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文錢一壺的水愣是坐了快一個時辰，那小兒續水都續得麻木了，忍不住打探：“兄弟呀，你這上輩子是頭水牛投的胎？”

茍富貴埋怨的睨了他一眼，拍了拍桌子，“怎么滴，少爺現在落魄了，進不起大酒樓，來你這茶棚子里喝杯茶也要受白眼么？”

小二的見茍富貴這脾氣不像個好惹的，連連告罪：“客官哪里的話，小店利薄，還得多謝客官喝的這兩杯茶撐著。”

茍富貴嘟噥著：“這還差不多，不像隔壁那些個酒樓，狗眼看人低。”

說完這句話，茍富貴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因為那狗眼看人低的人中，曾經也有他自己一員。

如今可算是體會到了底層人民生活的不易了。

小二的勸慰道：“客官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命，以后有錢了定然也能將他們踩在腳下，到時候還沒踏進門檻，那掌柜的就得親自出來相迎。”

“說得好，說得正中少爺心里，得賞！”

那小二的聞言立刻笑得燦爛，眼見著茍富貴打開錢袋子翻找，最后摸出兩個銅板放在小二的手上。

小二的也不嫌少，握著錢連連向茍富貴道謝：“多謝客官打賞！”

茍富貴拍了拍小二的臉蛋，有些醉茶一般恍恍惚惚：“等少爺以后發達了，一定提拔你當少爺的大掌柜！”

“那小的就先謝過少爺了！”

茍富貴難得在這小二面前找回了點曾經當少爺的雄風，揮退了小二，搖搖晃晃的起身，倚靠在門扉上看著客源廣進的豐源酒樓。

這酒樓聽聞是涼城數一數二的招牌，每日客流量也十分可觀，若是能談成這筆生意，就省去了拉攏其他散客的精力。

看著門口迎來送往的貴婦公子們，茍富貴腦子里想起了剛剛小二的那句話。

“以后有了錢還沒踏進門檻掌柜的就得親自迎出來”

“對啊！”茍富貴醍醐灌頂，“我怎么沒想到這種辦法！”

茍富貴摸了摸腰間的十兩銀子，頓時有了主意。

這銀子是常寧給他返程路上順便去結算磚瓦窯一萬塊磚錢，茍富貴站在布莊外面略微猶豫了片刻，便咬著牙踏了進去。

俗話說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等他談下幾單大生意，這些花費都叫做“前期投資”。

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原本穿著簡陋布衣的茍富貴搖身一變成了風度翩翩的公子哥。

一身錦衣繡紋的藏青色袍子配上一根人工扎染的金色腰帶，手里還拿著一把掛著玉墜子的骨扇。

若不細看，哪兒能分辨出他那玉墜子不過是個高仿產品。

但茍富貴多年紈绔公子的形象信手拈來，就只是換了身皮膚站在那里，就透著一股家財萬貫的暴發戶模樣。

茍富貴扯了扯袖子，呲著牙埋怨：“小地方的繡娘就是不行，這紋路繡的.針腳太粗。”….

掌柜的站在一旁抽了抽嘴角，心道這廝不過一個鄉巴佬，居然還裝模作樣起來了。

不過本著客人就是玉皇大帝的想法，沒敢當面得罪，反而順著他的話恭維：“公子說的是，以后一定讓繡娘多加練習。”

“行吧，公子這就先走了。”

掌柜的將茍富貴送至門口：“公子慢走！”

茍富貴打開折扇扇風，大搖大擺的朝著豐源酒樓走去。

果真如那小二所言，茍富貴剛剛站在店門口便有跑堂恭敬的迎了出來。

就連在柜臺里埋頭算賬的掌柜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立刻揚起燦爛的微笑，客氣的招呼：“歡迎歡迎，客官是用晌午飯還是？”

茍富貴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已經把這變臉如翻書的掌柜罵了個狗血淋頭。

“吃頓午飯，上壺好酒。”

茍富貴肩頭還扛著一包裝了農產品的包袱，那跑堂的見狀連忙接了過去，“客官坐樓上還是樓下？”

茍富貴道：“懶得上樓，就在樓下吧！”

“好嘞！”

跑堂的在樓下就近找了個座位，將肩上的包袱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然后給茍富貴上了壺好酒和花生米，指著一旁的菜品牌問：“客官想吃點什么？”

茍富貴看了一圈，看似隨意點了兩個小菜，跑堂的揚聲朝廚房那邊喊了一聲，傳了菜名以后又退到門口等著迎客。...

茍富貴點的都是燉菜，一時半會上不來，他坐在餐桌前等得有些百無聊賴，揮手招呼那埋頭算賬的掌柜：“掌柜的，給我來碗白糖！”

“好嘞，客官稍等。”

掌柜的正想使喚那跑堂的去拿，恰好這時又有客人進門，跑堂的領著人上了二樓。

這會兒還不到餐點，剩下幾個打雜的都在后廚幫忙做準備工作，掌柜的無奈，只得擱下算盤，親自去后廚端了一碗白糖出來。

“客官，您要的白糖。”

掌柜的擱下碗剛準備走，便見茍富貴當著他的面打開了包袱。

剛剛進門的時候他就看見這個包袱了，原本以為里面是裝著什么值錢的玩意兒。

等茍富貴打開，這才看見里面不過是裝著幾種蔬菜，頓時有些掃興。

不過剛走出兩步，茍富貴就將他叫住，“掌柜的，有空幫忙嘗嘗味道嗎？”

“嘗味道？”

掌柜的看著茍富貴手中紅的透亮的番茄，就跟握著一顆紅寶石似的，忍不住咂舌，“你這番茄哪兒買的呀，長得真夠漂亮的。”

再看向那包裹，這才發現包里其它蔬菜一個比一個瞅著鮮艷奪目，就跟個藝術品似的好看。

掌柜的生了些興趣，在茍富貴一側的板凳上坐下，興致勃勃的問：“客官要在下怎么幫你嘗？”

茍富貴掏出匕首將手中的番茄一切為二，然后遞了一半給他。

“幫我嘗嘗是這番茄甜還是這白糖甜？”

被切開的番茄汁水十足，果瓤顆顆晶瑩剔透，水靈靈的透著生機，那掌柜的拿在手里，竟然有些不忍心下口。

茍富貴催促道：“掌柜的試試唄！”

“好。”

掌柜的一口咬下，汁水呲了一手，香甜中帶著一絲不澀的酸，滿口都是清新的番茄味兒。

“甜，真甜啊！”

掌柜的吸溜了一口，目光中透著驚喜，“兄弟，你這番茄在哪兒買的？”

陌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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