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天朗氣清。

隨著三聲混元鐘響過群峰，一場戰亂之中宴會，也正式拉開了帷幕。

仙鶴一字排開，在山道上恭敬等候；九千九百九只奇珍異鳥盤旋于天澤峰頂，彩霞相迎；眾位來賓盤坐于峰頂的一個個蒲團之上，恭候楚璃和秦諾二人的到來。

山腳下，楚璃一改往日的干練裝束，著上了道家服飾。只見她三千青絲盡歸于頭頂蓮花冠，以一根玉簪束起；一身青蘭色的道袍在山間微風的加持下飄然欲仙；背負本命靈劍，左右手分別持一“仙缽”和“規”；腰系寶葫蘆與浮塵，足蹬云鞋。

腳下踏著的，是七星八卦大陣。

秦諾亦是如此，道袍一換，整個人的氣質也寧靜了起來。

兩人自山腳拾階而上，一路上，察覺到不少道打量的視線。

今日金丹大典，天澤宗是昭告了天下的。

各宗來客皆于峰頂之上，楚璃和秦諾二人，可謂萬眾矚目。

“你我并肩而行，覺不覺得有些像那些個互為道侶修士的雙修大典？”

“……”楚璃側眸瞥她一眼，“師姐的想象力，向來豐富。”

“說實話，現如今發生的一切真的好像做夢一樣。”秦諾傳音道，“我找到了自己的親人，也成了藏劍真君的弟子，甚至于在一百多歲的時候，就結了丹。”

“似真似假，如夢如幻。”楚璃堅定地往前邁出步伐，“這世事本就難辨，又何必糾結。”

秦諾：“也是。”

秦諾覺得，楚璃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但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么事是一成不變的。

滄海桑田，日月輪轉。

殺戮道，也可以變為“我”道。

“天澤宗主脈弟子楚璃、萬劍峰弟子秦諾，今得證金丹，以昭先祖。”

清亮的道音傳遍門內，無數無緣觀摩大典的弟子紛紛放下手中雜事，望向天澤峰頂。

顧塵淵和藏劍真君并肩而立，在徒安真君的主持下，由藏劍真君先行上前一步，將一枚長老令牌浮入空中，注入靈力。

“天地萬法，逍遙一道，自悟道以來，便是追尋本心。”

看著秦諾接過長老令牌，藏劍真君才繼續說了下去。

“此生逍遙天休問，古來萬事東流水。愿你可持劍破九霄，天上地下，逍遙萬千。何處不可去，何處不為歸。如此，為師便為你賜號，破霄。”

秦諾跪地：“謝師尊賜號。”

藏劍真君滿意地望了秦諾一眼，款款退去。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然汝之道，不受于天，不受于地。”

楚璃接過顧塵淵遞來的令牌，抬眸看了他一眼。

說起來，這還是楚璃自出浮生鏡后，第一次見到顧塵淵。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只是身上的氣息已經趨于平穩。

至于修為，楚璃沒有運轉陰陽圖騰之法，一時倒是看不出。

楚璃撩起袍角，以尊師之禮聽封于此。

“今日，為師便為你賜號無炁。愿你可追尋本心之道，不受外物所縛，不受世俗所擾，只求己道。”

“邀天之幸，得遇仙緣。”楚璃恭敬一禮，“弟子楚璃，謹遵師命。”

接下長老令牌之后，那繁瑣的步驟少了許多。

是秦諾事前一再堅持，所以不過半日，這金丹大典也就趨于結束了。

只是，楚璃這還欠著一個收徒之禮呢。

楚璃也站了一次顧塵淵的位置，林雀則是單膝跪在楚璃身前。

相較于金丹大典，收徒之禮更為簡潔。

楚璃親自為林雀掛上內門令牌，亦親手將其精血收入玉瓶只為日后為其點燃魂燈。

待林雀喊過一聲“師尊”，這禮也就成了。

大典之后，是諸位修士論道的好時候。

楚璃和秦諾身為主角，自然是被簇擁其中，見了不少沒什么印象的修士。

無炁劍君，破霄劍君。

楚璃和秦諾，也徹底在這下界內，步入了高階修士的隊列之中。

七日后，賓客盡散。

楚璃亭立于天道峰上，目送浮云。

“謹以此劍，斬宵小，誅萬惡，祭蒼天。”

那是楚璃在千機閣問心時，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所以，她才會為那柄劍起名“誅惡”。

只是現如今楚璃道心已變，經歷過了，也就知道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善惡，那心魔說的話一語成讖，邪修，不再是楚璃心底的魔障。

凡非凡，仙非仙。

道非道，邪非邪。

楚璃喚出本命劍，一劍斬破浮云。

那浮云之下，有凡人萬千，有那么多弱小的生靈，藏納其中。

這一劍，名曰祭蒼生。

祭者，為生之念死之者。

命不由己者，生死為命。

“此劍，名為祭生。”

祭奠亡者，祭奠生靈。

祭奠生而弱小，命不由己者；祭奠生為萬民，碌碌無為者，祭奠病困囚身，怨死苦痛者。

“蒼生道，以身為祭，拯救世人。可我，是看破人世，以劍祭生。非入紅塵萬世，只以此磨礪本心。我心即我道，世間萬物莫不如浮云蒼狗，入眼，不入心。”

這便是，祭生劍。

“嗡嗡……”

祭生劍得了賜名，一時間竟嗡嗡地震動了起來，似是在像楚璃訴說著自己內心的喜悅。

祭生劍是有劍靈的，楚璃可以感覺得到。只是楚璃現如今的修為不夠，劍靈不能說話，也不能化形。

但至少心意是相通的。

楚璃駢指劃過劍身，輕聲詢問：“想看看這修仙界的大好河山嗎？”

馬上，我就要帶著你去寧州，那里烽火連天，血流千里，是見不到這般景致的。

“刷——”

祭生劍瞬間脫手，在空中飛越了幾個來回，帶出道道劍影。

楚璃勾唇一笑，足尖一點便飛上高空，緊緊地握住了祭生劍的劍柄。

“你我一起。”

“歘——”

劍影飛掠，遁光橫天。

一人一劍暢游于九天浮云之上，遍尋諸峰，攬盡日月與星辰。

這便是金丹修士的力量，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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