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喝過劍仙的酒好吹牛第二百四十一章喝過劍仙的酒好吹牛←→:
王毅然神色凝重,身形擰轉,顧不得會不會驚嚇到水榭內的其余女子家眷,腳尖踩在欄桿上,飛快掠向水潭,去打撈落水的女兒。
劍水山莊少莊主神色如常,搖動折扇的年輕書生嘖嘖道:“不曾想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書生啪一聲收起折扇,望向小路上那位漸行漸遠的背劍少年,絕對是一位武夫四境的小宗師!難道是彩衣國劍神的關門弟子?只因為江湖險惡,加上師父劍神暴斃于山林,不得不偽裝成外鄉人,獨自遠游避難?否則他真想不出誰能調教出如此年輕的武道天才,比宋鳳山還要更早躋身宗師境。
宋鳳山的妻子,那位貌美賢淑的年輕婦人,忍不住輕聲問道:“珊瑚會不會有事?”
宋鳳山以拇指食指悄悄摩挲腰間短劍“滄水”的劍柄,笑而不語。
書生微笑解釋道:“夫人放心,劉姑娘沒有大礙,少年那一拳用了巧勁,只是以拳罡外力擊暈了王姑娘,屬于皮外傷,不會傷及體魄神魂,這次切磋,少年是臨時收了手的,大概正如王莊主所說,不愿自己的江湖路越走越窄吧。”
果不其然,王毅然抱起女兒返回水榭,而且在王毅然的幫助下,數次點穴,女子已經緩緩清醒過來,她除了模樣狼狽不堪,衣衫浸透,春光隱約,丟了天大面子,臉色和精神氣尚可,反向挎刀的女子掙扎著站在水榭中,額頭紅腫,她背對眾人,一只手抵住亭柱,一手捂住嘴巴,渾身濕漉漉的修長女子,一雙眼眸水霧朦朧,比起平日里的冷艷,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味。
那個湊熱鬧不嫌大的少女,伸長脖子,癡癡望向小路上的喝酒少年,驚嘆道:“哇,真的是高人唉。”
書生斜眼迅速打量了一下女子的婀娜背影,落湯雞似的女子,體態玲瓏畢露,書生嘴角翹起,好驚人的一雙大長腿,愣頭青少年恐怕不諳此等風情,如他這般閱歷豐富的豪門公孫,才知道此間滋味最傷男兒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湖上講究一個主辱臣死,水榭外各個陣營的心腹扈從當中,背負牛角大弓的漢子,似乎看到了幾位同行隨侍的含蓄譏笑,一時間怒從膽邊生,大喝一聲,摘下那張匠人打造十年而成的珍稀硬弓,從腰間白羽攢簇的箭袋摸出一枝雕翎箭矢,挽弓如滿月,“歹人膽敢傷我家小姐,吃我一箭!”
接連遭遇驚變,橫刀山莊莊主王毅然素來以沉穩著稱,刀法有“山岳氣象”的刀法宗師,也有些惱火,暴怒出聲道:“馬錄!不可暗箭傷人!”
已經走到百步之外的陳平安剛要轉身,微微一愣,眼角余光瞥見一處大樹之巔的高枝處,有人雙手負后站在枝頭,山風吹拂,黑衣老人身形隨著樹枝一起如水波輕輕晃動,極具風采。兩人很快對視,老人點頭致意,陳平安便打消了出手的念頭,只是轉過身,重新面對那座水榭。
佩劍老人身形一晃,消逝不見,下一刻就落在小路之上,如一縷青煙與陳平安擦肩而過,抬起手臂向前伸出一根手指,豎立起來。
一枝破空而至的雕翎箭矢,就那么被黑衣老人以手指抵住箭尖,勢大力沉的箭矢在空中寸寸崩碎,而老人的手指安然無恙,沒有半點異樣。
老人又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握住已是強弩之末的僅剩箭尖,隨手一丟,箭尖激射而去,釘穿了握弓大漢的一只手掌,漢子倒也血性十足,仍是沒有丟了牛角大弓,手心血肉模糊的那條胳膊頹然下垂,單手持弓,瞪圓眼睛,與那位不速之客兇狠對峙。
黑衣老人神色冷漠,“行走江湖,生死自負!就沒有長輩教過你們這點道理?在梳水國別處江湖,什么規矩都不講,隨你們高興就好,可是在我劍水山莊,不行。”
年輕婦人站起身,施了一個儀態萬方的萬福,恭敬稱呼道:“老祖宗。”
王毅然臉色微變,趕緊抱拳,微微低頭道:“橫刀山莊王毅然,拜見宋劍圣!”
書生緊隨其后,拍了一下少女的腦袋,示意她起身相迎,然后書生作揖朗聲道:“小重山韓氏子弟韓元善,見過老莊主。”
少女性情活潑,毫無怯場,跟隨哥哥依葫蘆畫瓢,作揖卻不低頭,直直望向那位如雷貫耳的江湖老神仙,稚聲稚氣道:“小重山韓氏子弟韓元學,見過老莊主。”
老劍圣宋雨燒現身露面,宋鳳山作為老人嫡孫,竟是最后一位站起身,語氣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緩緩道:“爺爺這次出門有些短暫,孫兒本以為只有等到莊子這邊清凈下來,沒了任何客人,爺爺才愿意回來。”
老人環顧四周,撂下一句意味深長的“烏煙瘴氣”,就陪著陳平安一起轉身離去,什么梳水國中流砥柱小重山韓氏,什么橫刀山莊,全然不顧,仿佛全不入他法眼,老莊主的眼皮子都不愿意搭一下。
宋雨燒與陳平安并肩而行,背對眾人才顯得有些神色落寞,走出一里路后,自嘲道:“家風歪斜得厲害,還不如一條瀑布,讓你見笑了。”
陳平安不知道如何接話,只好說些不痛不癢的客套話,“莊子里的人其實還好,沒老前輩說得這么過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人再大度豁達,也不愿意在外人跟前宣揚家丑,便轉移話題道:“水榭外那一拳,為何臨時改變主意,十分氣力只用上三四分?那個橫刀山莊的未來莊主,心性執拗,可不是省油的燈,你今天手下留情,她可未必領情,說不定就要對你糾纏不休。現在年輕一輩的江湖兒郎,只講自己的痛快,老夫很不喜歡,但是你這般太不痛快了,老夫也實在欣賞不來啊。”
陳平安喝了口酒,用手背擦拭嘴角,笑道:“自己心里不痛快,就要一拳打死人,那也太霸道了。何況我很快就要離開梳水國,橫刀山莊想要找我的麻煩,都不容易。最多就是給那女子在背后罵上幾句,我又聽不到了。”
宋雨燒轉頭看了眼神色真誠的少年,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笑道:“這種話,老夫這個歲數的老頭子來說,是可以的,半截身子入了土,萬事皆休,還能如何?你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娃兒,老氣橫秋太無趣。”
陳平安沒有反駁什么,一拳之后,心中縈繞不去的積郁清減許多,這就足夠。
他記起一事,輕聲提醒道:“古寺里自稱梳水國四煞的嬤嬤,跟一名魁梧漢子一起進了你們莊子,老前輩要小心些。”
宋雨燒哈哈大笑道:“這算什么,加上方才水榭里的那位韓氏貴公子,惡名昭彰的梳水國四煞,已經湊齊了。”
陳平安疑惑道:“剩下的那個魔頭?”
宋雨燒搖頭苦笑,“不說也罷。”
陳平安喝了口酒,想著事情。
老人心中了然,坦誠相見道:“此次邀請你們來此做客,并無任何算計的意思,只是純粹希望這么個莊子,別盡是一些人模狗樣的混賬貨色,這座劍水山莊,畢竟是老夫親手經營出來的地方,不想處處是狗屎,這里一坨那里一灘的,害得老夫在自家走路都嫌惡心。有你們在家中做客,老夫就順眼許多了。”
陳平安哭笑不得,這位老前輩也太耿直了些。
陳平安并不知道,宋雨燒在江湖上,除了越來越響亮的劍圣頭銜,還有同輩中人贈予的“鐵疙瘩”的綽號,說的就是宋雨燒不茍言笑,在家族是如此,在家外的江湖更是如此。若說宋鳳山半點不隨宋雨燒的性格,還真是冤枉了小劍仙,只不過宋雨燒身上的老輩江湖氣,古板迂腐,束手束腳,一心追求劍道極致的宋鳳山不屑奉行而已。手機端:http:/m.biqige/
宋雨燒這么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見識過太多的江湖風浪和人心險惡,愈發篤定一件事,道理只需說給講道理的人聽,否則腰間那把銹跡斑斑的老鐵劍,就是他宋雨燒的道理。宋雨燒喜歡一人一劍游歷江湖,這些年見過許多鋒芒肆意的后起之秀,天賦那是真好,可武德是真不咋的,但是一樣混得風生水起,仰慕他們的江湖人物,多如過江之鯽,宋雨燒不太明白,三十年,或是五十年后,江湖就要交到這些人手上,那還有啥盼頭?
只是宋雨燒的劍術再高,也只是一人而已,同輩老人一個個走了,帶著那些晚輩不愛聽的老話老規矩,一起埋進了泥地里,如今連亦敵亦友更是前輩的彩衣國老劍神都死了,宋雨燒便有些提不起興致。
覺得如今的江湖,清湯寡水的,全然沒了酒味。
一老一小閑來無事散著步,宋雨燒突然說道:“瀑布水榭那幫人眼拙,看不出你的拳意高低,老夫卻看得清楚,所以多嘴說一句,你當下的心境有些問題,三境破四境,是我輩武人的第一道大門檻,你底子打得越結實,一旦帶著心結破鏡,反而越容易出現紕漏,一座大雪山崩塌的聲勢,可要比小山頭的泥石流,可怕千百倍。小娃兒,你當下要留神啊!”
陳平安悚然醒悟,伸手抹了抹額頭汗水,沉思片刻,轉頭道:“謝過老前輩提點。”
宋雨燒略作思量,說了一些看似題外話的言語,“先前收拳,是你做人厚道不假,但是對于你的破境一事,反而不美。按照一般的江湖路數,你若是一拳全力遞出,打得那女子重傷甚至是斃命,之后順勢惹來眾怒,一番大戰血戰死戰,說不定就是你破境的契機,便是山上神仙所謂的機緣了。”
陳平安笑了笑,并沒有后悔,又說了一句很有老氣橫秋嫌疑的話,“沒有關系,該是我的,跑不掉,不該是我的,抓不來。”
宋雨燒其實一直在仔細打量少年神色變化,觀其神色從容,眼神清澈,老人暗暗點頭。
眼前少年與自己孫子宋鳳山信奉的劍道,天差地別。雖然暫時不好說誰對誰錯,誰能走得更快更遠,但是宋雨燒個人覺得,背劍游歷卻劍術蹩腳的外鄉少年,要更對自己的胃口。在教育子孫這件事上,書香門第確實比江湖門派更有能耐,對此宋雨燒心悅誠服,早年潛心劍道,對于家族門風的栽培塑造,燈下黑了,或者說也是無從下手,最多不過是打罵二字而已,如今回頭再看,老人唯有愧疚遺憾了。
老人其實不覺得自己比橫刀山莊的王毅然,好到哪里去。
禮出世族,法出宗門。
禮儀規矩,真正的世族子弟自幼耳濡目染。神仙術法,山上仙家自古傳承有序。
宋雨燒對此深有感觸,他曾經遠游南澗國,與那邊的名士有過交往,哪怕性格各異,可確實各有風采,哪怕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一樣讓人自慚形穢。
在瀑布和劍水山莊之間的路旁,有一座翹檐可愛的精美行亭,懸掛匾額“山水”,楹聯是“石白嶙嶙,水清潺潺”,簡單且別致。
宋雨燒顯然對這座行亭情有獨鐘,拉上陳平安坐在亭內長椅上,相對而坐,老人橫劍在膝,少年背劍在后,一個被江湖譽為劍術入圣,一個如今連出劍都沒信心。
視野開闊,遠山如黛。
山風清爽,讓人心曠神怡。
宋雨燒在此靜坐,也不故意跟少年客套寒暄,只是想著心事。
孫子宋鳳山對于江湖事,談不上野心勃勃,更多還是那個孫媳婦在推波助瀾,一天到晚吹枕頭風,使得孫子自認為不過是順手為之的小事,便要當那武林盟主,而且要黑白通吃,甚至把手伸到廟堂上去,否則以宋鳳山的秉性,當初哪里會理睬那位梳水國長公主,不一劍劈了她就算心慈手軟了。
梳水國四煞這個說法,是近十年才有,在江湖上流傳不廣,一般只有到了王毅然這個位置的江湖宗師,才有所耳聞。為首之人,是此次與那位魔頭“嬤嬤”一起登門的魁梧男子,有一件仙家法寶的銀戟,在梳水國創建了一座魔教門派,排第二的,是古寺內的妖魔女子,之后就是水榭里那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小重山韓氏子弟,出身名門,卻修行魔道術法,籠絡控制了許多身居高位的梳水國封疆大吏。
四煞墊底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宋雨燒的孫媳婦。
在宋雨燒一次出門遠行期間,她“無意間”認識了宋鳳山,兩人便背著宋雨燒結為夫婦,昭告天下,等到宋雨燒回到山莊,木已成舟,最無奈的是鬼迷心竅的宋鳳山,坦言知曉妻子的魔頭身份,那一次,宋雨燒出劍了,一劍砍斷了嫡長孫的原先佩劍,又一劍洞穿了女子的腹部,宋鳳山失心瘋一般要跟自己爺爺拼命,宋雨燒怒急之下,一劍就要挑斷這個不肖子孫的手筋,徹底斷去他的劍道前程,省得以后遺禍世人,不料女子就那么擋在宋鳳山身前,任由老人一劍貫穿心臟,雖然沒有當場斃命,卻也真真正正斷了長生橋,從此淪為一個連春寒都受不住的病罐子。
這些個狗屁倒灶的家門破事,宋雨燒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不管用,最后都出了數劍,卻還是沒能說清楚道理,成了一筆沒頭沒尾的糊涂賬。
宋雨燒喟然長嘆。
山水亭山水亭,山嶙嶙水潺潺,倒是風景秀美,可世事如風波,不遂人心愿啊。
陳平安突然問道:“宋老前輩,我接下來能夠在瀑布那邊練拳嗎?”
宋雨燒二話不說,隨口答應道:“有何不可,我這就放話出去,從山水亭到瀑布那邊,已是劍水山莊的禁地,越界者死。”
陳平安撓撓頭,有點過意不去,“我晚上趁著沒人賞景的時候,再去練拳就行了,白天不用封禁道路,不然也太不近人情了。”
宋雨燒搖頭大笑道:“小娃兒,你也太不爽利了,老夫在自家地盤劃出一塊沒狗屎的地兒,還需要跟外人講道理?”
陳平安只好說道:“如果山莊需要我出手幫忙,老前輩只管吩咐一聲。”
老人拍了怕膝上鐵劍,沒好氣道:“老夫的劍,跟你背著的兩把,不一樣。”
陳平安神色尷尬,摘下養劍葫蘆,只是喝酒,沒說話。
老人忍住笑意,收劍起身道:“只管練拳,想在莊子待到什么時候都可以。對了,你這酒水的滋味聞著就不好喝,回頭老夫讓人給你住處送幾壇花雕老窖,埋了小二十年的好酒,那才是酒!你這喝的是啥玩意兒,比水好不到哪里去,關鍵是你這小娃兒還喜歡不管有人沒人,有事沒事都要喝上兩口,老夫都替你害臊。”
老人腳尖一點,身影飄搖,轉瞬間就出現在遠處山林的高枝上,幾次飄逸的兔起鶻落,就消失不見。
陳平安獨自坐在山水亭內。
兩次遇到這位江湖前輩,陳平安沒來由想起了彩衣國胭脂郡的城隍爺沈溫,雖然一個是享譽江湖的純粹武夫,一位是享受香火的文官神祇,哦對了,還要再加上收了鸞鸞做徒弟的練氣士,總感覺他們三位有點像,可具體哪里像,陳平安又說不上來,反正陳平安跟他們打交道后,才會覺得自己酒葫蘆里的酒,真的不能再買最便宜的那種土燒了。
哈哈,沒關系,這不很快就可以喝到劍水山莊最好的酒了?!
關鍵是不用陳平安花錢!
所以陳平安離開山水亭返回住處的時候,心情極好。
到了院子,徐遠霞和張山峰看到滿臉喜慶的陳平安,面面相覷,怎么?看瀑布還這么管用?
陳平安開開心心坐在石桌旁,笑道:“晚上我要去瀑布那邊練拳,你們誰想陪我一起?”
大髯漢子壞笑道:“難道你在瀑布那邊偷瞧了美人出浴?如果還能有此美景,算我一個!”
張山峰眨了眨眼,“貧道可以幫你們望風。”
陳平安無奈道:“哪里啊,我在瀑布那邊還跟人起了沖突,出了一架,好像是橫刀山莊的人,好在宋老前輩出馬,幫我攔下了一名扈從的箭矢,不然我估摸著還要大打出手,到時候你們倆說不定就會被我拉下水……”
大髯漢子嘖嘖道:“陳平安,還拉下水呢,我一個大老爺們,你也能垂涎美色?我看張山峰還算有幾分姿色,回頭我幫他去小鎮購置一套女子衣裳,到時候讓他在瀑布那邊游來蕩去,說不定幫你們當一回牽紅線的月老,成就一樁美好姻緣……”
陳平安正喝著酒,差點一口噴出來。
張山峰一臉作嘔狀,趕緊起身離兩人遠一點,憤懣道:“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們倒好,連自家兄弟都不放過,這就過分了啊。”
陳平安則默默換了一張石凳,離徐遠霞遠一些。
大髯漢子摸著絡腮胡,“咋的,為兄弟兩肋插刀都插得,換一身婦人衣裳就不成啦?這兄弟當得不夠仗義啊!”
張山峰雙手抱拳求饒,倒退而走,“貧道去屋內研習典籍,你們仗義你們慢慢聊。”
徐遠霞爽朗大笑。
陳平安會心一笑。
湊巧院外有姓楚的老管事,帶人親自搬來四壇美酒,放下就走,老人對陳平安愈發和顏悅色。
張山峰其實不愛喝酒,陳平安就要跟徐遠霞對半分,一人兩壇。徐遠霞猶豫了一下,笑著搖頭,“我一壇就夠了,陳平安,你拿走三壇。”
陳平安有些疑惑。
徐遠霞環顧四周,并無察覺異樣后,指了指陳平安腰間的朱紅色酒壺,輕聲笑道:“真當我半點看不出蛛絲馬跡啊,我大半輩子的江湖豈不是白走了,只不過先前不好意思開口罷了,就跟張山峰自稱張山差不多,誰闖蕩江湖,還有一點秘密?你這酒壺,要么是傳說中的仙家方寸物,要么就是更加珍貴的養劍葫蘆,對不對?”
大髯漢子伸手指了指自己雙眼,“早就是火眼金睛啦。”
陳平安沒有否認,輕聲道:“瞞了這么久,對不住你們兩個。”
徐遠霞白眼道:“屁話,這有啥對不對得起,混江湖自己不小心點,才會真的對不起朋友。”
說到這里,大髯漢子神色落寞,打開一壇塵封已久的山莊美酒,裝入自己的那只普通酒壺,裝滿后晃了晃,“這不是客套話,我是吃過大苦頭的。”
徐遠霞大口大口喝酒,反正還有大半壇子美酒,醉倒之前肯定管飽!
陳平安看漢子心情沉悶,就沒說什么,陪著徐遠霞一起喝酒,只是他喝得慢,漢子喝得牛飲一般。
徐遠霞一口氣喝光了一壺酒,絡腮胡子沾滿了酒水,隨手一抹,笑問道:“你那酒壺里裝著同樣的酒水,會不會味道不一樣?”
陳平安笑著拋給大髯漢子,“自己嘗嘗看。”
徐遠霞高高舉起養劍葫,仰頭灌了一大口,回拋還給陳平安后,痛快道:“是要好喝一點!”
陳平安樂呵道:“放你個屁!我這酒葫蘆里現在裝著的酒水,還是從小鎮那邊買來最便宜的,能比得上山莊的二十年花雕老窖?”
徐遠霞有些醉醺醺了,滿臉紅光,站起身晃晃悠悠,走向自己的屋子,打算大睡一場,轉頭咧嘴笑道:“未來大劍仙的酒,能不好喝?好喝!”
徐遠霞轉過頭,腳步踉蹌,搖頭晃腦,自言自語道:“以后這個牛皮,我徐遠霞能跟人吹一輩子!”←→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