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去了夫人院子里……”
不等桂枝說完,廖氏猛地從榻上坐起,沉聲道:“是誰多嘴了?”
桂枝凝重道:“這個卻是不知。但……爺回來就去了辛姨娘的院子,然后從那邊出來,直接去了夫人那里。”
“怪道呢,原來是她。”
廖氏冷笑一聲:“我就說誰這樣心急,巴巴兒將此事告訴爺。是她就不稀奇了,救下夫人,她可不得表功呢,且以她的性情,這后院越亂,她怕是越高興。”
桂枝點點頭,憂心道:“那咱們該怎么辦?古姨娘真是,連這么點小事都做不好,萬一那條蛇真被查出來……”
廖氏面色一沉,桂枝不敢再說,只聽主子冷冷道:“蛇和咱們有什么關系?你慌什么?是古姨娘做的孽,即便要承擔后果,也由她自己償還去。”
“是。”
桂枝定了定心神,又聽廖氏淡淡道:“罷了,爺這么快知道此事,便是做做樣子,也定要徹查一番。古姨娘平日對我還算孝敬,這也不過是一時糊涂,我自然要保下她。”
“對呀。”桂枝眼睛一亮:“奴婢真是豬油蒙了心,憑她辛姨娘再厲害,也不能將手爪子伸到后院,此事爺自會交給奶奶徹查,到那時,咱們好好想個辦法,糊弄過去就是。”
廖氏點點頭,面上露出微笑,伸手摸摸頭上珠釵,輕聲道:“這么多年的夫妻,給他生兒育女,他不信我還要信誰?”
“就是就是,何況還有王妃幫著奶奶。”
桂枝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嘻嘻笑道:“我這就打發個小丫頭去古姨娘院里,隨便送她點什么,也好叫她安心。”
廖氏點點頭:“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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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來了。”
廖王妃原本躺在榻上假寐,聽見這一句,方睜眼起身。
只見顧長亭大步走進來,先請了安,接著開門見山道:“娘,兒子剛從秦氏院里過來,她今日險些讓毒蛇咬傷,受驚過甚,看見我,尚且有些語無倫次。這事您知道嗎?”
“聽說了。”
廖王妃并不在意,漠然道:“佳如來稟報過,又說已經吩咐廚房做了壓驚湯,安排人在那院里仔細打掃,上夜的婆子也多添了兩個。我見處置的很好,也就沒再過問。”
佳如便是廖氏的名字。顧長亭看著母親,一撩袍襟在她身旁凳子上坐下,沉聲道:“此事可疑,不能輕輕放下,兒子要著人好好查一查。”
“有什么好查的?”廖王妃皺眉:“只是一條不知從哪里跑出來的毒蟲罷了,一點子無心之過,何況人又沒事,何苦鬧出這么大動靜?搞得人心惶惶。“
“我看過那條毒蛇,乃是南方出產的環蛇,劇毒無比,北方斷沒有此物,可見是有人故意放在秦氏后院。府里有這么個比毒蛇還毒的人,叫人怎能安心?今天她險些害了秦氏,萬一來日對娘和其他人都動了殺機怎么辦?”
“你把人心想得也太壞了,怎么就非說是人故意安排?不能是那些販夫走卒從咱們府外經過,讓這毒蟲跑出來……”
廖王妃心里明鏡兒似的,自然不愿徹查此事,于是百般推脫。
顧長亭心里也明白,因不等母親說完,他便強硬道:“總歸查一查得好。果然是誤會一場,也沒什么損失,還能警醒一下眾人。這兩年因為爹爹在邊關,府里下人們越發懈怠了。”
“好吧。”
廖王妃見兒子態度堅決,只得點頭答應,一邊笑道:“你這孩子,就是看不得你娘清閑,沒事也要找點事給我做……”
顧長亭一愣,接著忙笑道:“這是兒子后院的事,哪敢勞動母親?我后院那么多人,一個個都是精明的,足夠用了。”
“也是。”
廖王妃點點頭,眉眼越發舒展開來,欣慰道:“要說呢,佳如這孩子可是精明干練,比我年輕那會兒還強,最難得的,是她還不失溫柔體貼。這件事交給她,我也放心。”
“呃……”
顧長亭沉默片刻,忽地沉聲道:“兒子不打算把這事交給表妹,我想交給辛氏處理。”
“辛氏?”
廖王妃猛然坐直身體,甚至失去了一向的沉穩風度,厲聲道:“為何要用辛氏?她從前是怎么對你,怎么對這個家的,你都忘了?”
“從前是從前,還不許人改過自新么?”
顧長亭似乎并不在意。廖王妃冷哼一聲,扭頭道:“我不同意,誰知道她是不是包藏禍心?又會做出什么事來?”
“母親這就是說氣話了。”
顧長亭也不急躁,更不畏縮,從榻邊桌上的果盤中拿出個桔子慢慢剝著,一邊輕聲道:“辛氏如今孤苦無依,舉目無親,唯有和我的一雙兒女,她能有什么禍心?就不為自己,難道不為六仔和丫丫著想?府里不安,于她們娘兒幾個有什么好處?”
“那佳如也一樣,她也是靠著王府,和你也有兒女,又是你的平妻,平日里管著家里大大小小一攤子事,為什么不能把這事交給她?”
“她不一樣。”
顧長亭慢慢搖頭。廖王妃急道:“哪里不一樣?更何況,這事不交給她辦,讓下人們怎么看她?以后她說話,還有什么威信可言?”
“表妹這么多年管家,積攢下來的威信難道會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就蕩然無存么?那她這家……可管得不怎么樣。”
顧長亭依然不疾不徐,說出的話卻是將廖王妃噎得夠嗆。
眼看母親要翻臉,顧長亭忙把桔子塞給她,正色道:“秦氏若被毒蛇咬死,母親必然會讓我將表妹扶為正妻,從此后她就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這件事她受益最大,也是嫌疑最大,當然不能由著她去查。”
“你什么意思?你懷疑佳如?你們夫妻兩個這么多年,你對她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廖王妃怒了,卻見顧長亭淡淡道:“今天毒蛇若咬的是我,我不會懷疑表妹,可它咬的是秦氏,那就由不得我不懷疑。娘也說過,我們夫妻多年,我很了解表妹是什么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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