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走出旅館,姜陵又止住了腳步,她摸了摸自己這張臉,發現了巨大的漏洞。
要是不自己送,隨便雇傭一個小乞兒的話,又有被供出來的可能性。不行,還是得自己送,做得越少,錯得也越少。
姜陵請小田給她化妝,首要要把左眼瞼下的那顆明顯的痣給點掉,然后把原來的杏眼拉長,再改變眉形,把原來挺拔的鼻子畫得更小巧,量感更小一些。最后姜陵想了想又讓小田在兩頰畫上雀斑。
最后在小田的巧手之下,效果很驚艷,簡直是判若兩人。柳枝聞訊趕來,看到姜陵也是一臉驚訝,圍著姜陵轉了兩圈。
“我竟不知小田你還有這一手。”柳枝重新審視了一下小田,她以前但知道小田手巧,梳妝有一手,倒是不知小田有改頭換面的本領。
柳枝的嘖嘖稱奇和姜陵的贊嘆連連讓小田羞紅了臉:“我的本事太太您還不知道,我這都是在小姐的指導之下才做到的。”
“還是小田你的手藝好。”姜陵稱贊道,她照著銅鏡找努力漏洞,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天衣無縫,就是孟姐和小瓶在她面前都認不出來吧。
姜陵又轉了幾個音,變得又軟又糯,也更加符合小田畫的形象。
姜陵覺得一切妥當之后,就出發了。柳枝望著姜陵遠去的背影,愁容漸顯。她一早就知道這孩子生而不凡,是要成就一番事業的。
姜陵八歲那年說服他們夫妻二人把死契改成了活契,十歲的時候又改十抽六為十抽三,這時候柳枝可以確定姜陵的未來不是她可以預測的,但道路一定坎坷。作為一名母親,她是多么希望姜陵能夠像普通的小姑娘一樣,平安順遂地度過一生。
她身為母親更不能憑借的身份從中作祟,成為孩子成長道路上的障礙。她就只能夠帶著一顆擔憂的心看著姜陵在自己的路上越走越遠,同時努力強大自己,她想要賺更多的錢,成為姜陵的退路。這也是柳枝第一次明晰自己的野心與欲望,源自于一位母親想要保護孩子的本能。
與鄞縣報社集中不同,平波府的報社基本屬于王不見王的狀態。姜陵必須做好選擇,不然一家不成再轉投另一家,她的時間就全花在路上了。
姜陵之前和劉三娘在路上聊天的時候就特意了解過平波府的報社、書店與出版這些與她寫作相關的行業。
其中最讓姜陵的熟悉的莫過于新月社了,原來鄞縣的新月社其實只不過是分社罷了。有平波府的支持,難怪鄞縣的本土報社觀海社一直是萬年老二。
新月社的風格不出所料的話,她的寓言故事三則大抵是不會受歡迎的。而且鄞縣的新月社拒過她的稿子誒,看都沒有細看。新月社,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拒絕了誰?你們拒絕了一位未來文豪誒!
總之,姜陵對新月社的第一感官其實不好。
除了新月社之外還有主要刊登懸疑類小眾文章的迷夜社、主教育兒童的青陽社、消息最靈通,平波府銷量最大的八卦報紙出自奇聞社。
姜陵的目標則是有著靖王做后臺的時務報。姜陵看過時務報,作為一份主流報刊,時務報并不死板,很靈活,甚至在一眾主流報刊中可以說是一股清流。
姜陵覺得時務報的這份特質跟她寫的寓言故事三則頗搭。而且自姜陵來到鄞縣,更加關注時事之后,她發現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例如靖王此人,可以說一直在為變法奔波了。在系統的大燕版百科中也曾提及靖王興辦造船廠,主張開海……總之靖王提出了一系列可行的改良措施。其中有的成功了,有的沒有成功,還有的夾在成功與不成功之間。
例如大燕現在的五處通商口岸就是靖王努力爭取的成果。只可惜同光皇帝的態度一直模棱兩可。
姜陵覺得,要論這平波府所有報刊中,最有可能刊登她的寓言故事三則的就是時務報了。當然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時務報一直以來刊登的文章是比較嚴肅的,而她寫的寓言故事三則就太過跳脫了。也不知道時務報的編輯能不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發現預言故事下和時務報契合的靈魂。
姜陵還有一個備選,那就是平波府傳播范圍最廣的八卦娛樂報紙。與時務報相比,閱讀人數更多,包攬了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兩類人作為讀者。
畢竟八卦和看熱鬧才是人類真正的本質啊!有誰能拒絕一個新鮮熱乎的八卦呢?
反正姜陵是不能,她也看得挺歡樂的。
這份報紙的話,她的寓言故事三則又過于嚴肅了,還很敏感,更沒有爆炸點。
姜陵嘆了口氣,如此不尷不尬,還能投到哪里去呢?
姜陵想,實在不行就多花著銀兩,八卦娛樂報紙還是以賺錢為導向的,她會開出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價格!
刊登文章還要花大價錢,姜陵忍不住想,她有這份錢為什么不能自己開一家報社呢?這樣自己想要發什么就發什么。夢想是很美好的,她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她就沒有經營報社的本事。真讓她經營,不出三天,報社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而倒閉。還想在自家報刊暢所欲言,做夢去吧,夢里什么都有。
姜陵很快就到了發行時務報的報社門前。姜陵懷著忐忑的心走了進去。
姜陵再次受到了注視,跟新月社的那回注視有些類似,一樣的萬眾矚目。
姜陵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像新月社一樣直接拒絕她吧?就因為她是女性?靖王這么個維新派麾下的報社總不會沒有女性作者來投稿吧?直接會少一半的筆桿子好不好!
姜陵因為在半路被周舟截胡,她至今仍不知道,大燕女作者需要老人領著入行,在茶樓面談這個潛規則。
姜陵在被拒絕之前搶先說道:“我是替叔父來投稿的。”
姜陵裝作一臉懵懂的樣子,怯生生的,讓報社中年人都忍不住想起了自家小女兒。
有編輯笑道:“怎么家里的大人這般草率,竟讓一個小女孩來投稿。”
一個四十多歲,穿著考究的長衫,神情頗為嚴肅的男人,細心地為姜陵倒了一杯熱茶,然后溫和地對姜陵說道:“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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