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就是一個心軟的，這么多年讓錢氏拿捏得死死的，還不是因為他心軟，覺得錢府的好，就什么都好，什么都對，就你父親這樣子容易被人迷了眼。”安和大長公主冷笑道，“先用軟法子把你父親請過去，若你父親知道她真的撐不了多久，恐怕就會原諒她了。”

方才虞兮嬌已經把虞玉熙之前對她的解釋說了一遍。

似是而非的理由，還真的讓人覺得諷刺。

“祖母，父親不會相信的。”虞兮嬌道。

安和大長公主不以為然地道：“他現在是不以為然，如果再加上所謂的最后一面呢？周氏回來的時候，也說過她想見你父親，被我壓下的。”

之前周氏和虞瑞文去了端王府，周氏去見的虞玉熙，去之前安和大長公主叮囑周氏不要答應虞玉熙任何事情，就是怕她拿周氏做閥，周氏對付不了虞玉熙。

“祖母，現在怎么辦？”虞兮嬌問道。

安和大長公主眼皮稍稍抬了抬，道：“你父親處，我會說的，但不是這個時候。”

“祖母，恐怕端王久候不來，會派人傳消息過來。”虞兮嬌柔聲提醒。

“那又如何，我這里也病得快不行了！”安和大長公主嗤笑一聲，“當初也是我沒想到，其實只要我裝病就可以了，你父親那個性子，軟起來是真沒用，一點用處沒有，拿不出好主意，就只會躺平。”

“不告訴父親？”虞兮嬌瞇起眼睛。

“不必告訴他。”安和大長公主一直看不上兒子，覺得他就是一個耳根軟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又上了虞玉熙的當，索性去都不用去。

“祖母，兮兒覺得還是要告訴父親。”虞兮嬌勸道，“父親是知道錢夫人之死的真相的，而且這種事情，如果讓父親通過其他的方式得知，還不如我們告訴他，讓父親也可以有準備。”

她不覺得這件事情能瞞得住，就算能瞞得住內院，也瞞不住外院，端王終究會坐不住，看今天端王的行動，幾乎就被虞玉熙牽著鼻子走。

況且這種事情對端王來說都是小事……

“你父親說不定就相信了。”安和大長公主冷笑，對兒子并不信任，大長公主一如既往的態度，就是不想理會兒子，也不告訴兒子一些事情。

“祖母，我覺得不會。”虞兮嬌笑著勸道，“而且就算父親有些相信，我們在邊上解釋一下，父親也會想明白。”

虞兮嬌覺得這些事情既然避不開，何不早早地對父親說，父親以前雖然糊涂，最近的處事卻并不糊涂，也沒有對虞玉熙沽息。

安和大長公主沉默了一下。

“祖母，父親會明白的，而且他當年也遇到過這種事情，比起其他人更有體會。”虞兮嬌伸手拉了拉安和大長公主的衣袖，嬌嗔道。

“好吧，且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一個糊涂的。”安和大長公主長嘆一聲，小孫女既然這么說了，她就給兒子一個機會。

她是真的覺得兒子沒用，除了胡鬧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干些什么，這么多年全聽了錢氏的意思，和自己這個生母生份，和兒子生份，和小女兒生份，眼中看到的唯有錢氏母女，對于錢老夫人更是言聽計從。

見安和大長公主終于松口，虞兮嬌臉上露出笑容，站起身吩咐人去請虞瑞文。

虞瑞文其實一直在書房等著小女兒回府，沒想到小女兒回來后先去了母親處，他只能繼續等著。

聽安和大長公主傳喚，虞瑞文心里惴惴，雖然母親對他比以前好許多，也沒有再特別的斥責他，看到他也不是一味地疾言厲色，虞瑞文心里還是有些緊張，總覺得在母親這里他要特別的小心應對。

想想自己做的錯事，又羞愧不已，更加覺得在母親這里愧疚難安。

進門后，虞瑞文向安和大長公主恭敬行禮，虞兮嬌也站起身向他行禮。

行過禮后，父女兩個重新坐下。

“父親，方才我去端王府的時候，虞側妃請我過去……”虞兮嬌把事情的經過，再一次重新詳細地說了一遍。

包括之前虞玉熙的推托之言，也包括之后虞玉熙病弱的托付，聽起來似乎就要不久于人世，最后說的是她搭脈的結果。

安和大長公主沒說話，靜靜地聽著孫女再次把事情說了，目光掃過兒子，看到兒子臉上露出的怒意，若有所思……

“真是豈有此事，當年就是如此，現在又來，真當我是傻子是吧。”果然，虞瑞文聽完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椅欄。

“好好說話。”安和大長公主的目光落在他拍椅欄的手上。

虞瑞文急忙把手放下，用力地呼出一口濁氣，委屈得很：“母親，當年就是如此，錢老夫人就是在病床前托孤，當時錢老夫人看著就病弱不堪，整個人似乎就要不久于人間，兒子覺得愧疚，這才同意讓錢氏進門。”

這事虞瑞文早就后悔了，事到如今他哪里還看不出錢老夫人別有用心。

錢氏就不是一個良善的，把自己的女兒捧在掌心養，對謝氏的兒女都沒安什么好心，想想那會虞玉熙是宣平侯府千嬌百貴的姑娘，小女兒卻是寄養在江南的小可憐，心里就覺得對小女兒有愧。

虞瑞文這段時間一直處在后悔中，時不時的就會想起往事，想起當年的事情，越發的覺得對不住謝氏。

當初錢氏進門的時候，謝氏其實也提醒過他，讓他小心錢氏，可他偏偏被錢老夫人迷了眼，又覺得謝氏嫉妒，甚至有一段時間冷落了謝氏，現在想想恨不得給當初的自己兩個巴掌，他怎么就這么蠢呢！

“父親，我今天看到虞側妃的時候，看到她滿臉病容，整個人看著似乎真的快不行了，但我摸了她的脈，覺得不應該這么差的，聽說太醫讓虞側妃靜養為主，不宜情緒波動過大，端王過來時，虞側妃正對我哭訴，端王斥我讓虞側妃如此傷心。”

虞兮嬌忽然道：“父親，可曾見過這種病狀，真的是明和大長公主一巴掌打的嗎？我去的時候，虞側妃臉上已經沒了指掌印，也看不出紅腫，感覺沒有外面傳的那么厲害。”

“一巴掌打的人幾乎病死，從未聽說。”安和大長公主的神色忽然古怪起來，看向低頭思索的虞端文，“當年……錢氏是不是也突然病過？”

這話提醒了虞瑞文，他的臉色怪異起來：“當年……似乎有這樣的事情。”

“不是似乎，就是有。”安和大長公主冷哼一聲。

虞瑞文臉色暴紅，期期艾艾起來，含糊地道：“可能是有的吧！”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又怎么會是可能。”安和大長公主不滿兒子含糊的態度，冷聲道。

虞瑞文臉色變了幾變，嘴張張卻沒說出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忽然，他對虞兮嬌道：“嬌兒，你先回去休息，我和你祖母再商議一下。”

這是有話要對安和大長公主私下里說的意思，安和大長公主冷哼一聲，緩緩閉上眼睛，臉色不滿卻也沒多說什么。

等虞兮嬌離開之后，安和大長公主才睜開眼睛道：“是不是想起來了？”

“我……當初……不知道。”虞瑞文臉色暴紅，憤怒不已。

“當然你不知道，所以怪謝氏，甚至覺得謝氏有心要害錢氏，為此沒少和謝氏爭吵，我派人過來對你說錢氏不是什么好的，你還不相信，甚至和我離心，謝氏那么早過世，未必不是因為心里郁結。”

安和大長公主道。

“我……我……”虞瑞文又是悲傷，又是難過，用力地一跺腳，“是我對不住謝氏，我那個時候真的以為錢老夫人是個好的，覺得錢老夫人的心性，不可能養出不好的女兒，哪里知道錢老夫人早早的就算計了我。”

“是不是覺得很像？”安和大長公主冷冷地看著兒子，“前因后果看著都像，如果不是方才兮兒一再的說，我也沒想到這里面可能有關系。”

虞瑞文低垂下頭，“可能是有關系。”

“必然是有關系。”安和大長公主瞪了一眼兒子一眼，“怎么就這么巧，當初錢老夫人傷重欲死，之后錢氏莫名其妙病得也欲死，甚至還有人說謝氏故意給錢氏吃了什么有礙身體的，之后還有大夫說錢氏以后都可能生不下子嗣。”

就是因為這個問題，虞瑞文就懷疑了謝氏，原本恩愛的夫妻，因為這個懷疑漸行漸遠。

“現在又是如此，聽太后娘娘說，虞玉熙以后也是子嗣艱難，現在看著又是一副瀕死的模樣！祖孫三代，一脈相傳。”

安和大長公主越說越覺得可疑，錢氏的事情當時沒鬧大，就是鬧的謝氏和兒子離心，現在想想這里面的疑點頗多，不過當時她基本上已經不管宣平侯府的事情，謝氏和錢氏的事情，后來暗中查問的。

那個時候，錢氏的身體也已經好了。

這一段過往，在場的兩個人當時真的以為是誤會，原來哪里是什么誤會，分明就是錢氏算計的。

現在有了虞玉熙這最重要的一環，許多地方立時明朗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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