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又何為仙，何為魔？

現如今聯合仙門百宗共御邪魔的仙門七宗，在幾萬年前，是夷滅上界破界之人的罪魁禍首。

楚璃冷眸，將此間之景悉數用畫音石留存。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做什么。

總歸，當她讓嬌兒將擇天城被屠的罵名背負在自己身上之時，便已再無回頭路可走。

而現在，無非是又多了一個與仙門七宗正面對抗的名頭。

楚璃于秋至，有愧。

答應過的事情，總歸是要做的。

過往的事情逐漸落幕，楚璃也清楚地感覺到那些亡魂身上的怨氣在逐步消散。

也是，他們本來就不是什么惡人，只是心有不甘。

辛苦修煉幾百年，卻因欲加之罪，凄慘埋骨。

楚璃道：“當年之事，領頭之人是為靈獸閣。”

“是。”九玄答道，“靈獸閣早就算不得是正統的仙門了。他們中的某一派系，與邪修勾結，暗中作亂。”

靈獸閣與邪修有勾結這件事，楚璃早有所料，就是沒想到居然可以追溯到這么久遠之前。

她還是風青璃時，可在靈獸閣手頭上吃了不小的虧。

“邪魔之亂，亙古永存，歷來萬界，無一幸免。”九玄肅穆道，“吾輩皆死，是為證道。雖萬界除名，此生不悔。”

楚璃朝九玄深深一禮：“我一定會，還諸位前輩一個公道。”

“眾生愚昧，吾等怨氣難消，一為任務未成，二為傳承背叛，三為邪魔未除。”

九玄眼睫微垂：“所謂公道，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

“天澤宗乃是我擇天宗正統傳承宗門，卻因聽信外人讒言，對擇天宗兵刃相向。”

諸君靜默。

九玄定定地望向楚璃：“你受前人托付而來，全我未全之志。”

“我只求三事，望君將行。”

“一求傳承盡歸。”

“二求下界邪魔盡除，海晏河清。”

“三求……”

九玄頓了頓，身后諸魂身形隱退。

一顆幽暗的珠子自九玄的面前悠悠升起，將那些殘魂悉數納入其中。

“三求，魂歸故土。”

楚璃接過魂珠，細心地將其納入須彌洞天之中。

“楚璃，定不負諸位前輩所托。”

天際無光，楚璃身前，一座恢宏的大殿緩緩于虛空之中浮現。

此殿悲壯，其中肅殺之氣久久不散。

當年，九玄將那座大殿，挪移至了此處。

既然他那么做了，就說明這大殿之中，有著不能讓旁人輕易知曉的東西。

九玄此舉，是在告訴楚璃，這大殿之內的天材地寶或者功法，任君擇選。

“這便是，幾萬年前的擇天宗。”

楚璃心中微嘆：“我到底是走到了這里。”

殿內空曠凄涼，散落一地刀兵。

一具尸體跪倒在大殿中央，垂首于殿前高懸的一幅畫像前。

那人楚璃在九玄的記憶中看過，正是當年里應外合，從內部打開秘境的那個人。

這個人的尸體是被靈氣包裹著，這才幾萬年不消散。

楚璃仔細察看了一番，發現他渾身上下經脈寸斷，肉身上，每隔三寸便釘了一枚詭異的木釘。

是九玄，要他在此贖罪。

“對不起……”

楚璃赫然起身，雙眸微瞇。

這個人，還沒死！

或者說，是半死不活，元神被禁錮于此。

“哐當——”

一塊令牌突然從這人身前落下，上面赫然刻寫著“天澤宗”三字。

“你該是在此處，跪著贖罪。”

楚璃只當是沒有聽見那人細若蚊吟的哀求，淡然地走向那幅畫卷。

畫卷上，一名女子白衣飄飄，仙姿綽約。

一頭長發披散，發尾是如雪一般的白色，而頭頂卻是烏黑如墨。

她的眼神淡漠，卻又仿佛對這世間充滿情意。

恍若九天之上高貴的神祇，憐憫世人。

楚璃有些恍然，畫卷上的女子，同自己像了個七分。

也可以說，是和林慕情十分相像。

女子的身旁匍匐著一只火鳳，那火鳳靠在女子腿邊，像是對其十分依賴。

“這是……千世仙君和鳳玄微。”

一個有些令人難以置信的猜測于楚璃心間陡然升騰。

鸞鳥一族的傳承記憶中，隱隱提過一嘴相思印的存在。

相思印，也可以理解為是鳳凰神族對其所愛之人留下的一種獨特的契約印記。

被種下相思印的人，無論流落在哪，都能被那個種印之人尋到。

林慕情眉心的不是鳳凰花鈿，而是相思印！

所以，林慕情的前世，就是那個舍身救世的千世仙君。

鳳玄微之所以下界，是為了尋她！

可是，七萬年前，林慕情還沒有……

突然，楚璃面前閃過一串金色符文。

“輪回道法轉千世，不嘆世人憐今生。”

千世仙君，是輪回道。

所以為什么林慕情知道的東西那么多，又為什么要執著于開天道。

過去還有些不理解的事情，在這一刻徹底明晰。

林慕情就是千世仙君，千世仙君就是林慕情。

鳳玄微是追隨著千世仙君的那只鳳凰，所以希陽尊者才會認識鳳玄微。

那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是千世仙君沒有記憶時，被求而不得的鳳玄微誘騙生下的孩子。

還是說，自己只是一件用來打開通天之途的工具？

楚璃微微闔上雙眼。

沒關系，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實，只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么就好。

即便是千世仙君，那也只是渡劫修士，算不得是仙。

只要他們不殺自己，那么自己就有機會跟他們站到同一地位上。

元嬰、化神、大乘、返虛、渡劫……

自己總能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等楚璃再次睜開雙眼，其中已滿是堅定。

此仙道亙古，自己不會總是一枚任人宰割的棋子。

她曾有過親情。

那人不是鳳玄微或是林慕情。

而是早已除名萬界的天明真人。

年幼時的那些生養之情，這些年，楚璃早就還了。

一側，似乎隱約散發微光。

楚璃邁步，毅然決然地朝其中走去。

“刷——”

劇烈的光芒在頃刻間綻放開來，待光華散去之時，楚璃已經站在了一處類似于藏書閣的地方。

也可以說是，藏寶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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