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封京澤欲言又止。

封煜抬起眼眸看了一眼他，眸色幽深，“你我也是同宗兄弟，三代之前兩家的老祖也是兄弟，倒不必這么客氣，聽父王說，當初曾祖父還曾得到族兄曾祖父的恩情，此恩父王一直記得。”

當初他進京的時候，也置疑過齊王世子，而后看齊王世子的舉止行動，甚至覺得蠢笨無比，明明是質子還這么囂張，真是嫌命不長，可偏偏就是這么看著命不長的齊王世子，活的自在瀟灑。

而今更是能讓他們有機會離京。

中山王世子之前想都不敢想，現在想起來才覺得這事走到現在這一步，幾乎都是齊王世子在推動的。

這件事情如果不是他當時身在局中，他人又豈會看清楚。

別人只看到表面上的一切，唯有中山王世子體會再深，越體會越覺得心悸，往日他看齊王世子傻，而今卻覺得自己才是真的傻。

這一次如果沒有封煜助他一臂之力，他是無法走到這一步的，離京更是意外之喜，在京城的每一天，他都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命拉在這里。

“族兄客氣了，大家都是在異鄉為異客。”封煜懶洋洋的道，兩個人的處境還真當得起這么一說。

城外官道的一處亭子里，兩家的車隊停了下來，接下來就是兩方稍事休息，而后各奔東西，中山國和齊國并不在同一個方向上。

“多謝齊王世子。”封京澤在亭子里對封煜一揖到底。

懷寶替他們倒了一杯茶，退后到亭子外。

三代前，同樣是一場血雨腥風，中山王世子的曾祖父和封煜的曾祖父，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關系極好，中山王世子的曾祖父就是因為站隊成功，而得到中山國的封地，這里面甚至還是救命之恩，也是中山王世子的曾祖父拿命去拼來的。

京中的局勢中山王世子也是真心嘗試過，處處為難，處處設局，他在京中如果不是齊王世子一直帶著他，恐怕現在連命都沒了。

提起齊王還記得祖輩的恩情，中山王世子很是感動，原本籌措的話，也就容易出口了：“多謝族兄這一次相助，他日，族兄但凡有事，必鼎力相助。”

這話說的極低，聲音卻很堅定。

第二天，齊王府和馬車和中山王府的馬車一起離開京城，玉相替兩個人送行，看著兩個人的馬車離開京城，心里惴惴不安，平時最容易惹事的二女兒沒什么事情，倒是這一次七公主惹出了大事。

在城門外看到兩家的車隊離開，玉相才匆匆進宮回去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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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下了一場雨，天氣似乎又涼了一些，一場秋雨一場寒。

能在京城活的這般自在，甚至隱隱壓了兩位皇子一頭的齊王世子，又豈會真的這般傻。

這兩日，中山王世子哪里也不去，就在府里細想當時發生的事情，一點點的揉碎了一點點的品，每一句話他都會品上幾次，越細品越心慌，越細品越覺得他往日看到的封煜其實是另外的一個人。

這樣的人，不可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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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煜拉開窗簾，對著中山王世子懶洋洋的道：“族兄，一月后再見。”

“一個月后再見。”中山王世子心頭突突一跳，退后兩步，把路讓了出來。

自己之前是真的可笑，真的眼拙……

齊王和齊王世子兩代，至少可保五十年……

想清楚這一點，中山王世子心頭的沉疴退去不少，在京城做人質，誰還不會演一些，只是有的人演的天衣無縫，而有的人就欠缺了許多，眼下最重要的是回中山國，他要去向父皇稟報此行的收獲。

有些話，就算是最安全的通道，他也不敢隨意的寫進信里，留下痕跡……

這一次絕佳的機會，再沒有比現在更感謝七公主的了。

站在門外的玉相想了想，立時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這是讓自己去給皇后傳話，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誰曾想到妹妹的女兒會惹出這么大的禍事，皇家的公主何嘗有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砸了紙鎮的。

這種事情向來是皇子被斥責的時候才有，女子嬌婉，怎么可能做出這等讓皇上厭棄的事情，七公主這一次是真的惹出了大禍。

玉相這也算是奉了皇命，不得

大事上他只能建議，真正能做主的是父王，不過他必然會全力勸父王的，中山王世子覺得他是瑣事能活下來，最主要的就得看這位齊王世子。

“那就有勞族兄了，為弟的要先告辭。”封煜站起身，笑著對中山王世子拱了拱手。

聽他這么說，封煜低低的笑了，聲音少了往日的乖張凌厲，多了幾分溫和：“族兄這么想，那可真是大好了，此次回齊地，必會對父王明言。”

“為兄也是。”中山王世子一口答應。

“族弟先請。”中山王世子也站起身，把封煜送到馬車上。

各自歸國之后，便是回京，如果不回，代表的就是反了，中山國不敢單獨行事，但如果有齊王呢？

能在京城如魚得水，過得這般自在，又能在危難時候，狠狠的扳回一城，齊王世子又豈是世人口中的那個人。

此次進京一方面自然也是不得不來，另一方面便是觀察齊王世子，父王說了齊王固然聰慧，但齊王世子聽說卻是一個乖巧無能的，做事隨心，甚至于還自暴自棄，一個性起連自己都敢燒的混帳。

如今疑惑盡去。

進京前，中山王世子還有其他想法，覺得情勢未必有那么壞，但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懷疑……

齊王世子是他能抓住的最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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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的局勢也不容得他得罪。

“上車，走！”

玉相進宮去向皇上稟報兩位世子離京的事情。

皇上冷冷的揮了揮手，“下去吧。”

“皇上……”玉相還想說什么，皇上神色已經不耐，“先下去吧，朕還有事情要處理，沒事就去看看皇后。”

皇上向來不喜歡宮妃的父兄進宮看望她們，玉相也是如此，他很少進宮去求見皇后，這一次卻直接命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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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相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安撫自己的妹妹：“這一次吃了這么大的虧，以后……七公主就懂事了。”

去和齊王世子爭什么，就算是嫡公主又如何？別說是嫡公主就算是現在立了太子，在這一段時間遇到齊王世子也得稍稍退讓。

因為是公主，又因為齊王世子讓了一步，才讓這事如此解決。

“齊王世子和中山王世子各回封地，皇上擔心生變故……七公主，以后不要再和宣平侯府的三姑娘糾纏了。”玉相措詞勸道。

誰能想到一起女孩子間的小事，居然惹出這么大的禍事，幾乎破壞了皇上的謀算，事到如今玉相也覺得七公主過份了一些，身為一國的公主，居然如此短視！

“本宮已經勸過……這孩子現在是真的嚇壞了，必然不會再去找虞兮嬌，可恨虞兮嬌……”皇后說到這里停了下來，雖然知道是自己的女兒惹的事情，可看到女兒紅腫著臉抱著自己哭的時候，皇后又豈會不怨恨。

“皇后，這事跟虞三姑娘沒多大關系。”玉相正色的提醒她道，“皇上已經很不喜歡了，您這個時候可不能再亂，七公主受此教訓會安份許多，也是好事。”

不只如此，七公主這一次是真的受驚了，她從來沒想過對她疼愛有加的父皇，會用紙鎮這么狠狠的砸她。

當時她看到的是往日父皇所沒有的狠戾。

“還好，就是……受了驚。”皇后滿面愁容，自己大哥面前也沒瞞著，紙鎮砸過去其實并沒有砸實了，就擦著眼角過去。

但既便如此，右臉頰處也是青腫一片，右眼腫成了一條線，痛的七公主眼淚鼻涕一大把，皇后才從七公主處回來。

“這孩子……以為皇上會一直站在她這邊，她是嫡公主……”皇后說到這里，眼眶紅了。

“大哥，現在怎么辦？”皇后抹了抹眼角道。

幸好七公主只是公主，如果是皇子，就這么一下，恐怕已經和皇位無緣，甚至可能會被圈禁起來。

玉相長嘆一聲：“皇上讓為臣過來看看您，皇后，七公主的事情皇上真的很生氣，方才為臣才把齊王和中山王世子送走。”

這話說完，兩個人都沒說話，這里面的意思兩個人都懂，皇上這一次是真的因為七公主壞了事情。

鳳儀宮里，皇后見了自己的哥哥。

兄妹兩個在大殿坐下，玉相嘆了一口氣：“七公主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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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見皇后。

“本宮明白。”皇后低下頭，久久未語。

這一次的事情的確是和虞兮嬌沒多大的關系，但上一次呢，上一次如果不是虞兮嬌當著眾人的面表示不同意幫女兒繡，女兒怎么會鬧成這個樣子，事情也不會再延伸到現在這一步。

“皇后，皇上特意為讓臣來，這意思您也知道的，這以后對于宣平侯府的這位三姑娘，您這里可不能再有差錯，若壞了皇上的事情，您和為臣都擔待不起。”玉相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皇后眉目陰沉：“大哥，等他日我們家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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