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林慕情的身影便消失了，一切又都恢復如常。

第二道雷劫降臨，楚璃離開陣法飛入高空，一種詭異的吸引力自宗門大殿之下傳來。

那劫雷迅猛，甫一接觸到楚璃便轟然炸開。

楚璃御出劍意為盾，將炸開的劫雷劈散。

那散落的劫雷沒入地底，滋生出了一片靈物。

楚璃若有所感地朝著天衍峰外飛離了幾步，那劫云也跟著楚璃一起，挪動了幾分。

楚璃頓下腳步，一種玄妙的感覺自心底蔓延。

第三道雷劫暴戾異常，那其中包含的力量與第二道相差無幾。只是那雷劫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

一如晦暗深淵般陰沉，一如大日般耀眼奪目。

楚璃閉上雙眼，靜靜等待劫雷的來襲。

與此同時，天澤峰之下也產生了異動。

按理說，天澤峰是宗門大殿的所在之地，且有陣法庇護，若不是遇上元嬰大能傾力攪動又或是天地異變，怎會如此異動。

“咔嚓……”

似乎是什么碎裂的聲音，只見天澤峰自地下沖出一道異光直上天際與那劫云交融，將一片天空都染成了陰陽兩色。

陰陽浩蕩，只見那劫云流轉，漸漸演化為一幅陰陽圖騰。

圖騰之勢，陰陽難解，威勢浩渺。

無數劫雷隱含其中，似蟄伏的猛獸，伺機而行。

一道熟悉的身影自那道異光往上而去，最后沿著陰陽劫云的方向悠悠飛至楚璃身前。

“金丹雷劫為三九之數，而你不過剛剛渡了其中三道。”虛無縹緲的聲音自云中傳來，又好像是來自另一片空間，“緩下心神，我為你融體。”

楚璃睜開雙眸，望著自己曾經使用過的那副軀殼。

心神松緩，那具身體被徒安真君保存得很好，只是身體的表面之上附著一層寒霜。

至于容顏，則是停滯在了二十多歲的模樣。

“轟隆……”

雷劫降臨。

只是此刻的雷劫已然變化成了另一般模樣，既玄妙，又浩蕩。

無數劫雷在同一時刻降下天際，絲絲纏繞的雷劫之意將兩道身影牢牢地纏成一個繭，陰陽混沌之意摻雜其中。

那巨大的陰陽圖騰緩緩旋轉于高空之上，將整個天澤宗都籠罩其中。

這下子，那些元嬰真君是徹底坐不住了，紛紛圍觀于天劫之外，神色凝重地觀望著劫雷之中的景象。

只是那劫雷重重，且似乎有什么在阻攔著他們，無論他們如何努力，都無法得見具體的渡劫之景。

身軀在緩慢相融，那雷劫落在光繭之上，并沒有對楚璃造成多大的傷害，甚至于絕大部分的力量，都被光繭之中的楚璃吸收。

五，六，七，八，九……

雷劫的力量逐次增強，那高空之中的陰陽圖騰流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有位元嬰真君驚疑不定，訥訥開口道：“這是玉虛門的術法嗎……”

然而此時并沒有人能夠回答他，這詭異的雷劫早已攝去大部分人的心神。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混沌初，陰陽生。”

“陰陽之能，可演化五行，衍化天地。”

“萬物生于其，故，混沌陰陽，乃萬物之本。”

兩副軀殼逐漸相融，那眉間的痕跡也漸漸變換了模樣。

再生的靈基之上，五色光柱如煙消散，丹田內的陰陽圖騰也隨之發出了耀眼的光，俯照丹田靈基。

靈基之上，隨著一道道雷劫的降臨，一顆圓潤的金丹緩慢聚形，滴溜溜地旋轉著，吸收著天地靈氣。

每一道雷劫閃過，那金丹便閃過一次光芒，然后愈發凝實。

二九雷劫轉瞬即過。

不知過去多久，楚璃才再次睜開了雙眼。

眉間的劍痕已然凝實，楚璃抬手，一眼便望見了食指上戴著的須彌戒。

被她舍棄的乾坤袋也好好地掛在腰間，納物珠也還在。

可憑借著過往的記憶與細節，楚璃還是明了了自己現在主用的，還是從前那副身軀。

“我已借天地之力為你將兩具身體融合，你依舊可以化形為鸞鳥，可一旦化人，就是你從前的樣貌。你的元神一半來自神族，妖族的軀體容不下你，或許待你飛升上界之后不斷升階，會有機會涅槃為鳳族。只是，是人是妖，又或是要成為神族，這些都是由你自己決定。”

“你本不該誕生于這個世上，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便順應天命而行。你不欠我，我亦不會欠你，這一切，本來就是一場交易。”

楚璃緩緩開口：“我知道。”

可知道歸知道，心中到底怨不怨恨，也只有楚璃自己知曉。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該不該，只有憑什么、為什么。

光繭碎裂，楚璃踏出迷障，林慕情也功成身退，離開了此處。

此時，在雷劫之外觀望的元嬰真君終于是看清了雷劫之中的人是誰。

那張臉實在太過熟悉，雖然見過楚璃長大之后樣貌的人很少，可他們畢竟是修士，從小便可依稀窺見一個人未來的模樣如何。

“那是……楚璃？明淵的那個徒弟！”

“可是她……不是隕落了嗎？”

震驚的聲音迭起不斷，而楚璃只是神色淡漠地瞥了眼腳下群峰，不等三九雷劫到來，便以劍意化作道道劍影，直沖云霄。

舉頭西北浮云，意指九霄須長劍。

縱使天道浩渺前路未知，只要心在、道存，又何處不可成仙。

楚璃想要屹立于九天之上俯視眾生，可這條成仙的路，又有多么艱難。

原本應該在三九雷劫之后的心魔劫提前降臨，渾身黑霧的邪修手持招魂幡擋在面前。

可楚璃連看都沒有看他，便一道劍意斬去，將其斷成兩截后煙消云散。

“倘若沒有身為大能的前世，也沒有這些錯綜復雜的上界之事，林慕情和鳳玄微會不會同你記憶中一樣，一個溫潤如玉，一個明媚柔和，陪伴在你的身邊，讓你不去經受親情斷絕之苦。”

“虛假終究是會是虛假，無論過去有多么美好，那也都只是黃粱一夢。夢醒了，總該面對現實。”楚璃并未因心魔停下腳步，“散去吧。”

心中不念，心魔又怎會留存。

那心魔的臉上并沒有不甘心，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自己亂不了楚璃的道心。

或許在剛開始的時候，楚璃對鳳玄微和林慕情二人懷情，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過后，便是再深的情，也該消磨殆盡了。

不過陌路。

“你可知道什么是仙，什么是道。”

“我所行之路是為仙，我所行之事是為道。”楚璃已經逼近劫云，“道本就存于人心，心不同，則道不同。”

“那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是‘我’。”

“我心即我道。”

“……”那道聲音頓了頓：“所以，你的道，是逍遙之道嗎？”

“何為逍遙？逍遙者，四方海外莫不為其道之所向。可這天下之大，卻只有那最高的地方是我的將去之處。”

“這，便是我的道。”

語畢，楚璃也已沖入了劫云之中。

剎那間，九道雷劫同時降下。

沒有人知道劫云之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們只知道那九道雷劫同時降臨的威能，便是元嬰真君在此，也難以在它的轟擊之下保命。

難道，那楚璃剛剛復生，就要再次隕落？

“歘——”

就在眾人以為楚璃身死準備要去為其收尸的時候，一道劍影破開混沌陰陽，浩蕩的劍氣蕩過四野，遺留下道道光影。

劫云散去，霞光漫天。

就在那彩霞之中，一雙云靴踏破浮塵，載光而至。

一柄銀黑色的長劍執于她的掌中，那劍上光華流轉，劍柄處是幽深的黑，如流水般蔓延至銀白的劍身。

那便是楚璃的本命劍。

只是場上大多數人的視線，還是被她眉心的劍痕攝取。

那劍痕深刻眉間，銀色一抹，可仔細看去，卻又有火光灼灼、墨色如夜。

“又多了位……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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