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抹額被掉包了?
老夫人的東西,誰能擅動?
或者,誰能在她的眼皮底下將抹額拆開,添加如此多的朱砂進去?
絳紫色的抹額被隨手仍在地上,上面的花紋染上了朱砂的邪艷紅色,在滿室的燈燭照耀之下,現出幾分妖異的美艷。
郭氏神情變換。
失察也是過錯,她若說自己曾拆開抹額檢查,必定是一樁解釋不清的麻煩。
郭氏她磨了磨后槽牙,厭惡的看著給自己找麻煩的宋芊,沒有提起抹額可能被掉包的事,一股腦將事情都推到了她身上,「我本以為你是有求于老夫人,才親手做了東西來孝敬,沒想到你是想害老夫人,這東西還經了我的手,宋氏,你這是陷我于不義!」
宋芊卻是不知道郭氏檢查過抹額,更不知道抹額被調換了,她面色慘白,想要辯解卻無從分辨。
林氏狐疑道:「三弟妹,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宋姨娘?她剛因為溫姨娘的死受到懲罰,應該不會再用朱砂招人眼,也許是有人想要借刀殺人?」
郭氏一時遲疑,「二嫂這是什么意思,咱們府中,怎么可能有人對老夫人下手?」
魏老夫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魏家三兄弟都要丁憂,魏家上下,只要不是傻子,肯定都希望魏老夫人長命百歲。
林氏猜測:「也許是魏家的政敵也未可知,三弟妹就別抓著宋姨娘不放了,大家也沒有怪罪你失察,現在最要緊的,是將老夫人醫治好。」
郭氏被她噎的臉色漲紅,「我,我不是想推卸,只是想解釋……」
她確實怕此事牽連到她,畢竟這段日子都是她在照顧魏老夫人。
林氏聞言便說道:「既然話說到這了,不如三弟妹就把事情說清楚。」
李清懿聽林氏如此說,暗道:林氏的狩獵開始了!
郭氏臉色難看,「宋氏受了冷落,八成是想求求老夫人照拂她幾分,便問我老夫人喜歡什么物件,她好去尋來討老夫人的歡心。」
林氏覷著她,「你告訴她了?」
郭氏暗自臉熱,她幫宋芊,其實也是想暗地里給林氏使壞。宋芊是良妾,她對林氏的威脅最大,要是就這么完蛋了,還有什么意趣?
她完全是以看熱鬧的心態幫了宋芊一把,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現在這小心思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不免有些羞臊。
她不自在的說道:「她畢竟是宋家人,老夫人看在宋家的份上,有意給她臉面,我也不過是順勢而為,告訴她老夫人喜歡精致的針線,誰又知道宋氏包藏禍心,竟然趁機給老夫人下毒?」
林氏聞言瞪了她一眼,如從前一般毫不留情的諷刺郭氏:「難得三弟妹好心,誰知好心辦壞事。」
郭氏臉色噎的漲紅。
林氏不再理會她,看向元衡郡主。
元衡郡主又看向魏世成。
魏世成的目光不耐的在后宅這些女人身上一掃而過,請了李太醫過來看,「李太醫,你看這些朱砂的劑量是否能讓家母中毒?」
李太醫已經吩咐人去抓藥,此時正在一旁候著,聞聲走到朱砂灑落的地方,捏起一些放到鼻下聞了聞,確定是朱砂后,說:「這些劑量確實很大,不過,老夫人應該不是因此而中毒的。」
眾人聞言又是一愣,李太醫繼續道:「朱砂有安神的作用沒錯,但若用量不當,天長日久,毒性深入皮膚機理,便會置人死地。不過……這些朱砂,老夫人接觸的時間不是很長,看她的病狀,應該是短時間內持續攝入劑量較大而突然毒發。」
宋芊適時的哭喊道:「我是冤枉的!我不曾害過人!更不可能去害老夫人……」
沒人理會她。
魏世成問:「若不是因為這些朱砂,家母卻是怎么中毒的呢?」
李太醫望著室內燃燒的火盆,道:「朱砂平常雖然不能快速使人中毒,但經過灼燒,短時間內便能令人中毒至深。諸位有沒有人注意到異常?」
魏老夫人怕冷,哪怕沒有入冬,秋雨寒涼的時候也會讓人擺炭盆。
馬上有人到火盆出檢查,然后搖搖頭,示意沒有問題。
元衡郡主說道:「誰會在注意到有朱砂情況下,還讓它繼續燒下去?再說火盆里怎么可能會有朱砂,這一盆子炭火燃不上多久就要換掉,難不成動手腳的人每次都要來灑一些朱砂不成?」
李太醫也是一時無言。
林氏看一眼郭氏,說:「老夫人除了夜里睡覺的時候,身邊一直都有人伺候著,既然老夫人中了毒,身邊伺候的人為什么沒事?」
老夫人身邊的丫頭嬤嬤面面相覷,郭氏更是愣怔。
映春沖著眾人回話,「老夫人睡眠較輕,稍微有一點動靜就會被吵醒,所以我們都是在外面暖閣守夜的,所以,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平時里我們確實都跟在老夫人身邊寸步不離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濃芍突然道:「老夫人一直有個習慣,晚上睡覺的時候要留下一根蠟燭!」
蠟燭!
屋子里的人齊刷刷的望向郭氏。
郭氏心下一涼。
李府上上下下的炭火,燭火采買,都是她分管的!
眾人的目光不由看向郭氏。
李清懿卻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林氏身上,真是好計策,不僅能再一次損傷魏老夫人的身體,還順便踩了宋芊一腳,再牽扯出郭氏,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計策!新
元衡郡主制止了眾人的竊竊私語,說:「事關重大,不可妄下結論,不過三弟妹這段日子就呆在院子里不要出門了,其他人也不要靠近!」
郭氏心里憋屈,卻沒有反駁。
魏世成示意,馬上有婆子上前隨便從燭臺上取下兩根蠟燭來。
李太醫切下一小塊,裝在瓷碟里放在炭火上化開,不一會就變了臉色,只見那磁碟之上的蠟塊化開之后,透明的蠟油中有幾絲鮮亮的紅色。
「果然不出所料……朱砂遇火燃燒之后就會化為水銀,水銀彌漫道空氣中,無色無味,令人難以察覺,老夫人年歲較大,身體本就不如年輕人的。這么一小塊蠟燭就有這么多的劑量……」
濃芍取過老夫人房里沒還用過的蠟燭,紛紛切下一小塊,按照李太醫的方法將蠟燭熔開,果然,這一批里面幾乎都有!
所有人都朝屋子里的蠟燭看去。
自從老夫人得了眼疾,就十分痛恨黑暗,哪怕眼睛經過醫治已經恢復了幾分,能夠勉強看見一些東西,她也還是十分怕黑,每晚都要點著蠟燭入睡。
眾人心里突然都冷颼颼的,望著屋子里面插在燭臺上,明晃晃的十多根紅色蠟燭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如果是這樣,這心思也太惡毒了一些!
元衡郡主趕緊命人將這些蠟燭都換下,道:「將這些含有朱砂的蠟燭好好保管起來!」
三夫人郭氏面色蒼白,喃喃道:「怎么會這樣?這批蠟燭都是年節的時候一齊采購來的……」
映春端著藥碗從外面進來,快步走上前,濃芍趕緊上前扶住老夫人,在一眾矚目之下,給老夫人喂下了藥。
李太醫道:「老夫人需趁著藥的熱力施針,請諸位回避。留下幾人照看即可。」
魏世成的神色冷沉,道:「都先各自回去。」
各房姨娘閑雜人等退去
,元衡郡主和林氏郭氏等人自然是要留下的。
李太醫在老夫人的前額,脖頸等穴位慢慢捻動銀針,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老夫人終于長呼一口氣從昏迷中醒來。
眾人急忙上前,李太醫滿頭大汗被請到一旁喝茶休息。
「老夫人,您怎么樣?」
老夫人的雙眼一片渾濁,轉動一下似乎看到了眼前的好幾個模糊的人影,喉頭滾動竟然沒說出話來。
林氏說道:「大家往后退一退,讓老夫人喘口氣。」
郭氏不高興:「二嫂,難道就只有你一個人是關心老夫人的安危,我們都是閑雜人等?」
林氏皺著眉回頭,滿臉都寫著「你怎么如此不懂事」,她說:「我看三弟妹是真的不顧老夫人安危!」
郭氏氣的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元衡郡主說道:「這個時候就別說些有的沒的,還是先緊著老夫人身體才是,人都圍在這也沒用,先退到一旁,讓老夫人緩一緩。」
郭氏面色僵硬,狠狠的瞪了林氏一眼。
林氏只當她不存在,看著老夫人輕聲問道:「老夫人,身上可有什么地方疼痛或者不舒服?」
老夫人搖了搖頭,又把眼睛閉上了,仿佛是用盡了力氣一般。
李太醫嘆了一口氣,在一旁道:「水銀中毒,身體會有些灼痛,老夫人身體虛弱,雖然已經醒來,但需得時刻有人照拂……」
魏世成點頭,客氣的送李太醫離去。
郭氏想要上前跟老夫人說話,林氏好像故意在和她置氣,說道:「三弟妹,請恕我這做嫂子的得罪了,如今老夫人中毒原因還未查明,你還是暫時回避的好……」
郭氏氣的嘴唇發抖,一甩袖子,出了鶴延堂,回三房去了。
李清懿看著林氏眼中詭異的雀躍神色,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這個林氏,一定還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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