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好意思呢？”

聽到王秀誠懇的話語。

林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時不動聲色地將那兩包煙揣進了空間戒指里。

“都是同門師兄弟，不必在意這些小事！”

王秀拍了拍林月的肩膀，輕笑道。

林月忽然盯著王秀，好奇道：“您……是王秀師兄嗎？”

仙門數萬弟子。

真正見過王秀長什么樣的，其實不多。

也就是那天，在任務殿前宣傳仙門貸的時候，王秀拋頭露面了一次。

以往的他，都是很低調的。

王秀點了點頭。

林月頓時驚喜道：“真是師兄你啊！大家都說您不光長得玉樹臨風，而且還心性純良，是個大善人……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王秀聽見這話，不禁有些意外地笑道：“你說的，這是我嗎？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有這么好的名聲？你們不應該稱我為三清之恥嗎？”

林月面色微微尷尬：“那都是老黃歷了！師兄，自從您開放這個仙門貸之后，可是幫不少師兄弟解了燃眉之急呢……

大家現在手里有錢了，實力進步飛快，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所有人都很感謝伱！”

王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這會，在年輕弟子們之中的名聲比以前好聽了不少。

但要說整個三清仙門所有人都感謝他？

王秀是不信的！

講到底，王秀的仙門貸，能幫到的，大都是各脈的底層弟子。

至于那些真傳弟子，以及長老們。

雖然也缺錢。

但他們自己賺錢的手段，可比來鬼仙福地挖礦快不少。

黃云沖這種不喜歡做任務的除外。

而且。

各脈的老人們，對卦脈的偏見由來已久，根深蒂固。

也很難因為這些小恩小惠，就改變對卦脈的看法。

頂多。

就是不那么抗拒卦脈而已。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好的開始！

所以王秀也不著急。

忽然。

林月仿佛想起什么，目光落在王秀身后，仍舊難掩驚訝道：“師兄，那些傀儡是……”

王秀愣了愣，回頭瞥了眼那陣仗極其壯觀的傀儡王國。

解釋道：“哦，我對操脈的傀儡之術挺感興趣的，所以就從藏經閣里借了些經典，自學了一段時間……”

聽到王秀承認。

林月瞳孔頓時一縮，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講道理。

即便是看到王秀從那片山林里面出來，林月腦海中第一時間，也并沒有將王秀和那些傀儡聯系在一起。

雖說，如今的三清仙門，講究學無禁忌。

不管你是哪一脈弟子。

只要付出一定的靈石。

就可以在藏經閣中，借閱到任何一脈的典籍。

有不少天資聰穎的弟子，除了修習本脈的功法之外，還會兼修其他脈的一些術法，以便不時之需。

但操脈的經典……卻是公認的，被借閱最少的！

原因很簡單。

其他的支脈，盡管涉獵不同，但很多東西都是相通的。

比如雷脈的一些術法，用劍脈的劍招來施展，就成了另一種絕學。

殊途同歸。

學起來，難度不會太大。

可操脈的偃師之道，卻完完全全和那些術法啊之類的，完全沒關系。

若非要聯系。

可能也就是器脈，陣脈，能搭上一點邊。

可這兩脈學的東西，都無法接觸到偃師之道的主體。

換句話說。

要學怎么做傀儡，需要懂陣法和材料方面的知識。

可懂了這兩方面的知識，想學傀儡之術，照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更別說，王秀既非陣脈弟子，也不是器脈弟子。

他……是卦脈的啊！

完全八竿子打不著啊！

然而就是這種情況下。

王秀不僅選擇了學習操脈的知識，還通過自學的方式，造出了這密密麻麻一片傀儡。

這聽上去。

怎么跟做夢似的呢？

林月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詢問道：“師兄，我可以看看那些傀儡嗎？”

“呃……”

王秀微微猶豫，也沒拒絕：“可以！”

聽到王秀應允。

林月迫不及待地御空而起，飛速抵達幽冥樹林前。

雙手有些顫抖地，抓住一只傀儡鳥。

細細地觀看起來。

沒多久。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瞳孔震顫，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這么簡單？”

這只傀儡鳥的結構并不復雜。

相反。

它太簡單了！

簡單得不合理。

讓林月產生了一種懷疑人生的感覺。

但凡懂一些傀儡常識的人就會知道。

傀儡不是越大越厲害。

越是體型微小的傀儡。

內部構造，往往精妙復雜得過分。

想要在狹小的空間里，構造出能讓其行動自如，且完成任務的結構。

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說，按照他的思路，設計這樣一只傀儡鳥，其結構復雜程度，就像一副豐富多彩、五顏六色的山水畫。

那么他手上的這一只。

卻只是簡簡單單，用黑白勾勒出來的幾筆。

宛如簡筆畫一般。

可就是那寥寥幾筆，卻刻繪出傀儡鳥的骨架，血液，靈魂！

就這么簡單的幾筆。

這傀儡鳥怎么能動的起來呢？

林月無法理解。

這對他所學習的知識，產生了難以想象的劇烈沖擊。

他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懷疑自己以前學習的知識對還是不對？

這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所謂大道至簡，大巧不工，也許也不過如此！

“太驚人了，簡直太驚人了……”

林月捧著傀儡鳥，宛如捧著一塊脆弱的明珠。

生怕掉在地上。

嘴里不斷囈語著。

王秀見林月陷入呆滯，微微一笑：“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東西，不值一提！”

小東西？

不值一提？

“怎么可能不值一提？”這位年輕操脈弟子猛地回過神來，臉上滿是興奮和震驚的潮紅：“師兄，你知不知道，您這只傀儡要是放出去，會對當今偃師界產生怎樣的沖擊？

如此簡單的結構！

卻能有條不紊地運行指令，而且……”

他說到這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掃了一眼密林中那密密麻麻的一片傀儡：“如此多的數量，這么多傀儡、這么多結構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傀儡，居然能行動如此協調……

它們的動力系統核心樞紐是什么？

這簡直違背了傀儡學的常識！！！”

傀儡學的常識是什么？

構造越簡單的傀儡，做越簡單的事。

而配合，協同，這顯然是跟簡單完全沒關系的詞匯。

這太違和了！

林月仿佛已經快瘋了。

他不禁設想。

如果自己按照這種模板去構思。

能不能制作出相同的傀儡來？

答案是，不能！

根本做不出來。

做出來的頂多就是個鐵疙瘩，根本不能動！

王秀：“……”

看著狀若瘋狂的林月，王秀不禁嘴角微抽。

至于嗎？

不就是一群最低級的傀儡？

生怕這位師弟真的在他面前直接眩暈猝死過去。

他連忙打斷林月的感慨，說道：“師弟，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要是晚了，姜前輩就休息了，你今天就領不到魂寵了！”

聞言。

林月猛然驚醒，一拍腦袋：“看我這腦子，差點耽誤了正事！師兄，您先請！”

回去的路上。

“師兄，我還是很好奇，那些傀儡……”

“誒師弟，你這只雞如此威武雄壯，是你剛抓的魂寵嗎？”

“您說這，對啊！！”

“他看起來挺活潑，費了不少勁吧？”

“師兄您真是慧眼如炬，這玩意太能跑了，又跑又跳，最氣人的是……它跑出一段距離，還不忘回頭打個鳴，嘲諷我一下……

你說它賤不賤？

我可算把它給逮住了！”

“那……確實是挺賤的！”

從林月嘴里。

王秀大致了解了自己在幽冥樹林閉關這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

對于這么快，就有大量仙門弟子還款，來領取魂寵這件事。

王秀也是微微驚訝了一下。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壞事。

于他而言。

弟子們還款越快。

代表這靈石礦脈變現的速度越快。

至于那些仙門弟子，挖一兩個月礦，換來一只魂寵，其實不算虧的。

畢竟長久來看。

魂寵對于弟子們修行上的幫助，并不弱。

回到九黎殿附近。

眼前的景象逐漸熱鬧起來。

看著那些仙門弟子們，漫山遍野地追逐著妖魂。

王秀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那……師兄，我先去找姜前輩給我煉制魂寵了！改日再來卦脈向您討教！”林月拱手道。

“去吧！等等！”

王秀點點頭，忽然又叫住了他。

林月不解道：“還有什么事么？王秀師兄？”

王秀說道：“關于那些傀儡的事，我暫時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所以……”

林月秒懂，給了王秀一個眼神：“師兄，你放心吧，我的嘴……在操脈那是出了名的嚴！保證守口如瓶！”

見他一副無比自信的樣子。

王秀心里忽然沒了底。

這小子，靠不靠譜？

日落西沉。

夜色漸深。

操脈的人本就不多。

傍晚時分更顯得有些冷清。

“喲呵，林月，你也去領了魂寵了？”

林月剛回到操脈。

腦子里還在回想著今天在福地深處看到的畫面，有些走神，

忽然發現一位男子迎面走來，正是自己相熟的操脈弟子，張揚。

張揚打量著林月的雞，調侃道：“怎么是只雞啊？嗯看著倒是挺威武的，來，把你的雞給我玩玩！”

林月瞥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說道：“雞算什么？你都不知道，我這次去那福地里領魂寵的時候，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聽見這話。

張揚眼中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林月張了張嘴，忽然想起王秀的叮囑，把話憋了回去：“算了，不告訴你！”

張揚：“焯！”

操脈弟子，整日和一堆零部件打交道。

不管是什么傀儡。

對部件的尺寸精確度，要求都很高。

務必嚴絲合縫。

這也就導致。

幾乎操脈的每一個弟子，都患有嚴重的職業病——強迫癥。

沒有強迫癥的人！

也做不出什么像樣的傀儡。

這會。

見到林月說話說一半。

頓時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張揚啐道：“不帶你這樣的！”

“快說快說，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呢嘛？”

林月面帶猶豫：“可是我答應過王秀師兄，不能說出來的！”

“王秀？”

“那位三清之恥？”

張揚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自言自語道：“忘了，那是老黃歷了！王秀師兄現在是大善人，還是我的債主啊！

這事跟王秀師兄有關？”

聽到王秀的名字。

張揚的眼睛頓時亮了。

愈發好奇起來。

“不行，我要堅守原則！”

“別啊，你就告訴我一個人，聲音小些，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張揚著急道：“你知道我的，我嘴巴最嚴了，向來是守口如瓶！”

“不行，還是原則重要！”林月依舊堅持。

“你特喵……”張揚急了，忽然咬咬牙：“你說出來，下次師兄我請你去群芳苑玩玩！”

聽到群芳苑這三個字。

林月眉頭一皺：“張師兄，你把我當什么人了？就這個價錢……我最多說一遍！”

張揚：“……”

“嘿，聽說了嗎？”

“什么？”

“你還不知道吶？”

“什么啊？”

“就卦脈王秀師兄那事啊，你還沒聽說嗎？”

“沒啊，說來聽聽！”

“沒聽說算了，我答應別人要保密的！”

“別介啊，你就告訴我一個，我嘴最嚴了，你知道我的！”

“一次群芳苑！”

“兩次！”

“成交！”

消息就這樣傳開了。

操脈弟子本就不多。

很快。

就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

一開始。

許多操脈弟子是根本不敢相信的。

畢竟，一個卦脈弟子，兼修了操脈的手藝，在沒有人指導的情況下，自學到那種地步，怎么可能啊？

太不仙俠了！

可直到，某位弟子爆出了那群傀儡在福地中的位置。

不少弟子親自去看了一遍。

回來后，所有人都傻了。

艸了個DJ的！

這事，居然特娘的是真的啊？

夜深。

操脈。

最大的操作間里。

公輸無卯原本正在研究最新型的傀儡。

忽然。

墨無薇找上門來，氣喘吁吁，眼中帶著些莫名的興奮說道：“師尊，您聽說了嗎？王秀師兄他居然也精通傀儡術欸……”

“你說什么？”

公輸無卯扶了扶單片眼鏡，神情荒謬地盯著自己的得意弟子。

墨無薇也扶了扶眼鏡：“真的！現在師弟們都在傳！”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公輸無卯冷笑著：“偃師一道，玄妙莫測，晦澀莫深，即便是天資聰穎之輩，有師尊帶著，想入門都需要不短的時間……

他一個卦脈弟子，從小到大接觸的唯一的傀儡就是他師尊的棺材！

你說他精通偃師術？

誰信呢？”

墨無薇弱弱地說道：“還有墨玉麒麟甲呢！”

公輸無卯吹著胡子道：“那件傀甲他拿到手才多久？你是想告訴我，僅憑借一件傀甲，他用兩個月的時間，就自己琢磨出了傀儡術嗎？”

難怪公輸無卯發那么大火。

這事，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上來看，都太荒謬了。

開什么玩笑？

傀儡術，是一門嚴肅的學問。

自學，還成才？

這種玩笑開出來，簡直就是在侮辱這門學問。

“老頭子我把話放在這，他王秀要是懂偃師術，我特喵直接改名成無毛！”

墨無薇其實也很難相信。

這不符合她多年來學習的經驗。

可……

當她腦海中回想起那道白衣如雪的翩翩身影時，不知為什么……心里總有一個聲音在響起。

——如果是他的話，也許真的可以？

她輕咬嘴唇，說道：“可是，很多弟子們都親眼看到了！”

“哼！”

公輸無卯直接站了起來：“是嗎？那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看到了什么鬼東西，連辛辛苦苦鉆研了這么多年的學問都能認錯！”

說罷，他直接脫下工作袍。

推門而出。

“師尊……等等我！”

墨無薇怔了怔，趕忙跟上。

天光微暖。

曠野上。

王秀坐在一處小山坡。

俯視下方。

這里視野很好。

可以輕易看到那些弟子們捉捕妖魂的場景。

時不時傳來嬉笑怒罵之聲。

爭吵的內容令人忍俊不禁。

王秀卻沒有笑。

他的目光緩緩挪移。

落在身旁不遠處。

那里。

幾只人魂呆呆地站著，俯視下方。

眼神空洞。

仿佛也在欣賞他們捉妖魂的畫面。

王秀眉頭微蹙。

這福地中的妖魂，可以通過魂寵的方式消耗掉。

那人魂呢？

該怎么處理？

鬼仙福地積攢了數千年的人魂，數量不下百萬。

而且，往后還會源源不斷吸收附近的游魂。

這當然是一筆極其豐厚的功德。

可若是全部王秀自己超度的話。

那得超到猴年馬月去？

王秀雙目微瞇，思索了一會，一個方案隱約浮現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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