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娘,何琦,寇樂果,杜景儀,劉全,鐘鶴還有阿察站在章毓卿身后,沉默的看著。
等火焰完全吞噬了多木易的頭顱,章毓卿轉身說道:“諸位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何一定要阿察將多木易的人頭帶回來給我。”
杜景儀笑瞇瞇的說道:“夫人做事,一定有夫人的道理。”
章毓卿輕嘆一聲,“殺我父親的人是多木易。全靠仰仗諸位,今日父仇得報。”
寇樂果問道:“夫人怎么知道的?”
當年胡人打進京城的時候,他勉強記事了,都不敢說記得胡人長什么樣子,而那個時候夫人還不足兩歲,怎么可能記得?
“我這人生而知之,從出生開始的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章毓卿輕聲說道。
寇樂果吃了一驚,敬佩的看著章毓卿,“我只聽說過有這樣傳奇的人物,沒想到傳奇就在我身邊!”
何琦恍然大悟,“怪不得夫人如此聰慧。”
王春娘挺著大肚子瞪了他一眼,何琦訕訕然不敢再吭聲了。
劉全感慨道:“那么慘的事都記得,不是什么好事啊!”
眾人都沉默了。
章毓卿鄭重的說道:“皇上準了單芳秋的奏折,陸惟已經是涼州統制,不日就會有敕封陸大人的圣旨下達,這是一件喜事。”章毓卿話鋒一轉,“但是,我要做的事跟陸大人也許并不總是一致的,也許會有不可調和的分歧,有分道揚鑣的那一天。”
杜景儀微笑不語,他給章毓卿當管事這么長時間了,章毓卿在干什么他一清二楚。
“陸惟年紀輕輕,身居二品,前途無可限量。諸位跟我有一段時間了,若是將來我跟陸惟分開,諸位是愿意隨我,還是隨陸惟?”章毓卿問道,“愿意跟我的,就站到我跟前。不愿意跟我的,我也絕不會為難。”
何琦上前一步,站到章毓卿跟前,粗聲粗氣的說道:“我跟陸大人干什么?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跟你!”
杜景儀也毫不猶豫的站了過去。
鐘鶴也跟著過去了。
劉全默不作聲的走了過去。
阿察摸摸頭,用生硬的大夏話說道:“雖然聽不太懂,你跟陸大人不是兩口子嗎……不過一定要選一個的話,我選夫人!”
他選陸惟干什么?陸惟除了會提刀砍人還會干什么?能幫他養活族人嗎?還得靠夫人!
寇樂果一攤手,“我本就是你舉薦給陸大人的,真有那么一天,陸大人估計也不待見我,我還是跟著你吧!哎,可惜我老娘千叮嚀萬囑咐,讓我離漂亮女人遠一點!”
章毓卿斜眼看了看他,“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王春娘目露擔憂的看著章毓卿,深深嘆了口氣。
何琦等人先帶人去打掃戰場了,剩下王春娘陪著章毓卿站在火堆前,看著跳躍的火苗將人頭一點點吞噬成灰。
“真的要跟陸大人分開嗎?”王春娘扶著腰問道。
章毓卿背著手說道:“我要做的事,他不會贊同。”
她要將泰昌帝和他的子子孫孫趕下皇位,這是鐵板釘釘的造反。
一個朝廷敕封的二品大員愿意為了她把腦袋別褲腰帶上,冒著遺臭萬年的風險去造反?更何況這個世界要走向注定的結局,陸惟會跟章毓瑩破鏡重圓。
烈火在章毓卿瞳孔中映出或明或暗的光,讓她那張清麗的臉顯得格外冷酷無情。
王春娘說道:“我瞧著陸大人對你挺好。”
“他將來也會對別人好。”章毓卿望著跳躍的火苗,漠然說道。
王春娘嘆氣,“夫人,我只是不想讓您過的這么苦。”
章毓卿微微一笑,悵然嘆了口氣,“春娘,我不想信命,可很多時候,我都會覺得,這世上的事早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個人走哪條路,都是命該如此。人活在世上,哪有好處都占盡的道理?”
她是可以沉溺在陸惟的愛中,享受著一段蜜里調油的恩愛日子,她也相信陸惟現在是真的喜歡她。
可沉溺情愛會消磨人的意志,讓人變得軟弱,動搖人的決心。
她想做的事太多,太難,已經懷著仇恨煎熬了這么多年,如果因為一個陸惟而前功盡棄,等到陸惟和章毓瑩最終在一起的那一天,她既沒有報親人的血海深仇,也沒有給自己留條后路,她該會后悔的痛不欲生。
就像個可笑的傻瓜。
章毓卿與生俱來的傲氣和自尊不允許她走到這一步。
回城的路上,章毓卿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阿察,“前些日子,多木易帶著人潛入到寶川城,他帶的人里面應該有一個地位比他高的人,年紀不大,可是這個二皇子?”
阿察搖搖頭,“我不清楚。”
那色波族被王庭排斥,這種機密的事情不會讓他們知道。
章毓卿遺憾的點點頭,說道:“那個人性格極為能忍,被我逼到墻角里百般羞辱都不為所動,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阿察原本要退下,聽到章毓卿這么說,便說道:“夫人說的可能是三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性格暴烈,唯有三皇子性格謹慎。”
章毓卿一盤算,大皇子被陸惟砍了腦袋,二皇子被她炸死了,按胡人立長的原則,那下一任胡人皇帝不就是和她隔著墻交流過的三皇子?
這么一想,章毓卿遺憾不已。
早知道當初就是跟沈壽山當場翻臉,也得沖進去把三皇子給砍了!此人若是不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夫人下一步要做什么?”杜景儀問道。
章毓卿回頭看向了涼州城的方向,夜色中,星光閃爍,遠處的夜風吹拂過樹梢。
“當然是去涼州收錢啊!”章毓卿笑道。
沈壽山這些年沒少撈錢,這下可都便宜他們了!
等涼州城稍稍安定下來,陸惟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寶川,接了章毓卿去了涼州,開始查抄沈壽山的家財。
沈壽山盤踞涼州二十載,積累的家產簡直是個天文數字,除了數不清的金銀珠寶,還有古董字畫地產。
章毓卿帶著杜景儀和王春娘幾個人,沒日沒夜的登記了足足五天,才把大頭的財物給登記完了。
王春娘將算盤往前一推,扶著肚子,累得靠在椅子上嘆氣,“你說沈壽山這人撈這么多錢干什么?他子子孫孫幾輩子都花不完了,還想著繼續撈!”
章毓卿下筆如飛,登記造冊,頭也不抬的說道:“但凡他有點知足之心,及時收手,都不會落到今天這地步。”
沈壽山和陸惟其實并無什么不可調和的仇恨,只是沈壽山貪心不足,眼紅寶川的煤鐵和鹽,想霸占了,這才導致陸惟被逼到墻角,只能跟他火并。
而這時,皇上派來宣旨的天使團也到了涼州。
這次郡王并沒有來,領頭的是一個姓李的大人,禮部任職,頗有些年歲了,一路舟車勞頓,歇了兩日才緩過氣來。
宣旨完后,陸惟起身接旨。
李大人摸著花白的胡子,環顧四周。
早就聽說沈壽山這些年沒少斂財,怎么這統制府看著空蕩蕩的,連池子里的水都是干的,像是連池子底都被扒拉過一遍!
“多虧了陸大人,才將沈壽山這惡賊拿下!”李大人拉著陸惟的手,情真意切的感慨道,“陸大人擊殺沈壽山,為皇上立了大功啊!”
陸惟冷淡的說道:“此乃為人臣子的本分,本官不敢在皇上面前居功。”
李大人又夸了陸惟幾句,終于扯到了正題上,“老夫此次來涼州,除了給陸大人宣旨道喜,皇上還吩咐了另外一個要務。”
“什么要務?”陸惟問道。
李大人說道:“沈壽山罪大惡極,論罪當誅,還要沒收家產,沈壽山父子已經死了,就不說了,這家產……”
陸惟似笑非笑的說道:“都在這里了!本官正發愁不知道怎么處理沈賊的家產,虧得李大人來了!”
李大人尷尬的看了眼光禿禿的統制府,勉強笑道:“陸大人說笑了,怕是不止這些吧?”
“李大人急著要沈賊家產,是做何用?”陸惟問道。
李大人急了,“怎么是我急著要呢?這哪輪得到我要啊!”
陸惟掀了掀眼皮,“那是誰要?”
李大人嘿嘿一笑,說道:“陸大人,你年紀輕輕就揣著明白裝糊涂啊!朝廷上下都知道修皇陵差點銀子!還用老夫繼續說嗎?”
“朝廷不是正對江夏王用兵嗎?陸某還以為是要用在前線將士身上。”陸惟說道。
李大人嗤笑一聲,“這點小事不用皇上費心,軍糧么,就地征集就有了!”
陸惟瞇起了眼睛,就地征集說的可不是軍隊開到哪里,就問哪里的老百姓買糧,而是明明白白的當土匪,就地強搶百姓的糧食!
“怎可如此行事!”陸惟咬牙怒道。
朝廷正規軍居然強搶百姓糧食,真是荒謬至極!
李大人拍了拍陸惟的肩膀,見怪不怪的說道:“皇上如今只掛念皇陵的事,你我皆是臣子,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就行了!”
陸惟冷著臉不再言語,將手中明黃的圣旨隨意扔到了桌子上。
李大人咂咂嘴,沒敢挑毛病,轉而問道:“陸大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給我交個底,沈壽山的家產有多少?都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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