何以見春來。
這一記通過凝聚小寒節氣,化成利刃的殺招,威力非同尋常。
可結果也確實出乎許恒的意料。
他以為最多就是劃穿對方的喉嚨,然后避開對方有可能的臨死反撲之后,再回來繼續補刀。
可寒追的威力也增強了,那一瞬竟然貫穿了一位二階武者的脖子,以至于許恒設想的后招都用不上了,眼睜睜看著林家二伯人頭落地。
所以這一切,明顯就是小寒節令吞噬立春節令之后,所帶來的變化。
“我境界雖然下跌了一半,可能力卻增強了一倍……”
許恒眉頭微皺,還是心存疑惑。
按照師姐的文件所描述,同一個大境界里,小寒節令的能力是固定的。
比如他建氣境,無蹤的持續時間原本為三秒,那么不管到建氣多少層,三秒都是固定的。
建氣境的層數越高,只是意味著他能施展無蹤的次數越多。
只有突破建氣境,達到下一階的除垢境,無蹤的持續時間才會有微弱的增長。
同理,寒追也是這樣。
可現在,他還是建氣境,無蹤的持續時間變成六秒,寒追的殺傷破壞力也翻倍了。
這就很不尋常了。
“也不知道這樣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畢竟是用剛覺醒的立春節令換來的。”
許恒搖頭自語著,一邊緩緩朝樓上走去。
想到那個被吞噬的立春節令,心里還是很惋惜。
畢竟是四大節令之首啊!
……
與此同時,教學樓三層的走道盡頭。
周婭楠正躲在拐角處的女廁所門口,使勁做著深呼吸調整心態。
她感覺這次虧大了,連續被許恒占了兩次便宜。
如果在審訊計劃完成之前,許恒又有其他進一步的舉動,那自己怎么辦?
總不能為了份工作,搞得貞潔不保吧?
雖然那弟弟倒也挺帥,可老娘也是很搶手的,怎么能輕易便宜了他?
“嘀嗒……”
這時,一聲清脆的水滴聲,毫無預兆的從女廁所里傳來。
周婭楠當即愣了一下,猛然扭頭看了過去。
女廁所里一片漆黑,卻也能看出里面的破舊。
墻上有許多臟兮兮的不明物斑漬,地上也堆積了不少污泥。
這時,一陣微風陡然從廁所里吹拂而來,隱約夾雜著一股腐臭味。
周婭楠頓時臉色一變。
剛才站在這門口,廁所明顯是沒味道的,加上這突如其來的一陣陰風。
她立馬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有東西復蘇了?奇怪,我們只是用這個地方來做審訊,根本就沒有解開封印,怎么會突然出現復蘇的跡象?”
周婭楠微微皺眉,便往廁所里走去。
她需要親自進去查探,看看是否真的出現了復蘇。
如果是的話,這次審訊計劃恐怕得提前終止了。
女廁里有六個小隔間,上面畫滿了各種涂鴉跟字體,但天色太黑了,很難看清楚上面究竟寫了什么。
其中有三個隔間的門都不見了,一個隔間的門斜靠在隔板上,只剩下兩個隔間的門是關閉著的。
周婭楠走進廁所后,目光便落向這兩間關閉的隔間。
“嘀嗒~”
突然,洗手池那又傳來水珠滴落的聲響。
這一次聲音更加清澈。
周婭楠瞬間扭頭看去,銹跡斑斑的水龍頭卻沒有滲水的情況,洗手池里也只有一層厚厚的灰塵,看上去很干燥,并沒有積水。
這種詭異的現象,水聲從哪里來的已經不重要了。
周婭楠幾乎可以確認,這地方真的在復蘇。
“噓……”
這時,她身后一間關著門的隔間里,突然傳來一陣動靜。
似乎有人躲在里面,窸窸窣窣的說著什么悄悄話,聲音很微弱,很細碎。
周婭楠忍不住悄悄走上前,緩緩探出身子,耳朵靠向那道隔間門。
“真的要殺她嗎?”
“肯定要呀,這么多的肉,不殺留著干什么?”
“我意思是就這樣殺了會不會太無聊了?”
“你想玩一玩再殺嗎?”
“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你想怎么玩?”
“嘿嘿,我們可以躲起來。”
“然后呢。”
“然后我們就假裝在說悄悄話,把她騙過來偷聽。”
“哦?然后呢?”
“她偷聽的時候,我們就把這件事說出來,你猜她現在聽到這,會不會嚇一跳?”
……
這時,教學樓二層的樓梯。
“咦?”
許恒正準備繼續上三樓,卻突然一頓,又后退了一步撤回二樓,眼睛看向了左手邊。
原本一片漆黑的整棟教學樓,此刻二樓卻有一間教室,亮起了光。
許恒的那雙眼眸頓時也亮了。
那種刺激的亢奮感又來了,雖然還沒那么強烈,但還是讓他產生了想去看一看的念頭。
“看個毛線,這地方八成是鬧鬼了,再不然就是周婭楠跟林家人弄出來的鬧劇,想吸引我去看,我就偏不去。”
許恒眼眸微微一瞇,直接拔腿就往樓上跑。
“楠楠,救命呀,這里又鬧鬼了。”
他邊跑邊放聲大喊起來,聲音里充滿了恐懼。
可才剛跑上去幾個臺階,一大片黑影突然出現在前面,攔住了去路。
“你在干什么?上課時間不在教室里好好坐著,還跑出來大喊大叫,成何體統?”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滿臉陰沉的怒斥道。
許恒頓時瞪大了眼睛。
林家二伯?
他又活了?
不對,他不是活人了……
許恒停在了原地,眼睛直勾勾看著林家二伯的脖子,那條巨大的傷口十分猙獰。
腦袋僅僅只是放在脖子上,隨著他從樓梯上走下來,腦袋還一晃一晃的,仿佛隨時都會從上面滾落。
“現在的學生太調皮了,不好好管教就是不行。”
這時,有一個身影從樓梯走下來,是一名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他肥碩的腦袋上,似乎被什么東西敲碎了一小半,缺口里正冒出一陣陣黑氣。
兩人就這樣冷冰冰的盯著許恒,臉上滿是怒意。
“你還不回教室?”
這時,林家二伯瞪起了眼,僵硬的嘴巴張開又閉合,聲音十分洪亮。
喲呵,給你臉了是吧?
死了之后還這么囂張?
許恒眼皮一跳,正想動手再把那顆腦袋摘下來。
但他看向后面那名肥胖中年男子時,卻頓時有一絲心悸不安,一種危險的氣息迎面撲來。
有點不妙,正面對抗的話,好像打不過呀!
算了,先看看情況,穩一手。
許恒想了想,還是緩緩往后退了下來。
只是他每退一步,林家二伯與那名中年男子,就跟著往前走一步。
直至退到二樓的走廊,許恒正想繼續下樓。
“伱要去哪?你教室在那邊。”
中年男人突然伸手指向二樓那間亮著燈的教室。
許恒權衡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好的,謝謝老師。”
“叫我主任!”中年男子勃然大怒,厲聲呵斥道。
“好的,主任!”
許恒只覺脊背一寒,立馬喊道。
他現在可以確定了,正面肯定打不過這位主任,壓迫感太強了。
除非用無蹤跟寒追,或許有機會。
但現在還是算了,小寒節氣還沒完全恢復,萬一一套連招下來弄不死對方,都沒機會遠遁千里。
身為一名殺手,要能屈能伸。
他面對著林家二伯與那位主任,身體緩緩朝后方教室后退著。
這次對方倒是沒有跟過來,只是眼睛一直死死盯著他。
直到許恒退到教室門口,扭頭往里面瞥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教室里竟坐滿了學生。
每一個學生的造型極其獨特。
有人眼睛直接掉出來掛在了臉頰上,漆黑的眼洞里有幾條白蛆在蠕動著,可掛在臉上的眼睛卻還能轉動,正看向許恒。
有人身體往后對折,被塞在椅子靠背中,腳從身后繞過來放在了桌子上,腦袋夾在兩腿之間,卻是后腦勺朝人。
還有人是被倒掛在天花板的風扇上,雙腳被扇片絞得血肉模糊,鮮血正不停地往下嘩嘩流,仿佛永遠都流不盡……
許恒看得驚嘆不已,這可比之前那次清明節氣污染刺激多了呀。
“砰!”
這時,一名女生突然重重拍了一下課桌,站了起來。
“馬上就快上課了,你站在教室門口干什么,還不快進來?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班長?”
女生滿臉慘白,毫無血色,眼睛里還流淌著兩行血淚,但相比其他學生的造型,她絕對稱得上是好看了。
許恒沒有理會對方,悄悄往走廊瞥了一眼,林家二伯竟不見了,可那位主任還站在那里。
顯然,一時半會還沒辦法跑。
他只好邁步朝教室里走去,但臉上表情卻很嚴肅,眉頭都皺出一個“川”字。
“你是班長?”
許恒邊走邊看向女生問道。
只是他所走去的方向,竟是講臺。
“我是你們新來的武道老師,我叫許恒,許是許多的許,恒字不會寫,但是不重要,你們只需要叫我許老師。”
許恒板著臉,從講臺上抽出一根粉筆,在黑板上刷刷寫下一個大大的“許”字。
頃刻間,教室里瞬間又一片沉寂,鴉雀無聲。
盡管那些學生沒有任何表情跟反應,可許恒還是能從他們眼神中,看出了迷惘。
“砰!”
許恒一手重重拍在了講臺上面,滿臉怒意,大聲喝道:“成何體統?都上課了,班長怎么不領同學們跟老師問好?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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