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灰蒙蒙的空間內,莫青楚站在一片血紅色的光芒之下,看著地上的銅鏡碎片,聆聽著鏡像的話語,嘴角微微抽搐。
“你這個延遲,會不會有點久啊?”他忍不住罵道。
四年了,他做了整整四年的怪夢。
感情一直到現在,你才把整句話給說完整啊?
“已經遲了啊。”莫青楚低頭看著銅鏡碎片道。
修行鐵律:修行之路一旦踏上,便不可止步。
“我雖然還沒有正式修煉,還沒有掌握修行法門,但已經使用完三次藥浴了。”
“也就是說,我的人體修行之路已經被藥力強行打開了。”
他蹲下身子,看著那13片有大有小的銅鏡碎片,看著碎片里的13個鏡像,一字一句地道:“修行之路,我已經踏上了。”
這個眉角天生微微上揚的少年挑眉道:
“晚了。”
…….
…….
怪夢內,莫青楚抬頭看了一眼上空處的血紅色光芒,猜測著外界已經是邪月了。
地面上,13塊有大有小的銅鏡碎片,依然在不停地重復著那四個字:“不要修行。”
鏡像們并不是齊聲開口的,它們都在各講各的,所以聲音有幾分嘈雜。
莫青楚微微皺眉,只覺得這個詭異的夢境,一直在搞他心態。
他前腳剛邁上修行之路,你這邊就開始發出警告。
——玩呢?
“根據沈魚的描述,修行者在第一階的修煉,其實就是消化體內的藥力。”
“等到藥力全部消化干凈了,便可以突破到二階了。”
“我如果現在有合適的修行功法,便能有更快的速度消化藥力。”
“就算我沒有功法進行輔助,我的身體也會緩慢吸收藥力,增進修為。”
他不知道是因為血月凌空,還是因為什么原因,導致這面古樸的銅鏡,可以完整地說出四個字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一切都不重要了。”
而且,沈魚在給他科普修行常識時,反復跟他強調,要學會接納。
對于修行而言,心態很重要。
很多人在修煉之初,身體上付出代價后,便會對修行產生抗拒。
這會讓修為精進的速度變慢。
這類人,往往無緣晉升高階。
這里頭究竟是什么原理,沈魚也不清楚。
莫青楚倒是在心中不由得道:“感情這個世界的修行,還挺唯心的?”
或者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性?
總之,莫青楚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這個詭異的夢境,對于他當下的處境而言,可以說是有害無益。
因此,地上那十三張大嘴巴,他是越聽越煩,越聽越煩。
“不要修行。”
“不要修行。”
少年站起身來,一腳踢向這些銅鏡碎片,皺眉煩躁地道:“聒噪!復讀機啊你!”
緊接著,他見還有幾片小碎片沒踢飛,就又補了幾腳。
“四年了,話都說不利索。”
“你的警告,誰在乎啊。”
就在此刻,灰蒙蒙的空間內,上方的血紅色光芒猛地變亮。
剎那間,遠處的銅鏡碎片竟再次飄浮起來,組合到了一起。
只不過,上面的裂痕還在,并沒有復原。
在血紅色的光芒的照耀下,銅鏡仿佛也被染上了一抹血色。
莫青楚遠遠地看著它,與銅鏡內的鏡像對視著。
滿是裂痕的鏡面里,鏡像露出了一抹微笑。
……..
……..
此刻,外界。
現在是十月十五日的正午,本該是太陽高懸的時刻,整個塵界卻早早地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每四年一次的邪月,是不會有陰雨天的。
天空中,萬里無云。
只有血紅色的月亮,照耀著大地。
更詭異的是,天上其實有兩個月亮。
一個是正常的圓月,和平日里滿月時,沒有任何差別。
另一個,便是血月了。
沈魚站在屋外,抬頭凝視著空中的血月。
如果仔細地去看,能看到血月內部,有黑色的紋路若隱若現。
“根據宗門內的典籍記載,月亮,其實是一顆離塵界比較近的星辰。”
“但邪月不一樣,它不是星辰,而是在千年前,突然降臨塵界的邪物。”
“而且……疑似是活物!”
“它其實一直都在塵界的穹頂之上,俯瞰著人間。”
“只不過平日里,大家都對它視而不見。”
“唯有每四年一次的邪月,大家才能看到它。”
“而且,月亮作為星辰,它只是因為距離我們遙遠,所以我們眼中的月亮,才只有那么一點大。”
“可血月不同,它就只有那么大,但是,不管你離它近,還是離它遠,它落入伱的眼中,都是這個模樣。”
“每逢血月凌空,塵界的邪祟便會異常活躍,實力也會大大加強。”
“所以,血月也被視為塵界四大邪物之一。”
“每逢血月凌空,塵界里還經常會有人的耳邊出現囈語。”
“你聽不清內容,但它卻會持續存在一段時間。”
“而且你不能作答,不能回應,在囈語環繞的期間內,要保持沉默。”
“否則的話,精神便會受到沖擊,會變成癡人,連生活都無法自理。”
“就算是高階修行者,也不例外。”
此刻,沈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短劍。
先前說過,選擇這種日子下山招新,既是招新人,也是鎮守一方。
這還是圓臉少女第一次承擔這么大的責任,所以她面色凝重,無比緊張,且滿是警惕。
畢竟在她看來,自己面對的不僅僅是邪月,還有隨時可能出現的暴動邪祟,以及有可能潛藏在暗處的邪修。
“我一個區區二階初期的修行者,為什么要面對這么多啊。”沈魚感覺壓力很大。
這個世界對我們這種小可愛實在是太殘忍了。
盡管如此,面容稚嫩的少女還是打起精神。
作為修行者,且還是墨宗的一員,這本就是她該承擔的責任。
“我不能慌,不能怕。”
“因為面對血月,村里的村民們肯定一個個也都很慌,很害怕。”
“我是現在唯一可以保護他們的人。”沈魚心想。
他們可以恐懼,我不能!
“哎呀!還是很慌!”
…….
…….
百家村,邪月。
寡婦孫三娘此刻面色如常,跟往日一樣,細心擦拭著自己那為數不多的首飾,似乎今天就是個尋常日子。
慈眉善目的柳嬸,和黑眼圈深重的韓伯,甚至都沒有呆在屋子里,而是在喂著二人養的黑豬。
“別怕別怕,多吃點多吃點。”氣質如女菩薩般的柳嬸一邊加豬飼料,一邊笑著對黑豬道。
韓伯則在一旁無精打采地看著。
他側目看向隔壁的鐵匠李叔家,聽著里頭傳來的打鐵聲,嘀咕道:“天都黑了,老李還是這么不消停,人活這么累,圖什么啊?”
而鐵匠李叔家的對面,則是裁縫趙伯的家。
長相粗狂且皮膚黝黑的他,正借著血紅色的月光,哼著小曲兒,穿針引線。
百家村的正中心,是村長爺爺的家。
早年間當過說書人的他,是村子里公認的學識最淵博的人。
拄拐老人站在自家小院里,抬頭看向了天空中的血月。
然后,他走進屋內,看向了架子上的那把鐮刀。
這把鐮刀由李叔打造,那天托莫青楚順路送到了村長家。
一路上,少年沒少吐槽,覺得這把鐮刀實在是太沉了,年邁且瘦骨嶙峋的村長,哪里使得動?
老人拄著拐杖,看著鐮刀,嘆了口氣。
“還真挺麻煩的。”
“四年時間,都處出感情來了啊。”
老人瞇了瞇眼睛,又開始走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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