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川穹連忙起身,按住她的肩膀:“孜姐,形容不出來就算了。災厄主宰原本就是說不出的東西和恐懼。另外還有其它的嗎?”
“還有……”
言孜愣了一下,“我遇到老師的那個孫子,他才十三歲也進了游戲,還有就是尤余……他也跟著攪進這趟混水,應該是因為言茴……”
“只有這些?”
胡川穹將那只筆塞回口袋,眼神痛惜地看著她,“孜姐,你的記性越來越差了……你忘了你的任務了嗎?”
“……我的任務?”言孜猛地抬頭,黯淡的眸底有了一線光彩。
“你忘了你父親是誰?”
胡川穹指了指門口的方向,輕嘆一口氣,“這里是聯盟醫院,而我是銀星營五組,專門接受你們這些認知混亂的人。”
“我還在養病,哪來的任務?”
言孜苦笑一聲,“我父親的做法也許旁人無法理解,但這不代表他是個無情之人。”
“孜姐,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你又忘了?”
胡川穹輕嘆一口氣,打開手里的那個本子給她看,上面記錄了密密麻麻的字體,每一次都是她的敘述,“你的任務,這或許得去問你父親。”
“可我不是已經退出六組了嗎?怎么會有任務?”
言孜實在想不起來。
她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廢了,而六組需要的是擁有足夠堅定意志和抵抗力的成員。
努力在記憶里搜刮一圈,她平靜下來搖頭,“沒有,除了將夢境里的信息帶給你以外,我沒有其它任務。”
“山奈姐呢?我有話要對她說。”
五組是后部成員,胡家姐弟就是主要成員。
胡川穹主要負責醫療,而胡山奈則是實驗室……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而在進醫院之前似乎見過胡山奈……
胡川穹沉默了一下,搖頭道,“孜姐,我姐已經死了。當初將你救回來以后,她跑回現場想看看能不能收集更多線索,結果出事了。”
“她死了?”
言孜愣了許久,才緩過來。
記憶的最后一幕,確實是胡山奈清麗溫婉的面龐,當時她好像還說了些什么……
柔緩的樂聲忽然打斷了她的回想。
“阿孜姐,是你父親的電話。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的話可以喊我。”
說完這句,他便主動退出房間,還體貼地帶上門。
言孜望著灰藍色的天花板,神色怔忡,有種身在夢境般的不真實感。
“您好,這里是星際聯盟,我是銀星營六組……”看到那串熟悉的號碼,她下意識將爛熟于心的一番話說了出去。
“阿孜,抬頭看看日期。”
電話對面的男聲溫厚沉穩卻又不失嚴厲,帶著上位者的從容和作為父親的慈和。
言孜的目光落在光屏的右下角——那里是一串嶄新的日期。
拆開每個數字她都認識,合起來卻是完全的陌生感。
這也意味著,她的記憶又錯了。
“不要去在意,阿孜。”
父親的聲音有些飄渺,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要忘記最重要的事就好……”
最重要的事?
那是什么事?
“可您沒有給我下達任何命令……”言孜目光茫然。
記憶會錯亂,意識會模糊。但是任務她從來不會忘,就像用特殊符號記錄事件傳遞給胡川穹一樣。
許是見她無法作答,她父親繞過了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最近右手好些了嗎?”
“聽川穹說,你做夢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床頭的水杯,被開水燙到了。”
“我的右手……”
言孜低頭看向那條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的手臂。
這是在那場污染中險些被同化的,盡管那個災厄生物的能力到現在也沒能搞明白,但她命大還是活到現在。
胡川穹曾經提醒過她,自己不斷昏睡進入夢境的原因,很可能就和這個有關。
“爸。”
雙手捂住腦袋,言孜略微蜷縮起身子,“我好像又亂了。”
她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進入游戲,每次重新開啟夢境都像是一個全新的存檔,不帶之前的記憶進入,出了夢境才能恢復。
而游戲里的時間也一直在流動,沒有因她停止。
所以經歷言茴紫蘇等人在其中失蹤死亡后,她的精神更加岌岌可危了。
每一次夢境似乎都在越陷越深,里面的世界也身臨其境越來越真實,言孜甚至開始莫名生出一個念頭,懷疑到底哪邊到底才是夢。
“別去想之前的,那不是你的錯,是阿茴他們自己的選擇。”
父親的話拉回了她的一絲理智。
見她這次的狀態比先前更加糟糕,他轉了話題。
“祁奶奶聽說你生病住院了,給你送了花過來,剛剛我已經讓管家放到你的房門外了,記得去拿。這邊還有個會議,我等下再給你打電話。”
“阿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言孜聽著電話那頭掛斷掉的嘟嘟聲,望向不遠處的落地窗。
外頭一片陽光明媚,平靜美好。只是被面前罩子一樣的玻璃分割成兩個世界,說不出的陌生和遙遠……
想起父親方才的提醒,她生怕自己又忘記了,連忙下床鞋也不穿地打開房門。
地上果然擺著一束還帶著水珠的新鮮向日葵。
顏色并不亮麗,一圈細長花瓣薄得仿佛能透過光,拂在手背上微癢。飽滿的瓜子擁擠在花盤里,層層疊疊間讓她莫名想到一些大腦組織……
祁奶奶就是那家理發店的店主,老伴去的早,又無兒無女。
以往他們兄妹二人經常會去那里小坐一會兒聊聊天。大概是這么久都沒去了,老人家擔心了想過來看看情況。
但這里是專門接治被災厄污染者的特殊醫院,所以來不了就送了這么一束花過來。
言孜將花抱了起來,這才注意到花束里還藏著一只棒棒糖。
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正中間。
是那種一大個,打開里頭包著許多小小的。
伸手剛想認真看看是什么口味時,觸手的滑膩感就讓她一愣。
視野恍惚之間,言孜似乎看到那顆被鮮花簇擁包裹著的糖果,變成了一顆……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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