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朝后,李邵主動去了一趟御書房。
“父皇,”他恭謹行了禮,懇切道,“今年母后忌日,兒臣想去皇陵祭拜。”
圣上聞言,頗為意外:“怎么想到這事了?離你母后忌日也還有些時日。”
“雖不是整忌,但今年春天才算是弄清楚她身死的來龍去脈,知道了是誰害了她,即便還不曾抓到李渡與那猴臉的太監,但兒臣想當面與她仔細說一說,”李邵說到這里頓了頓,“兒臣在禮部觀政過,曉得去皇陵并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有章程有儀仗,所以要提前說出來,才不叫禮部那兒手忙腳亂。”
“邵兒你能這么說,朕很欣慰,”圣上笑了下,神色舒展了些,話鋒一轉,卻是拒絕,“裕門交戰,朝堂中心都在對外上,此時再提祭拜皇陵,時機上并不合適。”
李邵垂眼,面露遺憾之情。
當然,開口之前他就猜到了,父皇不會答應讓他去皇陵。
這與信不信任沒有關系,理由就是父皇說的那樣,時機不對。
明知不會答應還堅持開口,自然是另有他意。
“那兒臣,”李邵試探著問,“兒臣這幾日能不能去潛府坐一坐?
您讓高公公跟著就是了,兒臣下衙后過去、就在府里轉轉,宮門關閉前回來。
太多年了,幼年之事很多都模模糊糊的,兒臣想,若是在那時生活的地方待著,興許會像上一次一樣,回憶起些舊事來。
兒臣記憶里的母后一直很溫和親切,不似那些編造出來的流言蜚語……”
說到這里,李邵聽到了父皇長長的一聲嘆息。
他想,已經拒絕了一樁了,父皇應該不會接連拒他兩次吧?
圣上的心沉甸甸的。
他突然想起德榮長公主說李邵的“他很失望”。
也是。
這也不許、那也不行的,的確會讓邵兒失望,畢竟,去潛府待一會兒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潛府平日除了個管事之外、并沒有其他人,高公公跟著,想來也不會有岔子。
“你想去就去吧,”圣上頷首道,“替朕陪你母后多說幾句,朕想出宮一趟,遠不及你方便。”
李邵眼前一亮。
他就知道,父皇不會接連拒絕他。
比起去皇陵,潛府根本不算什么。
“是,”李邵忙應下來,“兒臣會的。”
接連幾日,結束兵部觀政后,李邵就到潛府坐著。
管事不知這位殿下為何來了興致,起先戰戰兢兢伺候著,又見李邵不喜人跟著,請示了高公公后,樂得躲在門房。
幾個月過去了,被雷擊的房頂修繕了,倒下的樹木被挪走,再不見當日狼藉模樣。
李邵與高公公回憶他童年事情,這樣那樣一堆,末了,他會補兩句。
“隱約記得是這樣。”
“這段好像是有一年聽父皇與我說的。”
“改天我再問問父皇吧。”
不過,李邵有沒有問圣上舊事,高公公不太了解,但他本人卻被李邵要求著辦了不少事。
今天是先皇后喜歡的花,得折兩支來插在花瓶里。
明天又要準備先皇后喜歡的吃食點心,擺在屋里用。
要求不少,但高公公不覺得煩。
比起擔心大殿下再生出些叫人防不勝防的事情來,再潛府里看花吃飯,多輕松啊。
一轉眼就是一旬。
輔國公府中,林云嫣吃完飯在院子里走動消食。
挽月低聲與她稟著:“今日也在潛府,奴婢原以為,最多三五天他就嫌無趣了。”
林云嫣莞爾。
潛府對李邵來說,自是不有趣,但比起下衙后就回毓慶宮,肯定還算勝出一籌。
“宮里人多眼雜,還是潛府清凈。”林云嫣道。
挽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是,聽參辰說,大殿下這幾日不讓高公公跟在近前,高公公也沒有反對。大殿下在內院時,高公公就在前頭花廳坐著等。
郡主,高公公就不擔心大殿下翻墻跑了?”
“大殿下拎不清,又不是真的蠢得沒救了,”林云嫣道,“你以為就參辰會悄悄留心潛府狀況?盯著潛府的人一點都不少,大殿下前腳翻出去,后腳就一串尾巴跟著他,等著告狀呢。”
而李邵,先前被德榮長公主那么幾句話一激,現在正是想在圣上面前表現自己的時候,又怎么會犯那種錯誤?
除非,有人挑動他,且給出的餌料足夠誘惑。
林云嫣沉思一陣,停下腳步,交代挽月道:“與參辰說一聲,給蘇昌一點壓力。”
當日抓獲童公公,出面的是何家嬤嬤。
蘇昌早就給林云嫣與徐簡透了底的消息,按說并未走漏風聲。
那么,只要李渡、蘇議認為蘇昌這條線是安全的,照理來說,一定會在需要的時候聯系他。
挽月自是應下。
夜漸漸深了。
今天的夏日很長,八月初依舊很熱,但過了中秋之后一下子涼爽下來,這幾天夜里甚至有些寒涼。
西街上,香料鋪子里,蘇昌坐在柜臺后頭對賬。
顧來的伙計噼里啪啦打著算盤,扭頭見東家連一頁都沒有翻,不由著急:“東家,您要是有事,今日就不盤賬了?”
“唉?”蘇昌回過神來,“盤,怎么不盤?”
話這么說,心思依舊不集中,又白耗了一刻鐘,不得不作罷。
伙計去上門板,問:“東家,門口燈籠要點嗎?”
“點了吧、點吧!”蘇昌說完,忽又后悔,“別了,打烊了就不點了,算了算了。”
伙計摸了摸鼻尖,雖腹誹東家今日反常,還是依言做事。
蘇昌又看了眼那兩串暗著的紅燈籠,抹了把臉,扭頭去了后頭院子里。
眼不見為凈。
等他再想想、再仔細想想。
二更時,坐在石桌旁休息的蘇昌打了個寒顫。
不小心打瞌睡了,還怪冷的。
再一琢磨,就覺得冷得不太對勁,他猛地一扭頭,就見不遠處站著一人,嚇得他“哎呦”叫了聲。
“你、你……”
蘇昌結結巴巴,不知道如何稱呼對方,也看不清楚對方模樣。
對方裹著夜行衣,臉上蒙了面巾,只露出一雙眼睛。
來人正是參辰。
他對蘇昌比劃了個手刀:“沒有把蘇東家打暈,就不認識我了?”
蘇昌訕訕:“今天不用把我捆去哪里嗎?”
“那得看看東家給什么消息了,”參辰道,“東家,前回我家主子告訴過你了,一條道走到黑,最忌左搖右擺,你可不要犯糊涂。”
蘇昌抬手擦拭額頭冷汗。
他昨兒才收到蘇議的密信,心里慌得不行,也沒有拿定主意,這才沒有點紅燈籠。
可是,怎么他還在猶豫,對方就尋上門來了,還讓他別當墻頭草。
消息靈通?
脈絡清晰?
蘇昌吃不準。
心一橫,他豁出去了:“我正琢磨這事呢,小哥來得巧,稍等、稍等,我去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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