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當初在電視上沒認出來我……’
深呼吸一口氣。
陳宇怒火來得快。
消失的也快。
迅速冷靜下來,他主動與老邁的陳母抱了抱,接著便興沖沖的走到飯鍋前,仔細觀察:“媽,您做的啥啊?燜地雷呢。”
“壞了!糊了!”陳姐一拍大腿,連忙沖上去關掉了燃氣閥。
“糊了?”陳母疑惑回頭,隨后懊惱,用力揉揉自己的雙眼:“我真是廢人了……”
“行了,飯就讓我姐做吧。您休息一會。”陳宇攙著陳母,在帳篷內轉了一圈,抬頭看陳姐:“姐,咱家平常都睡鋼絲上嗎?怎么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有!等我做完飯,把這些鍋一扣,鋪上扳子就是床了。”陳姐一邊清鏟糊物,一邊說道。
“行吧,那咱倆就站一會,聊聊天。”陳宇撫摸了一下陳母肩膀,柔聲問:“媽,您啥時候瞎的。”
“……”陳母臉上的喜意瞬間收斂:“……兒子。”
“哎,您說。”
“這段時間你在外面……沒少挨揍吧?”
“還行。”陳宇點頭。
“以后一定要少說話,多做事。”陳母語重心長:“保護好自身安全。”
“我明白。”陳宇深以為然。
“如果外面有誰欺負你……”
陳宇:“我一定和家里說。”
陳母:“你一定別告訴家里。我聽著還上火。”
陳宇:“……”
話不投機,陳宇果斷轉移話題:“媽,我爸呢?”
“你爸里屋睡覺呢,這幾天身體不太好。”陳母嘆氣:“應該是感冒了。”
“那我猜測,應該是凍感冒的。”
“也沒準。”陳母點頭。
“但也挺牛逼啊,就這小帳篷,還能安排出一個里屋呢?”陳宇環視帳篷,沒找到什么小門:“里屋在哪呢?”
“在你腳底下。”下方,傳來一位老人的聲音:“讓一讓。”
陳宇嚇一跳,連忙拉著陳母躲到一邊。
然后就看見他之前站的位置,打開了一個小鐵“門”,從里面爬出一個老頭。
“好家伙!”陳宇驚了。
“愣著干什么?快幫我拿一下輪椅。”陳父伸手,遞出一張折疊的輪椅。
“哦!”陳宇反應過來,立刻上前,接過輪椅。又將陳父攙了上來。
“你沒睡覺啊?”陳母摸著瞎,熟練展開輪椅。
“你們在上面叮了桄榔的,我能睡著嗎。”一屁股坐在輪椅上,陳父把“地下室”的鐵門關上,隨后看向陳宇,沉默片刻,道:“小子,回來了。”
“回來了。”
“啥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啥時候走。”
“我現在就走。”
“嗯。”陳父點點頭,又道:“吃完飯再走唄。”
“也行。”陳宇點頭。
陳母:“……你倆要沒話,可以不說。”
坐在輪椅上,陳父扣弄了一陣指甲,忽然開口:“屋里太冷,小宇,帶我出去溜達溜達吧。”
“外面可能更冷。”陳宇提醒。
“沒事。走。”陳父雙手抓住輪椅的轱轆,向前移動:“屋里太熱了。”
陳宇立即伸手去推,被陳父拒絕:“不用推,我現在輪椅玩兒的賊6。”
“那行吧。”陳宇松開手。
“你們快點回來,飯要好了。”忙著做飯的陳姐找來一件外套,為陳父披上。
離開帳篷。
父子倆還是沒什么可說的。
就這么沿著公園的一路,一路向前。
迎著刺骨寒風,陳父有力的雙手不斷滑動輪胎,讓輪椅越來越快。
很快,陳宇就發現自己靠走的,已經漸漸追不上了:“爸,你慢點。”
“咋樣?飆的快不快。”陳父回頭問。
“快。”陳宇點頭:“但您這樣彪,沒的也快啊。”
“吱——”
陳父立刻一個剎車。
待陳宇追上后,沉默稍許,問道:“小宇,這一年在外,沒少挨揍吧。”
陳宇:“……”
父子兩人之間,又陷入了不語。
許久,陳父穿上披著的外套,深深嘆了口氣:“家里的情況,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
“這事你別摻和知道嗎。”
“行。”陳宇點頭,面無表情:“是因為您之前那個施工單位的事兒吧。”
“……嗯。”
“賠償款還沒給?”
“只給咱們家死亡賠償金。”陳父閉眼:“老子又沒死。”
“死亡賠償金多少錢?”
“三十萬。”陳父抿嘴:“其他賠款加起來,一共一百二十多萬。”
“事故是誰的原因。”陳宇問。
“肯定他們啊!竟采購那些豆腐渣,樓蓋一半就塌了。”陳父恨恨一敲輪椅:“要不是老子跑得快,我現在輪椅能玩的這么快?”
陳宇:“……”
“但這事你別摻和!”陳父轉頭看向陳宇,警告:“我和你媽年紀大了,你姐一個姑娘,他們都不能把我們怎么地。最多就是砸吧砸吧、嚇唬嚇唬。但你一個年輕大小伙子去找事,他們肯定下手。”
“我明白。”陳宇笑了:“您看我是這么愚蠢的人嗎。”
“你小時候,新華詞典的人不就拿你照片,當成‘愚蠢’一詞的插圖了嗎?”陳父詫異。
陳宇:“……您真幽默。”
“反正這事,你就別饞和了。”陳父擺擺手,自己推著輪椅轱轆,原路返回:“你爹我自比霍金,能輕松解決。”
“您和霍金有什么好比的?”
陳父拍拍自己的雙腿:“不都是上知天文、下肢癱瘓嗎。”
陳宇:“……您現在上炕都費勁。”
“什么話?什么話這是!給我一個支點,我都能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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