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半個鐘頭她就要給霍堯量一次體溫。
霍堯不抽煙偶爾喝酒,常年有健身習慣,吃的又清淡,身體非常好。一年到頭,他也生不了一次病。
自從十一年前救了霍堯到現在,他一共也就只發燒過兩三次。
或許是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生了病就會更加來勢洶洶的緣故,霍堯每一次發燒,都特別的嚴重。
體溫總是降不下來,好不容易降下來,又會反復,總得折騰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徹底好利索。
打了退燒針,效果都不是很明顯。
尤其是發燒的第一晚,情況最容易反復。
季晚濃很想讓他去醫院,有醫生有護士,又放心又省事兒,奈何霍堯實在是不愿意去醫院。
他倒不是諱疾忌醫,而是他對醫院有太多不好的回憶,像是魔咒一樣,縈繞在他的心頭,輕易便能勾起他心底最深處的傷疤。
季晚濃理解他,便實時監測他的體溫,不停的用濕毛巾幫他擦拭四肢,冰袋也是換了一個又一個。
然而到了后半夜,霍堯的體溫又飆升到了三十八度九,將近三十九度了。
季晚濃實在是坐不住了,坐在床邊,輕輕的搖了搖他的手臂:“霍堯,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霍堯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燒糊涂了,伸手摟住她就把她往被窩里塞,口中還輕輕的喊著:“晚晚,晚晚。”
他身體熱得發燙,也沒什么力氣,季晚濃很輕松就能掙脫開,但她沒有,側趴在他的身邊,語氣跟哄小孩子似得:“霍堯,你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必須得去醫院,你能堅持一下嗎?我開車送你去醫院,就不叫救護車了,免得動靜太大讓霍奶奶知道。”
霍堯摟著她,沙啞的聲音也帶著幾分平日里不可能有的虛弱:“不去,不讓奶奶知道。”
說著,他把她往懷里帶了帶,整個人都貼在了她的身上,還把臉頰貼在了她的頸窩處:“別動,就這么讓我抱著,天亮就好了。”
她身體涼絲絲的,抱起來特別舒服。
比什么冰袋和濕毛巾都管用。
季晚濃略一遲疑:“天亮體溫還沒降下來,你就得跟我去醫院了哦?”
霍堯從鼻尖兒‘嗯’了一聲兒,抱緊她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可能是她身體很涼很舒服,他的表情看起來都好多了,不再皺著眉頭抿著嘴唇。
季晚濃體寒,哪怕是大暑時節,她在室外被熱的滿頭大汗,手腳四肢都是涼冰冰的。
到了冬天,她更是怕冷的厲害,暖氣開的再足也沒用,一覺睡醒,被窩永遠跟冰窖似得,怎么也暖不熱,放暖水袋鋪電熱毯,什么都不管用。
和媽媽和晴晴一起睡,她能把她們倆暖和的被窩也給凍成冰窖,讓她們倆的身體都冰涼,她都愣是沒有一點暖和的跡象。
看了中醫,說是體寒,體虛,小時候留下的病根,只能慢慢調理。
看了西醫,說是血液循環不好,末梢循環差導致,也沒什么好辦法。
她剛出生就被親生父母扔進河里要淹死,她出生的那天,正好是二十四節氣里的大寒。
媽把她從河里撈起來的時候,她嘴唇發紫,小臉都已經烏黑。
零下、河水、剛出生一天的嬰兒。
去醫院的路上,都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救過來。
媽抱著她,爸抱著媽,兩個人把她護在胸口,用體溫讓她活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年四季手腳都冰涼跟這有沒有關系,但她是真的怕冷。
霍堯抱著她很快睡著,季晚濃熬了沒一會兒,實在是頂不住,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肩膀沉甸甸的,是霍堯的腦袋枕在了她的胸口,她就這么抱著他睡了一晚上。
睡著的霍堯,整個人的氣質都柔軟了下來,身上沒有了清醒時的凌厲,軟趴趴的,竟然有點好欺負的感覺。
季晚濃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什么,連忙收回了視線,心虛之下,眼神慌亂的都不知道該瞄哪兒,幾秒后,她才想起來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感覺不是很燙了。
但還是不能放心,發燒這玩意兒,本來就是白天好,到了晚上就會加重。
霍堯的睫毛顫動幾下,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眼,那凌厲的壓迫感便回來了。
令人難以靠近。
季晚濃裝的淡定極了,問:“感覺好點了嗎?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霍堯緩了幾秒鐘才重新閉上眼睛抱緊她:“困。”
季晚濃:“生病就得多睡覺才能好的快,但是你得吃點東西,要不你的免疫系統都沒力氣跟病毒干架。我給你頓了排骨湯,吃完你再繼續睡好不好?”
說著,她拍了拍他的脊背,示意他松開自己。
霍堯非但沒松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
他把臉埋進她的頸窩,聲音悶悶的:“你還陪我么?”
人在生病的時候好像是比較脆弱,也比較嬌氣。
像小孩子,得哄。
霍總也不例外。
季晚濃:“嗯嗯嗯,你乖乖把飯吃了我就陪你。”
霍堯:“你保證。”
季晚濃:“……我保證。”
如此霍堯才松開她。
季晚濃讓他靠在床頭,又把溫度計遞給他,說道:“我拿排骨湯給你下碗面條吧?吃面條比較好消化。”
霍堯:“嗯。”
季晚濃:“那你坐著等一下下啊,很快的,體溫量好差不多就能吃飯了。”
霍堯擰了下眉頭:“在床上吃飯?”
季晚濃:“呃……”
差點忘了,霍總有潔癖。
她生病的時候,除了上廁所根本就不下床,腳都不沾地,吃飯喝水都在床上,就是和床鎖死了。
但霍總有潔癖,讓他在床上吃飯,絕對是挑戰他的極限。
季晚濃只能伸手去扶他:“你慢點啊。”
剛才他撐起身體靠在床頭都有點費勁兒,身體軟綿綿的,沒力氣,現在只能讓他把體重都壓在她的身上。
霍堯剛撐著她站起來,才走兩步就停下來了。
季晚濃:“怎么了?”
霍堯瞇著眼睛,抿了抿嘴唇,幾秒后,他重新坐了回去,板著臉:“渾身沒力氣。”
他表情不是很好……是覺得丟人?
季晚濃連忙安慰他:“沒事沒事,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腿上沒力氣,我就端過來你在床上吃。弄臟了,我給你換床單。”
霍堯鼻尖兒‘嗯’了一聲兒,表情有點奇怪。
嘴唇緊緊抿著,但和平時他不高興的抿唇又不太一樣。
像是在憋著什么情緒?
季晚濃心想,這是不是就是男人莫名其妙又奇奇怪怪的自尊心啊?
霸總也會生病的嘛,生病了沒力氣,就是需要人照顧嘛,這不丟人。
但這話她沒敢說出口,怕更加刺激到霍總男人的尊嚴。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