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不畏死便很難死第八百七十九章不畏死便很難死→:面對眼前這位年輕大劍仙的狂言,無恙真人并不生氣,實際上他對世上的天才后輩,一向有些欣賞在眼中的。
更何況其實他還能設身處地的去替眼前的年輕人想想,要是自己這般年紀便踏足這個境界,便已經是當世為數不多的大劍仙,那自己眼里,可容不下任何一人的。
無恙真人微笑問道:“怎么,你家那位宗主當真不管不顧,就要將劍宗未來說丟就丟了?”
眼前的年輕劍仙郁希夷,不出意外,也只怕會是之后劍宗一兩百年的真正支柱了。
像是這樣的青年才俊,罕見天才,換作自己,只怕會死死按住,不讓他來自尋死路。
郁希夷自嘲道:“他倒是想按住我,可按住了我,我就不是我了。”
無恙真人到底是天底下有數的聰明人,只是簡短的一句話,他也聽出了其中的門道,點了點頭,無恙真人感慨道:“怪不得你能和阿月成為朋友。”
在某種角度來看,兩人其實是一樣的人。
不過擺出長輩姿態,尤其還是個善意長輩姿態的無恙真人說到這里也就打住,而是輕聲道:“郁希夷,你來送死,貧道會成全你。只是為何你都來了,那個家伙卻始終不敢露面。”
郁希夷翻了個白眼,心想你莫不是修道修糊涂了,尋常言語還能和你說幾句,可現在這種言語,我會告訴你這個牛鼻子?
無恙真人微微瞇眼,感受到了眼前年輕劍仙的不屑神采,搖了搖頭,平靜道:“既然如此,先殺你便是。”
本來是打算陳朝出現便先殺陳朝,可既然現在他沒來,那就先將郁希夷打殺了就是。
這場看似的三人圍殺一人,而且三人雖然年輕,但都是當世最了不起的幾位修士了,可實際上在無恙真人的心中,卻從來沒有當回事。
一過忘憂,世間修士,其實都覺尋常了。
要是說來個五六個忘憂盡頭的至強修士,他或許會皺皺眉頭,但如果就是這么三人的話,那么即便他事先挨了劍宗宗主一劍,也不會覺得是什么事。
本就該有一份這般氣度。
無恙真人看向郁希夷,倒也不再廢話,只是說道:“出劍吧。”
這位年輕大劍仙,殺力不弱,能率先解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郁希夷也不廢話,心念一動,那柄平日里藏于某座竅穴不斷溫養的飛劍野草出現在世間。
才一出現,劍鳴聲陣陣。
向天地放聲!
劍修與自己的本命飛劍,從來都是緊密相連,練劍養劍,本就是劍修一輩子都在做的事情,這柄劍氣山鑄造的百年一劍,論起鋒利程度,當世罕有可以匹敵者,如今又隨著他郁希夷的境界提升而不斷溫養,只怕整個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柄飛劍,能夠和它相提并論了。
郁希夷深吸一口氣,握住飛劍野草之后,渾身上下的竅穴里劍氣涌動,此刻正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
之前的豪言壯語也說了,但說起來,還是心里沒底。
對面的無恙真人,光是立在那邊,什么都不做,其實散發出來的威壓便已經無處不在了,即便是有云間月的這座雷池不斷削弱那些威壓,但真當郁希夷自己直面對方的時候,還是覺得緊張。
不過這種情緒,在握住飛劍之后,幾乎是煙消云散。
老子都是當世不多的大劍仙了,這個世間有幾個人能扛得住老子拿劍砍?你這牛鼻子境界無非是高一些,就他娘的與眾不同了?
反正老子覺得沒有這個道理。
一念之間,郁希夷便已經從原地消散,在無恙真人眼里,只能看到一道劍光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著自己掠來。
那一抹劍光,速度之快,讓人目不暇接。
即便是無恙真人,在最開始,一樣是沒有將其捕捉到,等到他看清那道劍光之時,年輕的大劍仙已經到了眼前。
一劍遞出。
野草劍尖吐露出一道恐怖的劍光,在瞬間便切開周遭屬于無恙真人散發著的恐怖道韻。
這位道門大真人在踏足嶄新境界之后,體內氣機其實還是氣機,但卻更近乎于合道,換句話說,到了這個境界的無恙真人,好像成了一本行走在天地間的道經,不再只是修士而已。
他體內的氣機摻雜著道韻,和天地共通。
所以之前在山腳,才有那么多的老道人感到震驚。
不過郁希夷這一劍,的確已經代表著當世劍道的極高水準,他本就天資聰慧,若不是當年為情所困,其實早就應該踏足忘憂,成為劍仙。
要知道,他的年齡本就比陳朝和云間月更大,說他們是同代年輕人,其實有一些稍微的勉強。
只是畫地為牢都能走出,之后又和劍宗宗主一戰之后成為大劍仙,郁希夷的劍道其實已經確確實實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一條路。
他的劍道并非遵循前人之路,也已經到了劍道高處,若不是劍宗宗主再往前走了一步,當今世間,或許劍宗宗主還是殺力更高,但是論起劍道高低,郁希夷的劍道,不見得會弱于對方。
因此在這一劍遞出,充沛劍意在最開始一往無前,推進速度之快,確實是超乎了無恙真人的預料的。
無恙真人如果說不是之前接了劍宗宗主一劍,只怕就會要將眼前這一劍當成此生看過的最強一劍了。
不過既然見過了那一劍,再看此一劍,無恙真人便有些索然無味。
在那一劍快到胸前之時,無恙真人看似緩慢地伸出一指,但無比精準地落到對方的劍尖之上。
飛劍劍尖抵住無恙真人手指,劍身瞬間便彎曲如同一輪滿月。
野草顫鳴一聲。
只是劍身堅韌,即便彎曲到了如此程度,也不曾折斷。
郁希夷擰轉劍尖,飛劍劍身之上,劍氣流動,仔細看去,宛如有春水蕩漾。
大劍仙之境,其實外人只是覺得威勢浩蕩,一劍出,可移山平海,但只有真正的有識之士,才會明白,到了這個境界,不僅能浩浩蕩蕩,在細微處,還能緩慢抽絲剝繭。
以劍氣在細微之處分解對方的氣機,尋找對方的破綻。
不過此刻郁希夷做起來這件事,卻十分困難,劍氣和那些摻雜著道韻的氣機交匯,郁希夷明顯便感覺得到,自己的這些氣息,好似一瞬間便流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里,在剎那之間,就幾乎消散。
這他娘的就是忘憂之上?
郁希夷咬了咬牙,臉色難看不已。
不過即便如此,這位年輕大劍仙都沒有選擇收劍后撤,而是調動竅穴里的無數劍氣,再次朝著前面撞去。
天地之間,此刻隱約有這么一個景象,那就是以郁希夷為劍,有無數條劍光氣勢洶洶地撲向眼前的無恙真人,而對方,如同一座山岳。
好似徒勞。
運轉雷池的云間月微微蹙眉,伸手一招,掌心驟然出現一團不大的雷光,這位道門年輕大真人心中默念,之后雷光離開掌心,朝著天幕撞去。
那座雷池,在吸納那團雷光之后,整座雷池并無太多反應,只是落下一道天雷,天雷甚至沒什么威勢,而只是一道紫線,正好落到郁希夷的飛劍野草上。
天地之間,這一條紫線,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但在那條紫線和郁希夷的飛劍相連之后,郁希夷眼眸里的劍意便越發濃郁,他咧嘴一笑,“阿月,還算個人。”
云間月不以為意。
他這一手,看似只是簡單地落下一道天雷,但實際上在這一瞬間,郁希夷不僅可以和云間月一樣共同知曉雷池運轉,成為雷池的半個主人,甚至還能將雷池的天雷化為己用。
借用云間月的雷法。
天下殺力,劍修稱雄,而道門雷法,被稱為不弱于劍修殺力的手段。
如今二者在一處,郁希夷哈哈大笑,要是早有這種手段,那當初問劍劍宗宗主,其實連他娘的對方壓境都用不著了啊。
天雷融入劍氣中,郁希夷的手中飛劍劍身緩慢繃直,無恙真人瞇起眼,指尖傳來一抹刺痛,而后有一滴鮮血從指尖落下。
無恙真人看了一眼,眼中并無情緒,而是大袖一揮,那滴鮮血瞬間散開,如同無數道鋒利飛劍,朝著四面八方撞去。
郁希夷首當其沖,不得不收劍,斬向撲向自己身前的那萬千細微不可見,但注定是天下一等一可怕手段的那些雜亂道韻和氣機。
劍光抹過,看似瞬間將其撕開,但實際上之后劍氣和那些雜亂道韻,已經廝殺到了一起。
因此身前不遠處,已經有異象產生,一道五彩霞光好似突兀而生,只是這片彩霞,還肉眼看去,扭曲至極。
不過郁希夷此刻卻是小心謹慎,知道那處地方,即便是自己此刻身陷其中,想要掙脫出來,都要脫一層皮。
無恙真人的隨意出手,其實頗有講究,那些手段落到郁希夷身上算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則是作用于這方雷池,雖說不愿意和云間月廝殺,但無恙真人也沒有坐以待斃的想法,將雷池破壞,給云間月找點事情做,讓他在短時間不能摻和這里的事情,都是混無恙真人的目的。
果不其然,這會兒云間月已經沒辦法懸停半空眼睜睜看著兩人交手,而是開始著手去清理無恙真人的手段了。
而那邊郁希夷,已經早就遞出第二劍。
雷池上方,呼嘯不停,驟然落下一道足足有兩人環抱之粗的天雷。
那條天雷下墜的速度之快,讓人很難捕捉到痕跡,但這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在天雷落下之時,在雷池里分布的劍氣都開始朝著那條天雷里撞。
好似落下的不是一道天雷,而是一柄雷劍!
無恙真人揮袖將郁希夷的那一抹劍光打散,而后單手捏了個法印,頭頂驟然出現一道紫色屏障,像是一方湖水,有道韻在里面蕩漾。
無恙真人之后便不去管那道天雷,而是瞇眼看了一眼郁希夷,身形驟然變幻,消散出現再消散。
一時間,郁希夷也無法確定無恙真人的真身到了何處。
不過他還是憑借著本能朝著某處砸出一劍。
浩蕩劍氣撞出,好似誤打誤撞還是將無恙真人的真身撞了出來。
無恙真人大袖飄搖,將那一劍盡數收入袖口,然后遙遙一指點出。
一道青光從指尖撞出,撞向那邊的郁希夷。
郁希夷胸前瞬間被洞穿。
傷口處,有細微道韻還在想著往他經脈之中游走。
郁希夷嘴角溢出一道鮮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無恙真人搖了搖頭,他承認郁希夷的劍道天賦高的可怕,只怕不弱于那位劍宗宗主,只是境界還不夠,那么一切,都免談。
饒你如何天才,在絕對的境界下,都沒用。
郁希夷默不作聲,只是默默地將自己經脈里的那些道韻清除出去,然后這位年輕大劍仙握緊飛劍,伸手擦去嘴角鮮血,哀嘆一聲。
他娘的,好不容易躋身忘憂盡頭,成為天下有數的大劍仙,怎么的,不該我抖摟威風,仗劍世間,看不慣誰,就他娘的遞出一劍。
都到了這個境界,那誰莫名其妙挨了老子一劍,敢多廢話?
還不是只能打掉牙齒自己往肚里咽。
可他娘的誰能知道,這第一戰就遇到無恙真人這個老牛鼻子,還被壓著打?
老子心里苦啊。
郁希夷搖了搖頭,陳朝還不出現,好好好,就讓老子再來試試就是了。
只是才在心里生出這豪氣萬丈,沒過多久,郁希夷便結結實實挨了無恙真人好幾下拂袖。
打得頭昏腦漲。
這就是那位無恙真人不愿意在云間月的雷池重地里施展雷法,不然他這下子就要丟掉半條小命。
不過越是這樣,越是把郁希夷的火氣打了出來,之后幾次傾力出劍,聲勢浩蕩,無恙真人的衣袖也被一劍斬碎,看著有些狼狽,但實際上無恙真人根本沒挨上哪怕半劍。
無恙真人隨后再驅散郁希夷的滔天劍意,其實心情也有些復雜起來,他心思自然不少,陳朝的遲遲不曾出現,讓他不見得不會多想。
那位年輕武夫明知道三人聯手是最有可能擊敗自己的手段,為什么到了此刻都不打算出手?
難道此刻的他,去了癡心觀,要趁著自己沒在這里,將癡心觀覆滅?
但實際上癡心觀那邊,實打實肯定是有隱士高人在的,不過要是陳朝當真將大梁朝的諸多強者都帶上了,其實不好說。
尤其是這邊雷池,在相當程度上其實隔絕了自己的感知。
但無恙真人想了想,甚至還看了一眼那邊的云間月,只覺得不管如何,阿月是不會胳膊肘如此外拐的。
他放心不少,但道心卻無法平靜似水。
正如那黑衣僧人所說,世間一切很難擾亂他心神了,可他唯獨放不下兩件東西,一個是眼前的云間月,另外一個就是癡心觀。
但不管無恙真人如何心亂如麻,實際上在這邊,云間月和郁希夷都是勉力強撐而已。
云間月還好,畢竟沒有和無恙真人正面交手,而郁希夷就切切實實是面對面了。
半刻鐘之后,這位年輕劍仙,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衣衫還算完好,但衣衫之下的身軀,多少傷痕,其實算不清楚了。
無恙真人瞇起眼,“既然還不愿意現身,那貧道就先殺你這朋友,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拿他當朋友。”
說完這句話,無恙真人沒有猶豫,掌心已經溢出雷光,在云間月的那座雷池上方,更有一座雷池形成。
而后一道天雷落下,簡單而又直接的擊穿云間月構建的那座雷池。
云間月驟然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極為蒼白。
這其實還是無恙真人顧及云間月,要不然這雷池發威,就不止是擊穿云間月的雷池那么簡單了,而是徹底會將云間月的雷池毀去。
這樣一來,云間月會受傷極重,會有可能傷了大道本源。
無恙真人不愿這般做,因為他心中還在期待云間月回頭。
他看云間月,就好像是看自己此生最得意的一件作品,而且也知曉自己此生不可能還有第二件更得意的作品。
郁希夷感受著那攜帶天威的天雷威勢,破口大罵道:“老子可不怕你!”
一句話說完,郁希夷就打算要調動體內所有的氣機,準備最后一搏,但竅穴劍氣流動才一半,有一只手便搭在了他肩上,然后驟然發力,將自己一把扯了出去。
那個姍姍來遲的黑衫年輕人扯動郁希夷之后,沒有多說,直接便朝著身前的無恙真人撞了過去。
天雷落下,不過這次是改了想法,落在了那個黑衫年輕人身上。
轟然一聲巨響。
天地間恐怕再難有比此刻的聲響更大的聲響。
無盡雷光將那位才出現的年輕武夫直接淹沒。
無恙真人面無表情,心中大定,這個藏在幕后的年輕人來了,那就好。
自己這一擊天雷,足以讓對方重傷了。
但在那已經彌漫而出,整整半座雷池的雷光里,一道身影直接便撞了出來,而后像是一顆彗星一般急速朝著無恙真人撞來。
無恙真人微微蹙眉,小看了這個年輕人嗎?
容不得他多想,那年輕人已經到了身前,是一拳砸出。
無恙真人伸出一掌,和對方對撞。
拳掌相遇,一道漣漪自兩人身側蕩開,橫掃四方。
無恙真人才得以看清這位年輕武夫的容貌,另外一只手,掌心覆滿雷光,已經朝著陳朝的天靈蓋壓下。
充滿著無窮殺機的雷光落下,殺力之強,絕不遜色于之前劍宗宗主的那一劍。
陳朝屈肘蕩開無恙真人,另外一只手卻握拳砸向無恙真人,似乎這位年輕武夫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躲,只想以命換命。
他如此的行為,倒是讓無恙真人有些意外,他動念片刻,便決意收回那一掌,而是將那些雷光收歸身前,去攔陳朝那一拳。
陳朝的一拳砸向雷光,瞬間再度迸發出一道劇烈的響聲,但這一拳之下,陳朝并未能將其擊穿,反倒是自己退后幾步。
兩人對視一眼,陳朝咧嘴笑道:“怎么,境界這么高了,還這么怕死?”
無恙真人面無表情,掌心直接吐露出一條雷龍,朝著陳朝撞去。
陳朝冷笑一聲,不躲不閃,只是重重一拳砸出,將那條雷龍砸碎。
不管那雷光四散。
遠處的郁希夷正在換氣,看到這一幕,瞪大雙眼,“他娘的,你不要命了?”
同樣的忘憂盡頭,他郁希夷跟無恙真人交手,思考不少,出劍其實不夠爽快,但眼前的陳朝好像根本不去想這么多,出拳之時,頗有一種一往無前的氣概。
他娘的,這也就是對方是無恙真人,要是換一個修士,這會兒不得被一拳砸碎了?
郁希夷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喊道:“阿月,別木著了,他娘的,把那道缺口趕緊封好,你還真要和你師叔兩人殺我們兩人不成?”
瞧瞧,這位劍仙,就算是求人,也一點沒有求人的樣子。
云間月臉色蒼白,倒也知道這會兒郁希夷所說的是應當的,他負責構造戰場,盡可能削弱無恙真人和這天地的聯系,此刻雷池被破,的確是他的問題。
他靜心凝神,聯系天幕之上的那座法相,控制對方伸出手掌,從雷池里撈起一片雷光,灑落到天幕上,去阻擋無恙真人那道早就擊穿雷池的雷光。
只是雷光剛才灑出,云間月唇間便吐出一口鮮血,與此同時,他整個人顫顫巍巍,好似下一刻就要從半空中落下。
郁希夷仰起頭,看著云間月如今這樣子,也有些于心不忍,想要開口勸說,但最后還是自嘲一笑,這他娘的命都快要沒了,還藏著掖著,就是一個死字罷了。
他盤坐下來,橫劍在膝,劍意緩慢匯集,要去打造至強一劍。
那邊的無恙真人皺眉,此刻天幕上那座雷池已經和自己斷了聯系,雖說還能運轉雷法,但注定還是差了些火候。
本來想要再次重新建立雙方聯系,但無恙真人看了一眼凄慘的云間月,還是作罷。
還是心軟。
不過若是說沒有天幕上的那座雷池,他就殺不了陳朝,那還真是小瞧他了。
掌心的天雷浩蕩,最后凝結成一柄雷劍,無恙真人心念一動,雷劍便掠動,斬開了一片天空。
這邊的陳朝面無表情,握住刀柄。
云泥出鞘,天地間,龍吟聲漸起!
一條雪白真龍,此刻緩慢出現在陳朝身后,緩慢抬頭,等到抬頭之后,吐出一道恐怖氣機,天地動搖。
龍抬頭,是陳朝自己的手段,從最開始鉆研出來到如今已經踏足忘憂盡頭,這威勢早就不可和當時同日而語了。
雪白龍頭驟然吞下那柄在天地搖曳的雷劍,然后整條雪白真龍便開始有些痛苦地掙扎起來。
陳朝臉色發白,但還是咬著牙壓下那柄雷劍。
無恙真人挑眉,同時有些不解,眼前的年輕武夫不過是才踏足忘憂盡頭極短的時間,怎么這渾身上下的氣勢,居然很像是已經在忘憂盡頭無敵一般。
這樣的感覺,無恙真人曾在另外一位武夫身上感受過。
陳朝身上黑衫獵獵作響,這位年輕武夫可不管此刻無恙真人在想什么,他只是干脆果斷地斬出一刀。
一條巨大刀罡突兀生出,在雷池里壓下這邊的無恙真人。
與此同時,同樣有一條紫線竟然也落到了那道刀罡上。
是那云間月,此刻不僅將無恙真人和自身的雷池聯系斬斷,順帶著,居然還讓陳朝和自己的雷池聯系起來。
無恙真人大怒道:“云間月,你當真要這么做?!”
他生氣的不是云間月此刻為了殺他而如此作為,而是依著云間月這個狀態,此刻強行做這種事,一定會傷到他的大道本源!
云間月充耳不聞,只是衣袖里瞬間掠出無數張泛著雷光的符箓,一字排開之后,無數道雷光都從那符箓里撞了出來。
浩蕩的雷光連成一片,盡數涌入那道巨大刀罡之中。
在等無恙真人南下的這些日子,云間月并不是什么都沒做,有些準備,是非做不可。
無恙真人皺起眉頭,那一刀中蘊含著的可怕威勢,讓他都沒辦法坦然面對,他身形一動,已經離開原地,但卻沒能離開那道刀罡的覆蓋范圍。
無恙真人伸手憑空一抓,果不其然,有一張隱秘至極的符箓,此刻落到他的掌心。
無恙真人面無表情,隨手捏碎那道符箓,同時有些心灰意冷,“云間月,你我之間,果真要這般?”
從開始到現在,他處處對云間月留手,不愿意在這里傷害云間月,可對方倒好,這些布置,一點不留情面。
云間月微微蹙眉,臉上其實也有些不忍神態,但最后這位年輕道人還是搖頭,沉默不語。
有些事情,本就無關別的事情,只關對錯。
修道至今,有些事情還是搞不清楚,但有些事情的確已經弄得很清楚了。
終于動了真怒的無恙真人在此刻也再不管云間月的大道如何了,心念一動,那座更高的雷池浩蕩,然后便是落下無數道天雷,要將云間月的那座雷池徹底打碎。
天幕之上,雷聲陣陣,只是片刻,云間月的雷池便已經遭受重創,連帶著他那座法相其實也變得有些模糊。
云間月面露痛苦之色,作為雷池的實際操控者,他所受的傷害,不言而喻。
他已經開始七竅流血,這一戰之后,若是他僥幸活下來,那自己的大道本源肯定會受創,但會到什么程度,也不好說。
不過云間月也并未就此放棄,隨著他雙手結印,自己那座雷池里,緩慢有無數雷電匯聚,而后有一尊遠古神靈走了出來。
是一尊遠古雷神,身批雷甲,手提一根雷電環繞的大锏。
云間月嘴里念念有詞,那尊雷神隨即而動,以手中的那桿雷锏牽引那些落下的雷光。
不過也只是苦苦相扛。
云間月吐出一口濁氣,不過血霧也在其中,這位年輕觀主以心聲開口,“陳朝,我最多只能有一刻鐘時間。”
那位武夫沒說話,只是那一刀已經砸出。
恐怖的刀光里,有著一條條雷龍在其中游走。
無恙真人渾身上下遍布雷光,以此相扛。
但他眼眸里,其實也有些擔憂,到了這會兒,他算是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眼前三人,的確不是簡單的忘憂盡頭,而且三人聯手,也絕對不是三人而已。
當初寅歷死在這三人手里,不算什么意外。
但若是想要貧道步自己師弟的后塵,卻是不容易。
暫時牽扯不來雷光,無恙真人也另有手段。
他身側道韻再起,融入雷光之中。
結果在那一刀壓下之時,依舊逐漸破碎。
轟然一聲!
巨大刀罡壓下,無恙真人不得不退后數丈,而那邊的陳朝則是先是爆退至少數十丈,但卻在倒退過程中,強行止住倒退驅使,轉而朝著這邊殺來。
這位年輕武夫,這些年能讓方外修士膽寒,除去在武道一途走得夠快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在和人交手的時候,幾乎不留余地。
但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年輕武夫很惜命。
有點怪。
所以在無恙真人立足未穩之時,那位年輕武夫已到身前,毫不猶豫的一拳砸出。
同時還補上一刀。
無恙真人身上道袍漣漪四起,先是讓那一拳像是雨滴滾落荷花葉那般順著流下卻不沾染,之后陳朝那一刀,卻是切開了他的道袍一角。
之后無恙真人掌心雷法炸開,落在對面的年輕武夫身軀上,在頃刻間便炸開他的黑衫,雷光如同利劍,撕開這年輕武夫的血肉。
到了這會兒,無恙真人想著不管怎么的這位年輕武夫都該退走了,剛才這次交手,他吃虧不少,不過因為兩人境界緣由,倒也是理所應當。
但他怎么都沒想到,對面的年輕武夫竟然硬生生頂著如此傷口,還有余力砸出第二拳。
這一拳無恙真人沒有想到,自然也就沒有避過。
一拳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一下子無恙真人的額頭便青紫一片。
這年輕武夫硬生生抹平了雙方這一次互換傷勢。
其實還是陳朝賺了。
就在此刻,一道心聲響起,“讓開。”
陳朝咧嘴一笑,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瘋狂朝著下方跌落。
遠處,一粒劍光驟然而起,一柄青色飛劍拖拽出一條耀眼的青色長線,一掠而過。
無恙真人剛剛回神,便看到那柄飛劍朝著自己的心口而來。
下意識移動身軀,但仍舊是被那一劍穿透胸口。
無恙真人臉色難看,體內的一處竅穴里的氣機,在此刻變得無比紊亂。
原本以為就此結束,卻沒想到,在這一劍之后,陳朝去而復返,手中云泥朝著天空里再斬出一刀。
浩蕩刀光,撕碎半片天空。
無恙真人大袖揮動,但瞬間衣袖便被攪碎。
最后他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按壓那道無形刀鋒。
一只手,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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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恙真人道冠在此刻跌落,被那刀光直接斬碎。
還是太過輕敵了。
無恙真人這會兒自己都看明白了。
這三個年輕人的配合,可以說得上是天衣無縫,不管時機還是別的,都無可挑剔。
實際上這是很讓人不敢相信的事情,這天底下的忘憂盡頭沒有幾人,即便有這么幾人,也不會真正聯手。
換句話說,就是被逼得沒辦法非要聯手,也絕不會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
為何?
忘憂盡頭已經是世間至強者,各自驕傲,哪里輕易聯手,既然如此,而且這世間還真有忘憂盡頭都需要聯手才能勝過的人物?
哦,當初的大梁皇帝算一個。
那一戰,無恙真人和劍宗宗主先后出手,其實配合一般,不然大梁皇帝也不會那么從容。
無恙真人此刻披頭散發,搖頭一笑。
“笑你娘呢?”
一道聲音驟然而起,是那位之前一劍洞穿他胸口的年輕劍仙,一劍之后,居然沒有力竭,再次握住飛劍,來到了無恙真人身前。
一劍遞出,抵住這位無恙真人心口。
然后用力遞出。
無恙真人面無表情一掌將其拍飛出去,這一下子,郁希夷是當真重傷了,畢竟無恙真人含怒出手,可不簡單。
不過飛劍野草此刻劍尖的確也已經深入了這位真人心口。
無恙真人深吸一口氣,竅穴里的氣機流動,就要將這柄飛劍直接轟碎。
可下一刻,有一拳砸在這劍柄上。
赤裸上身的年輕武夫面無表情,這位本該早就體內氣機油盡燈枯的年輕武夫,不知道為什么,竟然還能出拳。
無恙真人身軀一震,那柄飛劍一半劍身已經深入身軀之中。
抬起頭看了一眼眼前年輕武夫,無恙真人倒是明白了一點,這一戰能如此讓人意外,除去三人配合默契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眼前這個年輕武夫,實在是太不畏死了。
可你當真不怕死?
無恙真人這會兒也不去管插在自己心口的那柄飛劍,而是一只手落到眼前武夫的天靈蓋上。
掌心無數氣機如同決堤之水,瘋狂下落。
你想殺了貧道,不是不可能,但貧道在死前,一定會拖著你一起去黃泉走一遭。
那到了此刻,你會如何選?
貧道還真很好奇。
「九千字」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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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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