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術嘛，誰家沒幾個能人呀。

在扈輕回小黎界之前，陽天曉忙碌之中，惦記她心魔的事，便試著給她推算一把。

其實他本人來講，不是很喜歡這個。測得不準白測，測得準又心煩。

當時純粹是打發時間。

一算，沒算出來。

這倒是沒什么。大約是因為他本心排斥，所以算個天氣什么尚可，算命運吧，十有八不準。

還是閑的。

他自己算不出來就用道具，雙陽宗可是有好大一個水晶球呢，積灰多年，定期用一用保持活性。

陽天曉便啟用了水晶球。

這一看，可不得了，他看見扈輕臉上身上魔紋密布，大開殺戒，身邊全是血霧形成的濃云看不清周圍，一雙眼睛變得只有殺戮和冷酷毫無感情。

陽天曉受驚之后便擔憂甚至恐慌。無他，這水晶球的預示，從來沒出錯過。

那便是——扈輕一定會入魔？

那個時候扈輕已經有了心魔，陽天曉便擔心正是這心魔引起的變故。所以扈輕能回小黎界的時候他立即同意，幾乎是攆著她走。也是因為古戰場要打開，魔域那邊慣常喜歡勾引人心中雜念成魔將人拉入魔道。

他特意讓樊牢跟著去，也特意偷偷叮囑樊牢：不急著讓她回來。

樊牢牢記。

可兩人都忘了一件事：放出去的扈輕還能按照他們想的發展？

好嘛，才一回去就被仙帝印上了身。

這種大事，樊牢不敢拖延，這就一路巴巴巴的趕回來。

突然見到扈輕，可嚇死陽天曉，這回來得也太快了吧。這樊牢做事越來越不靠譜。可聽了原委，好像又不能怪樊牢。

正好，扈輕說建傳送陣，好，那就建，只要不上戰場就好。武丁界、小黎界夠她忙個幾千上萬年。

在這個過程中，陽天曉想過很多次，推翻原來鬼國造成的心魔引扈輕墮魔的推測，因為他覺得，鬼國這事說大其實不大，他的徒弟，不該這么容易墮魔。從她出手解脫鬼民就知她有大慈悲，不可能又因為這事入魔。

那便要找其他原因。

韓厲說，玄曜魔體受傷，水心暴露魔功。

他便想到水心身上去。扈輕對水心，顯然不一般，陽天曉還沒弄明白這個不一般究竟是哪般，但若是水心勾動扈輕入魔——

試探。

一試探，好嘛，聽他那意思，他和扈輕竟是一點兒都不介意入魔？他還反過來質問自己！

陽天曉吸了口氣，無論如何，就是不能入魔！

那魔域，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去了那里，要么殺要么被殺，早晚迷失心性變瘋癲。哦，沒變瘋癲的也都變成大魔頭最終被流放虛空絕地。

反正，陽天曉對自己的徒弟是很有自信的，堅信扈輕若去了魔域絕對會出魔投地，最后肯定萬萬魔之上，再之后——該不會勞煩北極神殿的人親自把她攆出去吧？

絕對不可以！

水心回到武丁界，找了一圈沒找到扈輕，蹲在池塘邊喂魚。泥土粒似的魚餌料，被他大把大把投進水里。

老和尚從菜地過來，看到這一幕，立即出手把那些入水的餌料全撈出來，放到一邊的石頭上曬。水里的魚本來在盛宴，突然嘴邊美食消失，蒙頭蒙腦轉了幾個圈，散開。

“吃多會撐壞肚子的。你這是在造殺孽。你心不靜。”

水心一哼，我心不靜不是都在臉上寫著嗎？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偷著抓魚烤著吃，你怎么不說他們？”

老和尚笑瞇瞇：“飽人肚腹，是魚的功德。”

水心：“怪我不吃魚。”

老和尚微笑，所以，你又不吃，你殺它做什么。

水心不說話，老和尚也不問他，盯著池塘里的魚，看那幾尾鼓鼓肚子的，這兩天，該出卵了。應該再挖個塘，蓄水，養一養。把魚群遷過去，這個塘的泥起一起，看能不能摻到菜地里促生長。有幾棵樹上杏子已經黃了，養了一百多年今年還是第一次開花掛果，本來普普通通的品種會不會變異成仙種，要等黃成透紅才能吃吧…

老和尚一盤算起來全心投入，水心喊了好幾聲才把他喊回神。

“啊？啊啊——你說什么？”

水心黑線：“你是不是種地種傻了？我剛才說——我會不會真的入魔——你看那把草跟看前世情人一樣，你該不會真打算在這種一輩子草吧。”

哦哦，這樣啊，老和尚微微一笑竟然點頭：“種一輩子草也不錯。至今才知，老衲前半生一直高高在上啊，現在想著，當一棵草也不錯。無人關注無人停留，在土里扎根，用自己的根抓牢泥土，用自己的葉濕潤空氣，無思無想，只做這一件事，雖草生短暫，卻質樸永恒呀。水心，你念頭繁冗，佛魔只在一念間，你說你會不會入魔？”

概率就是一半對一半，你生出一個念頭，不入魔的概率是一半。你生出一百個念頭，次次不入魔的概率又是多少？所以世間煩惱皆是念頭起，你不想煩惱，那便不要生念嘛。停下來，學學做一棵小草，多好。

水心等他繼續說，誰知，他說完這些就不說了，在那一心一意的數草叢里枯掉的葉子。

“你數那個干什么？”

老和尚搖搖頭：“去年這個時候，這叢草，枯了七十八片葉，前年是九十一，大前年一百二十，今年是三十三。說明今年的長勢非常好。看來扈輕回歸，武丁界是有感應的啊。”

水心冷眼：“不該是你養得好？”

老和尚：“萬物有靈，界主回歸，它們自然振奮。”

水心呵的一聲：“別給她臉上貼金，她不知道跑哪里去和宿善雙宿雙飛呢。”

老和尚說：“宿善施主比你靠譜，他是有大智慧的人。”

水心不屑。

老和尚看他不服的樣子，心說，走著瞧。

地心，費盡千辛萬苦，終于把分魂分出來。

傻了。

扈輕傻了，絹布也傻了。

誰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只有宿善很開心，一副見到世面的樣子：“好可愛，我很喜歡。”

扈輕合上下巴，眼神恍惚盯著自己指頭尖：“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這個。”

只見她手指頭上，趴著一只清澈藍綠色的…小甲殼蟲，一閃一閃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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