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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驚馬第326章驚馬→:
初冬氣暖,猶似立春。然枝頭不見樹葉,梅花卻待開放。
一入王都城,所有喧囂和市井氣息撲面而來,混著酒香飯菜味,還有茶樓里說書先生的口沫橫飛。
來往行人間,一輛馬車緩慢行駛,簾子半開,蘇執和玄清擠在窗口朝外看得興味盎然。
“看你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真丟人。”鹿陶陶塞了一嘴蜜桔,不忘隨時調侃兩句。
蘇執夸張地吸兩口氣,“果然還是這個味!”
去外面雖新奇,但瀘潮縣這等地方實在沒有什么樂趣,蘇執從前嫌王都吵鬧,如今想來都是好的,就連城門底下曬太陽的乞討者都親切起來。
對他這樣的情況,鹿陶陶尋思了一個詞,“沒斷奶的奶娃娃。”
蘇執爭不過鹿陶陶,只好說道:“好男不和女子爭論。”
玄清下巴擱在窗口木頭上,睜著一雙眼睛四處看,這會兒看到新奇的,不禁朝后招呼道:“你們看,有人成親誒。”
“嘁,成親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說是這么說,鹿陶陶一把推開小光頭,自己占據了最好的位置。
喜事為大,周圍的人很識趣都讓開路給人家迎親隊伍,觀月便也催著馬到了邊上。
迎親隊伍過去時,墨言笑嘻嘻地同新郎拱手,“恭喜啊,快扔些喜糖來大家伙樂呵樂呵。”
新郎沒有敗興致,讓旁邊的媒婆灑了一大把喜糖,人群一陣哄搶,道喜聲不絕于耳。人們本不缺這一兩顆糖,不過是湊個熱鬧,主人家也知道,因而大家臉上都喜氣洋洋。
迎親隊伍慢慢走遠,墨言將手上一把五顏六色的糖果遞給玄清,“小光頭,你先挑一個。”
鹿陶陶眼疾手快拿了幾顆,拆開其中一顆的糖紙扔到嘴里舔了舔,“橘子味兒。”
還好墨言收手快,不然全讓鹿陶陶抓走了,“無極天尊怎么沒把你手腳都折斷。”
這句話一出,馬車上頓時雞飛狗跳。
陸安然揉了揉額頭,云起用手指點了點她的眉心,“頭疼了吧,跟你說偷偷走,非要帶閑雜人等。”
閑雜人等蘇執和玄清一同回頭看向他們兩人,表情同樣哀怨。
馬車自朱雀街駛過,打了一架的兩人回到馬車上,鹿陶陶抱著雙手背朝人坐,明顯不痛快的樣子。
陸安然看了她一眼,“傷口雖已結痂,破了還要重新縫合。”
鹿陶陶瞪著一雙大眼睛,“陸安然,你就不能盼我一點好的!”
云起朝外不咸不淡地喊一聲:“墨言。”
墨言立刻慫了,“世子我錯了,只要她不先惹我,我以后一定不會跟她過不去。”
“剛剛路過那個是稻香齋吧,你去買幾樣點心來。”
墨言咧咧嘴,原來是買點心,“世子您不早說。”害他白白認慫。
馬車不用等墨言,直接拐入吉慶坊,只是一拐彎,前面出現許多人,竟然圍了個水泄不通。
蘇執拉開簾子鉆出腦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看這么多人,心里則想著,嘿,回來真好哇,一回來就有熱鬧瞧。
觀月已經下馬車去探問,不多久回來說道:“有人騎馬失控墜入池塘,京兆府的人正在池里撈人,這邊道路一時難以疏通,只能出去繞道從西邊巷子過。”
云起和陸安然沒有意見,蘇執連忙擺手,“讓我下去,馬車坐久了我得活泛活泛筋骨。”
鹿陶陶對墜河一點興趣也沒有,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人死沒有啊?”
觀月:“據說一個多時辰了,估計人已經沒了。”
玄清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這種事情雖然聽著令人唏噓,不過這世上每天都在發生意外,已經不足以令人輕易動人,最多扔下一句世事無常。
觀月扯了扯韁繩,讓馬匹換個方向,胖馬甩了甩馬頭還不大情愿,觀月好說歹說,“前面過不去啦,咱們換個方向走,很快就能到家,不然待這兒白費功夫不是。”
鹿陶陶嘲笑道:“觀月,你這兩天去學了馬語,還是和胖嬌嬌結拜兄弟了啊。”
觀月無奈,他不是沒辦法么,這馬跟成了精一樣,你說好話還是壞話它還能聽出來,動不動給你尥蹶子。
當然,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得看看馬主人是誰,他能不對馬好一點嗎?
馬車一晃,窗簾子被風蕩開一半,陸安然無意中往外看了一眼,忽而眉心一緊,“等一下。”
觀月執著馬鞭的手都抬到半空中了,連忙停下問道:“陸小姐,怎么了?”
陸安然伸手完全撩開簾子,看清楚之后二話不說起身從馬車往外走。
其他人全都莫名其妙,唯有云起默契相隨。
這邊負責打撈的除了京兆府衙役還有護衛營一隊人馬,領頭的還就是大家老熟人祁尚。
祁尚站在岸邊眉頭緊鎖,太陽曬著,似乎皮膚比以前更黑了,他雙目一動不動盯著行動中的船只,因而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旁邊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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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尚,你們護衛營還挺忙啊,除了維護王都城外安定,連打撈這種活也要搶著干。”云起甩著折扇,嘴角噙著一抹淡笑調侃道。
祁尚轉頭,眼底流過一抹驚訝,“云世子,陸姑娘。”
陸安然頷首示禮,正想問話,祁尚先急著開口說:“你們回來就好了,不知兩位可知,鳳小侯爺出事了。”
云起點點頭,“我們正是為此而歸,不然我還準備和安然兩人去竭海游覽游覽海底風景。”
祁尚一時啞口,半晌道:“小侯爺如今叫京兆府關押起來,我去找過袁大人,他說不方便見人。”
云起挑了挑眉頭,“你和鳳傾關系真不錯,聽說你月底成親,去天牢不怕沾染晦氣么。”
祁尚一擺手,“純屬無稽之談,我和小侯爺相交一場,作為朋友,見到他有難,能幫自然要幫一把。”
其他的不適合多談,轉而說到這起墜水案子,陸安然順勢問道:“不知墜馬的是誰,家屬可在這邊?”
祁尚往斜對面一指,“那人名叫馬才明,騎馬墜入池塘的是他家人。”
陸安然的神色有一瞬間恍惚,剛才遠遠看到馬才明站在兩位衙役身邊并且面露焦急,她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只是想著不會那么巧,便也按捺住性子。
祁尚見她表情不對,“陸姑娘難道認識他?”
陸安然抿唇:“我能否將他喊過來問幾句話。”
雖曰池塘,但活水引自七星河,暗流不小,而且這個池塘挖得深,又有經年淤泥填塞,與一般府邸中的池塘不一樣。
府衙和護衛營的人廢了很大勁,終于摸到了掉下去的馬匹,又花了不少功夫將之拖上岸,馬已經死透了,然而人并不在馬的身邊。
陸安然往死馬看了幾眼收回視線,對著愁苦滿面隨時要哭出來的男人問道:“緋煙怎么想起獨自騎馬出門,又怎么無端墜入水中。”
馬才明失神看著手上濕漉漉的紙,這是剛才衙役從馬匹旁邊的布兜里翻找得來。
他許久才回神,抹了一把臉說道:“是我不好,早上出門太過慌張,忘了拿契書,煙兒知道這樁生意對我很重要,她一定是為了給我送契書來的途中出事。”
但是馬為什么突然失控馬才明不知道,“這匹馬買了沒多久,用來套馬車的,只是車架還未做好,所以暫時只有馬養在家中。性子一向很溫順,所以我也想不通怎會如此。”
陸安然沒有再說話,盯著起伏不斷的水面,眼神一動不動,仿佛沒有一點波瀾。但是等云起碰觸到她的手指,才發現手指冰涼。
那邊似乎又有什么發現,衙役把馬才明喊過去,這邊只留下陸安然和云起二人。
兩人半天不說話,云起一點點打開她的手指直到十指相扣,靠過去貼著她耳畔道:“不是我非要戳人心窩,但是這么久過去,人肯定沒了。”
“我明白。”陸安然語氣平靜,雙眸像是被定住了,“我想起去年初冬,我在蒙都街頭看到緋煙,她穿著單薄的赭色囚衣,寒風瑟瑟里被人綁在行刑架上。”
“北境的初冬,可比這里冷多了。”云起說了句不相干的話。
“嗯,風像刀一樣刮在臉上,不像這里,冷也冷得不痛不癢。”
云起用另一只手撥開她被風吹在臉上的發絲,“你是不是在想,經歷這么多痛苦注定要死,當初你又何必救她,或者你在思考,人到底能不能對抗命運?”
“我不知道。”陸安然往天空看了看,初冬暖晴,還不到下雪的時節,“從北境到王都,也從嚴冬臘月抵達春暖花開……”
可最后,還是挨不過接下來一個寒冬。
夕陽近黃昏,隨著其中一個護衛軍一聲大喊,沉在池塘里的女子被人慢慢拖出水面,她周身有許多干枯的荷葉桿子纏繞,難怪一直浮不上來。
頭一個發現的護衛軍嘆息:“好可憐的女子,若不是叫這些東西纏住了,說不定還有救。”
一個溺水窒息的死者,對陸安然來說再尋常不過,比之更千瘡百孔的尸體她都能面不改色。
但此刻,她遲疑了。
“煙兒!”馬才明跌跌撞撞撲倒在緋煙身上痛哭不止,悲愴聲使得路人聞之皆感傷懷。
陸安然眼神掠過緋煙滿是泥濘的指甲縫,緩緩起身時暈眩了一下,云起在她身后扶了一把。
記憶里,女子音容笑貌近在眼前——
她曾萬分堅定,“小姐請下針,死了也是我紅姑命里該得。已經仰仗小姐大恩,不是那般不光彩的死,紅姑此生不敢忘。”
也曾洗盡鉛華,浮塵往事皆看作云煙,“前塵盡去,世上沒有單紅姑,奴家緋煙,望小姐今后珍重千萬。”
記憶最后,她臉色微紅,眼中重新有了光,“他打算替我贖身……”
陸安然無聲注視著已經沒有聲息不再鮮活的她,望著被夕陽染紅的煙霞漸漸退場,在心中默默與她告別:緋煙,你的人生短暫,但也如這天邊的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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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那么美麗地閃耀過人間。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