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東河省醫院腦外科的專家團隊。簇擁在中間的老者,是京城神經外科醫學泰斗鄒非桐教授。
為首的鄒老教授年屆七旬,一頭銀發,滿面紅光,精神矍鑠。
應他最得意的學生之一,東河省醫院黃院長緊急之約,昨晚從京城專程飛來上陽。
據剛才在會診室時的介紹,周雪冰記得,鄒老教授的頭銜很多,諸如:
京城大學醫學院終身名譽教授,主任醫師,博士后,博士研究生導師,波士頓彼得·本特·布萊根醫院特聘學者,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京城領軍人物等頭銜。
東河省醫院的黃院長,帶領著他的醫療副院長、神經外科主任醫師等一眾醫學專家緊隨其后。
如此興師動眾,只為一人——蘇雯雯。
原因也只有一個,蘇雯雯是東河省委組織部長蘇青峰的女兒,腦部受傷后的病情有些棘手,已經超出了東河省醫院的醫療能力。所以,黃院長才向京城的老師求助。
不僅是東河省,恐怕在全國其他的地方也有這種特例。
有限的頂級醫療資源,只能向有限的頂層人群傾斜。
沒辦法,人吃五谷雜糧,患病是在所難免的,不論高低貴賤,也不管你有權還是有錢。
有病治病是所有人的剛需。
受主客觀條件制約,經常有這樣一種情況。相同的病癥,在不同的醫院不同的醫生眼里,判斷也會因著水平的高低,而有所不同。
自然的,治療方案和手段,也會不一樣。
如此一來,一些人的疾病因為得不到準確及時的治療,因醫誤人甚至誤命的事也時有發生。
之所以各地醫院門前會有醫鬧的現象出現,某種程度上不能完全怪那些患者。
他們太弱勢了。往往傾其所有為了家人治病,出于自己對疾病的判斷和醫生之間的誤解,對意外的結果不肯接受,大多情況下,鬧一鬧是他們無奈的選擇。
就算不把手術器械落在病人已經縫合的肚子里這樣的事算在內,一些大大小小的醫療事故,在各地的醫院里也時常發生。因為醫生水平的局限,沒有準確得到救治的患者,在每天數百上千萬的病人之間,也不在少數。
那些著名的醫學專家,即使都是妙手仁心,可畢竟每人只有一雙手,能惠及的患者實在是太有限了。
根據微觀經濟學中,稀缺資源市場配置的競爭原理,人們若想在如此激烈的資源爭奪中取得優勢,唯二的條件是,有權或者有錢。
有錢的人就不肖說了,總以為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可以用錢擺平,包括疾病。
事實上卻是,在官本位主導的當下,在醫院院長還由各級衛健委任命的前提下,有權顯然比那些空有錢財的土財主或者暴發戶們,更具得天獨厚的優勢。
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向正直,很少假借權力謀私的蘇青峰,此次在女兒受傷搶救這件事情上,稍微破了下例。
因為,女兒是他心中最柔軟之處。
蘇雯雯是蘇青峰和周雪冰都過了三十歲,結婚五年后,才姍姍來到人間的。
做為家中唯一的孩子,幾乎就是他們的心頭肉。
從小就在愛的包圍中長大,兩人給予了她所能給予的最好的生活。
可以說,小時候的雯雯就像一個小公主,生活在童話世界里。
到了受教育的年齡,從幼兒園開始,就享受著最好的教育。
進入大學后,在女兒是否出國讀書的問題上,蘇青峰與妻子周雪冰有不同看法。
迫于自己的身份,蘇青峰力主女兒留在國內讀書。不去趕那種無意義的時髦,也避免未來給可能的競爭對手以口實。
家庭會議的結果,懂事的女兒支持了父親,選擇在國內大學就讀。
同時,為了避嫌,蘇雯雯沒有考取蘇青峰對其有影響力的東河大學,而是進入了更優秀的浙省大學。
在很多事情上,父女倆的觀點總是相合,對一些事情的看法也多出奇的一致。
用蘇青峰的話來說,這可能是優秀基因遺傳的結果。無論是相貌還是性格,蘇雯雯就是女版的自己。所以,世界觀和為人處事,也與自己很相像。
妻子周雪冰對此經常感慨,說她的小棉襖是漏風的,都補在蘇青峰這一頭了。
對于家中唯一的女兒,兩人都寄予了厚望,希望她能有個美好的未來。
但萬萬沒想到,在蘇雯雯二十歲剛過的年紀,竟然突遭此厄運,而造成這一切的竟然都是蘇青峰支持她的野外探險活動,怎能不讓他心里充滿了后悔和內疚。
也正因為此,蘇青峰放下韶宏偉的電話后,破例動用了自己的權利,給主管醫療系統的東河省衛健委主任打了電話,責令他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及時救治自己的女兒,讓她盡快醒過來。
接到這個電話,東河省衛健委主任包括省醫院的院長立刻行動起來,組織了省內最好的腦外科專家,在蘇雯雯進入醫院后,立即展開救治。
經過幾個小時的努力,蘇雯雯終于蘇醒過來。確切地說,是睜開了眼睛,也可以說話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蘇雯雯的下肢不能動彈,也就是說,暫時處于半癱瘓狀態。
這樣的結果,顯然是蘇青峰和周雪冰不能接受的。
東河省衛健委主任和東河省醫院的院長也深知這一點,立刻與專家們緊急商議解決辦法。
專家們說,蘇雯雯由于在跌落的過程中,顱內受傷,雖然經過緊急治療,消除了顱內血腫,但位于功能區處有一個出血點,沒有得到控制。
正是此處對于神經的壓迫,造成了下肢失去知覺。
而東河省醫院的醫療條件,對這樣精準的手術沒有十分的把握。
最好的辦法,邀請京城神經外科醫學泰斗鄒非桐教授,前來會診并制定治療方案。
建議報給周雪冰后,她與丈夫商量,同意醫院的辦法,盡快邀請鄒非桐教授前來會診。
在此期間,院方安排蘇雯雯住進高干才能入住的特護病房,醫生、護士24小時值守看護。
為了照顧女兒,周雪冰又把從小帶雯雯長大的保姆派了過來,以便隨時和她溝通,報告情況。
除此之外,自從女兒住院以來,下了班的蘇青峰都會趕到醫院。
他通知隨行的秘書,在門外擋住任何人的打擾。只是坐在病床前,握著女兒的手,陪著女兒說話。
蘇青峰滿眼疼愛地看著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兒,一想到今后竟要與病床相伴,做為父親的他心如刀絞。
蘇雯雯讀懂了父親的內疚。
因為在平日里不茍言笑的父親眼里,她竟然看到了少有的淚花。
蘇雯雯相信小時候被父親告知的那句話:
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男人,比天下所有的父親更愛。
看到父親難過,蘇雯雯總會笑著寬慰道:“老爸,告訴你個秘密。那天我真的到了天堂了,和想象的差不多。”
“可上帝說了,他不喜歡我。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兩個更喜歡我的人,就是你老爸和老媽。所以,就讓我回來了。”
說這話時,蘇雯雯差點一沖動,把自己是被一個男人的吻喚醒的事給說出來。
看到老媽和保姆也在一旁,就忍住了。
因為她知道,如果說了,老爸可能會相信,但老媽一定會說她胡說八道,尤其在關乎男女的問題上。
自她懂事時起,周雪冰就像一個老母雞看護小雞,很怕一不小心她就被天上的老鷹捉了去。
所以,一直到現在,蘇雯雯都沒有交往過男朋友。
在她參加戶外社團探險這件事上,周雪冰一直反對。
最后,還是得到了蘇青峰的力挺,才在周雪冰保留意見的家庭會議上,勉強獲得通過。
對于暫時站不起來,蘇雯雯倒不恐懼。
以老爹老娘在東河省的地位和實力,就算自己的腦部有什么傷害,只要現代醫學能夠企及的水平,她相信都會用在她身上。
而如果超過醫學能力之外,那她也沒什么可抱怨的。
經歷了赭石崖前的生死,已經在天堂邊緣走過一回的蘇雯雯,倒是比父母更灑脫。
昨晚鄒非桐老教授到了后,院方就通知周雪冰,邀請她次日一起旁聽專家們的會診,并參與做最后的決定。
在觀看了蘇雯雯的病歷和相關檢查記錄后,結合影像資料,鄒非桐老教授給出的結論是:
患者是由于外傷造成輕度的腦挫傷,伴有輕度的腦腫脹。腫脹消除后,發現的那個出血點壓迫神經,影響了站立和行走。必須盡快做手術,止住出血點,解除壓迫。
隨后,老教授特別介紹了他所在的醫院內,可以實施這一手術的一臺價值兩億多元的進口設備,被稱為“神經手臂”的手術機器人。
說它可以通過內置核磁共振成像裝置,立體定向確定顱內靶點,能夠實施人體中最微小的神經構造。精準度高,又能避免人為操作失誤,是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技術。
最后,給出的的意見是,盡快轉院到京城醫院,為患者進行顱內手術。
周雪冰在詢問了手術風險以及可能出現的問題后,打電話與蘇青峰進行了商談,最終同意了這一方案。
正在這時,保姆來會診室,告訴周雪冰,救小姐的那個韶宏偉先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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