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點頭。
紀檢委員楊海波問道:“韶鎮長,如果魏寶祥死了,而且您說他的尸體還可能在現場,依據是什么?”
“啊!”曲婷婷不由驚叫了一聲。
“砂石混凝土灌漿工。”楊海波看了一眼手中的記錄本,答道。
韶宏偉點頭:“我懷疑,魏寶祥的尸體很可能被封在了事故現場的水泥混凝土中。”
“既然排除了主動失蹤,那就只能有一個結論,他在那場事故里死了。”
韶宏偉說:“剛才聽了孟記者的介紹,我注意到一個問題。”
“魏寶祥性格老實,只知道埋頭干活,對家人特別關愛,不可能有婚姻外的情況出現。”
大家雖然心里都隱隱約約感覺,魏寶祥有可能已經在那次事故中死了。但由于沒有直接證據,沒人敢下這個結論。
畢竟,在眾人的印象里,韶宏偉一貫以嚴謹著稱。
見他直接說出這樣的結論,大家都很想聽聽背后的邏輯。
“這里就又出現了兩個疑點:一是支架被什么人破壞,另一個是為什么挖掘救援工作,匆匆被人叫停,為什么?”
“這些都說明什么?”
韶宏偉停下來看著大家。
金立明倒吸了一口涼氣:
“宏偉,你是說,魏寶祥的死,有可能是蓄意的?”
孟可麗禁不住驚呼道:“謀殺?”
在座的人,幾乎同時得出這一結論。
曲婷婷手捂著嘴巴,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宏偉哥。
楊海波也大驚失色。
雖然他接觸過不少案件,但大都是反腐整風的,還沒有一個涉及到謀殺。
張偉東身為記者,見多識廣,也報道過類似新聞,但今天如此近距離地介入到謀殺案中,也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金立明站起身,本想在屋里踱步思考,見空間實在狹窄,就又坐下了。
他看著韶宏偉說道:“韶鎮長,如果照你這么分析,這起簡單的上訪,背后有可能牽扯到謀殺。”
“魏寶祥的死,有可能不是事故意外,他更不是什么失蹤,而是被人殺害后,封在水泥混泥土里了。”
“什么人干的,為什么要這么干,背后目的是什么?”
“這可是個驚天大案,遠遠超出了我們調查的能力。恐怕要申請上級有關部門。”
楊海波提醒道:“金書記,認定一個謀殺案,可是需要很多要件的。”
“最起碼需要一些直接證據。比如人證、物證、作案人、作案目的和時間線。”
“這些,我們都沒有啊!”
金立明看向韶宏偉,“小楊說得對。他是學法律的,對這方面懂一些。這些要件我們怎么滿足呢?”
孟可麗看向韶宏偉棱角分明的臉。
雖然她對自己男朋友的思辨能力感到佩服,但心里也有這些疑問,或者說是為韶宏偉的判斷擔心。
曲婷婷也認為楊海波說的有道理。
在感情上,她寧愿這是一次山河公司的統計失誤,也不愿意相信世上竟有人去謀殺別人;而且,竟然讓自己不小心撞上了。
韶宏偉想了想,看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說道:
“這是根據目前咱們手頭掌握的資料,和我對這起失蹤案根據邏輯分析原理,推理出的結論。”
“要想獲得相關證據,只有一個辦法,找到尸體。”
大家互相看了看,又再次盯著韶宏偉。
心里都在想,一年多了,一直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怎么找尸體。
但沒有一個人說出來。
韶宏偉明白大家在想什么,就道:
“我有一個大膽的建議,有可能找到尸體。”
“不過,這可能需要有關部門批準,而且,花費可能也比較大。”
金立明問:“你是說,挖開原來垮塌的涵洞?”
韶宏偉笑了,贊道:“不愧是紀檢書記,果然敏銳。”
用力點了點頭:“正是。”
“如果我們的判斷沒錯的話,尸體肯定就在原來垮塌的涵洞里,而且還被混凝土密封著。”
“那里在事故后,由于施工方調整了圖紙,涵洞被改線,垮塌的涵洞被廢棄。”
“但澆筑和垮塌的面積仍然不小。如果挖掘,需要專業的隊伍借助專業的儀器才能進行。”
“據我所知,正豐縣沒有這樣的施工能力,除非去上陽市求助。”
金立明補充道:“這事可不是小事,就像你剛才說的,光這費用就不是一筆小數目。”
“咱們鎮上,包括縣里會不會出這個錢,可很難說。”
“畢竟咱們拿不出什么真憑實據,完全憑咱們的主觀判斷,就要求動用這么大一筆經費,又興師動眾的,恐怕……”
說著,他搖了搖頭。
金立明的擔心不是沒道理。
到目前為止,僅僅是韶宏偉的一個推斷,就驚動上陽市有關部門,而且要動用數目不詳的一大筆經費,去尋找一個可能失蹤的人。
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靠譜。
楊海波道:“還有一點,韶鎮。萬一我們的判斷失誤,挖掘的結果,尸體沒在里面,怎么辦?”
是啊!如果勞民傷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到頭來一場空,這責任可就太大了。
在座的所有人,沒人能承擔得起。
曲婷婷眼里由剛才的震驚,變成了擔心。
她對韶宏偉剛才的判斷既驚訝又深深地佩服。
宏偉哥的腦子,怎么這么好使呢,竟然能如此深刻地思考別人看似普通的問題。
但現在,雖然問題判斷出來了,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失蹤者,鎮里也好,縣里也好,哪個領導敢做這樣的決定,花上一大筆錢,一起和宏偉哥冒失敗的風險呢?
張偉東手撫著額頭,不住地搖著頭。
以他的工作經驗,也實在想不出說服領導批準和出錢的理由。
最后,不由得抬頭,看向了旁邊的孟可麗。
他知道,孟可麗家很有錢,是不是可以……
一直在低頭思考的孟可麗,貌似在做著決定。
見大家都在巨額費用上犯愁,就連被自己仰視的男朋友,也陷入了無措之中。
孟可麗決定出手了。
為了替受害者申冤。
為了他那可憐的孩子和妻子。
為了自己的男朋友。
為了懲治惡人,為了正義的到來。
這個決定雖然有些任性,但現在的她不能不這樣做。
只聽孟可麗說道:“大家不用犯愁。”
“挖掘工程隊伍和經費,我以報社記者的身份,出面聯系和協調,爭取把它落實。”
“關于施工審批,鎮里可以向縣里打個報告,就是不知鎮里這邊……”
她把目光投向韶宏偉和金立明。
韶宏偉感到很吃驚。
挖掘隊伍的聯系,還好說。
可施工費用,估計至少得上百萬,甚至更多。
施工過程既不能打,也不能得到項目的好處。
能有什么樣的單位,肯當這樣的冤大頭?
心里的疑問暫時沒得到解決,他準備下來背地里細問一下孟可麗。
見孟可麗說到施工申請的事,又看向自己和金立明,這件事當然只能由他們來負責了。
就對金立明道:
“立明書記,你覺得鎮里打這個報告的可能性有多大?”
金立明搖了搖頭:“以我對馬坤和黃曉坡的了解,可能性為零。”
“他們不可能同意打這個報告。他們首先會認為不靠譜,即使我爭取,上了會也得被否決。畢竟只有我一票,什么用也沒有。”
“而且,這件事背后還可能涉及……”
說到這兒,他給了韶宏偉一個‘你懂的’眼神。
韶宏偉立即明白了。
以金立明的謹慎,在這種微妙的時刻,是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暴露他們的主攻意圖的。
接下來,配合縣紀檢委對溪嶺鎮的貪腐,展開全面徹底的調查,才是他的重頭戲。
而這件事情的背后,很可能就牽扯到與山河公司關系復雜的黃曉坡,他怎么能同意打這個報告呢?
韶宏偉想到了魯書記。
如果這件事專門向魯書記做個匯報,應該能夠得到他的。
他剛要說出自己的想法,手機卻突然響了。
見是東店村蔬菜基地技術員韓三多的,就摁了一下免提:
“喂,三多,什么事?”
手機話筒里,傳來韓三多驚慌而又急迫的聲音:
“韶鎮長,不好了。范社長又被派出所抓走了。”
“什么?”
屋內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他說道:“當時,我在縣委辦的時候,看過有關事故的情況通報。記得上面說,遇難的兩名工人,都在坍塌的涵洞里,尸體是從水泥漿中挖出來的。”
“有個細節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挖掘面積僅占坍塌面積的三分之一。”
“在工地負責人清點了受傷和死亡的人數后,挖掘救援工作就宣告結束了。”
這個判斷太驚悚了。
一個人被澆筑在混凝土中,想想都毛骨悚然。
韶宏偉瞄了一眼面色潮紅的曲婷婷,又快速從孟可麗的臉上掃過。
“我們再仔細分析一下。魏寶祥與那兩名工人是一個小組的,如果當天上班的話,也一定和他們在一起。”
“據事故后分析,種種跡象表明,涵洞垮塌本可避免,是因為支撐涵洞的支架受到了不明原因的破壞。”
兩個女孩一個冷靜的皺眉思索,一個吃驚的長大了嘴巴,完全不一樣的風景。
韶宏偉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問題討論上來。
韶宏偉看了他一眼,問道:“他的工種是什么?”
“尤其是答應三天后要請假帶兒子去游樂場玩,說明他是個很負責、很有愛的父親。”
“再加上,當天早上,上班前與家人道別時,沒有任何異常的現象,他有什么理由突然離家主動失蹤呢?”
現在,見韶宏偉如此篤定地判斷,還是有些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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