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鐘承歡在望仙城內出手，林慕情此舉，顯然是已經讓鐘承歡做好了死的準備，鐘承歡成了那枚棄子。

其實，這對于鐘承歡而言，未必就不是解脫。

至少他現在知道了長笙就是長生，他之所以遲遲未發現長笙的身世，想必也與楚璃那位師尊和徒安真君有關。

玉澤既然收長笙為徒，想來也是知情者。

如此想來，鐘承歡反而有些可憐。

所有人將他蒙在鼓中，明明那個他等了兩百多年的女孩就在天澤宗內，兩人卻相見不識，陰差陽錯地蹉跎了百多年。

然后就是林慕情。

在楚璃心中，一個人轉世之后便不再是從前那個人。

可若是記起了從前的記憶呢？

是兩份意識的掙扎，還是元神占據上風成功一統。

但，林慕情和顧塵淵曾有一段過往。

林慕情又為什么要讓鐘承歡去毀了顧塵淵的無情道？

“嘩啦……”

鐵鏈垂下，搜魂過后，鐘承歡并未徹底地昏死。

他的識海因為被人強行搜魂而混沌一片，口中則是呢喃不清。

“長生……長生……”

“你的長笙還在，只是她沒有前世的記憶，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你勾結邪修殘害無辜之人，助紂為虐，而且還傷害同門。這樁樁件件，都足以讓你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了此殘生。”

鐘承歡似乎恢復了些許意識，他看著楚璃，突然仰天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殘生。說什么真傳，說什么師尊……他們何曾真正地將我放在心上！”

他的言語帶著蠱惑，每說一句話，口中便抑制不住地嘔出一口鮮血。

“小師妹，殺了我，殺了我……”

楚璃的手中赫然出現了一柄劍，那劍，劍身湛然，寒光凜冽。

她確實是想殺了鐘承歡的。

那浮生鏡，本是萬事隨緣，可鐘承歡卻給顧塵淵和楚璃，挑了一段關于男女情愛的悲劇。

鐘承歡知道顧塵淵曾經對林慕情生過情，也明知顧塵淵所修乃是無情之道，卻依舊將其的元神附著于顧苑身上。

“等你死后，我會將你做過的事情，悉數告知宗門。當然，長笙師姐什么都不會知道。”

長劍入體，銳利的劍意沒入鐘承歡的五臟六腑，將其體內的靈脈徹底絞斷。

金丹碎裂，七竅無識。

一個活了兩百多年的金丹真人，就這么死在了這暗無天日的暗獄之中。

背負著叛徒之名，所愛之人相見不識。

虛弱的元神落入楚璃掌中，不等楚璃將其徹底湮滅，便有一道白綾徑直飛來纏住了楚璃的手腕，將那道元神奪走。

這條白綾太過熟悉，楚璃被其一帶不禁微微側身。

“長笙師姐。”

可長笙的眼中滿是恨意，一雙眼更是死死盯著楚璃手中的劍。

那劍上的血還未擦去，滴答滴答地落入池水之中。

鐘承歡的生機早就斷絕，一身外傷，更是慘不忍睹。

長笙飛身撲到鐘承歡身邊，眼角劃過一行清淚。

這副場景，似曾相識。

似乎當年長生身死的時候，鐘承歡也是這般無助地抱著長生的遺體。

“阿歡……”

“長笙——”

白澈緊隨其后也跟了進來，只是他風塵仆仆的，顯然是從很遠的地方奔赴而來。

眼前的場景便是傻子也看出來發生了什么事。

長笙，她恢復了前世的記憶。

楚璃慢斯條理地解開了手腕上纏的白綾，準備往外走。

可長笙似乎并不允許。

沒了白綾，長笙便直接掐使術法。

“長笙師姐？”

“你該叫我長生師叔。”長笙恨恨地盯著楚璃，“你對阿歡搜了魂，還殺了他。”

楚璃瞇著眼，出劍抵擋。

“是他勾結邪修殘害同門在先。”

“他的功過是非，自有刑堂評判，你憑什么？”長笙寸步不讓，地上的白綾再次受到主人的召喚回到她的手中，“搜魂之術乃是邪法，無宗門之令，你豈敢用它。而且在宗門真正地將他逐出宗門之前，他都還是天澤宗的長老，你沒有資格去審判他，也沒有資格，決定他的生死。”

“憑什么？就憑他故意想毀我師尊的道，就憑他在黑風崖脅迫我，就憑他勾結邪修圖謀不軌。這些，夠了嗎？”楚璃翻身一躲，“而且，是他求我殺他。既然他自己想死，我又為什么要阻攔他。”

長笙紅著眼，不管不顧地就和楚璃纏斗在一處。

長笙金丹已久，而且能以法修之身奪得仙門大會金丹期榜首實力自然不弱。可楚璃雷劫鑄劍，實力亦是強悍。

白澈終于是出了手。

他擋在兩人中間，將一件防護靈器激發。

“叮——”

“長笙，鐘承歡的元神還在，他還有活的機會。”

只能說白澈不愧是長笙的追求者，了解長笙了解到了極致。

一句話，便將暴怒的長笙安撫了下來。

“阿歡，元神還在。”

長笙慢慢垂下了手，閉上眼。

過了許久，她才再次睜眼，望向了另一側的楚璃。

“對不起，是我瘋魔了。”

說完，就像是逃一般地離開了暗獄。

楚璃手掌一旋，將長劍收回丹田。

“她為什么突然恢復了記憶？既然之前不讓她想起，那么為什么今日又要為她回憶起前世的過往。”

白澈收起靈器，笑容中帶著苦意：“她去求的徒安真君。鐘承歡之所以被抓住，是因為他日日留在長笙峰頭偷看，在拷問他的時候，他又將一些事情透露給了長笙。善清真君不知道這些事，沒有及時地阻止，等我再見到長笙時，她已經對這些事產生了些許心魔。她覺得，我之所以喜歡她，是因為她跟那個人很像，將她當成了替身，所以她將我趕出了她的峰頭。”

“后來，她應該是又去找了鐘承歡吧。”

“被蒙在鼓里的感覺不好受，長笙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鐘承歡又是誰，我又是為什么，要留在天澤宗。”

楚璃心中生出些許興致：“鐘承歡喜歡長笙，長笙亦對她有情。既然長笙知道了前塵往事……白道友，你日后又該當如何呢？”

“本就是當年在仙門大會上驚鴻一睹，情意稍稍萌發之時，她便身死道消。如今，也不過是情意漸濃，突生變故。”白澈倒是顛覆了楚璃對他的看法，“情之一字強求不得，緣深則聚，緣淺則散。若努力后沒有結果，倒不如各自安好。吾輩修士，當是看得開這些。”

“白道友倒是看得清明。”

楚璃轉身，面無表情地向著暗獄之外走去。

落影真君林慕情……楚璃每一次聽到這個名號，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徒安真君（神情麻木）：徒安二字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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