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徹底干透。
容清璋將書倒扣在桌上,赤腳落地。
此時,萬籟俱寂,只能聽到窗外那此起彼伏的蟲鳴聲。
拉開寢宮高大的門,一眼看到睡在角落的傻丫頭。
她睡的很安穩,衣服隨意的搭在小榻扶手上。
兩只胳膊伸出來,袖子卷起,露出大半截手臂。
她的睡姿很不雅,被子蓋住一半身子,另外一半被夾在雙腿之間。
“嗤……”
容清璋低笑。
“還真是無拘無束啊。”
在羨慕的同時,也有種嫉妒。
畢竟他連睡姿,都是規規矩矩的。
哪里會像傻丫頭這般豪放。
之前他讓內侍去告訴元嬤嬤。
只要這傻丫頭不離開關雎宮,在規矩上不要太拘著這小傻子。
在這奢華的關雎宮,規矩的奴才太多了。
多她一個不多。
但是少了她,難免會覺得無趣。
至于離開關雎宮后會如何,容清璋不管。
也管不了。
他早就不是那個被眾人敬著的大昭七皇子了。
在這宮里,人性之惡展露無遺。
縱然舅舅的國公之位穩若磐石,他依舊被無數次的針對。
伸出手。
惡劣的捏住她挺翹的鼻子。
兩三個呼吸后,睡的香甜的小傻子因呼吸不暢,皺起了眉頭。
容清璋勾唇,“真丑。”
見她手臂開始亂舞,瞬間松開她。
睡夢中溺水的應栗栗掙脫束縛住她的水草,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
哪里知道,自己剛才的窒息感是人為造成的。
然就在下一刻,水中泛起巨大波紋。
一條巨蟒的尾巴甩過來,重新將她拽入水中。
窒息感再次襲來。
“啊——”
她猛地睜開眼,坐起身。
不意外,和一雙瞳孔對視。
“……”她不待調整呼吸,張開嘴,“唔,嗚嗚唔……”
尖叫聲沒有發出來,就讓被子給堵了回去。
清冽的嗓音響起。
“不許喊叫!”
扯開捂住嘴巴的被子,應栗栗險些崩潰。
“殿下,您這是做什么?”
黑燈瞎火的,被噩夢驚醒。
睜開眼就看到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
那種刺激,真沒幾個人扛得住。
如果雙方身份對調,等待應栗栗的,恐怕是人頭落地。
容清璋直起身,整理一下里衣袖口。
“我還沒安寢,你倒是睡的香甜。”
他聲音帶笑,似乎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不過應栗栗卻頭皮發麻。
這臭小子,也太無聊了吧。
有這么折騰人的嗎?
“那按照殿下的意思呢?”應栗栗小聲問道。
容清璋轉身走向寢宮。
“進來,等我睡著你再睡。”
應栗栗:“……”
敲里嗎,聽到了吧臭小子,敲里嗎。
“我猜,你正在心里罵我。”
容清璋的聲音再度響起。
在這視線模糊的夜晚,好似索命的厲鬼。
慌忙掀開被子,應栗栗穿好鞋,狗腿似的跟在他身后。
“殿下哪里的話,我伺候您安寢,才是本分嘛。”
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模糊的面容。
容清璋抬腳進入寢宮。
應栗栗這邊,快步上前。
等他躺下后,應栗栗單膝跪在床榻邊,把里面的錦被拉過來,為他蓋上。
剛才被他那么一嚇,現在倒也不怎么困了。
背對著容清璋,坐在榻床上。
伸展雙腿,看著前方的黑暗發呆。
算了吧。
她何必同一個小孩子置氣。
還是個有心理疾病的小孩子。
容清璋慘是真的慘。
雖說不愁吃穿。
奈何生母沒了,和親爹更是四年都沒見過面。
偶爾還會遭到“家仆”的虐待。
這個親爹,有等于沒有。
按照正常的套路,未來的容清璋繼位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多少是有些勵志男主人設在身的。
“在想什么?”
寂靜的寢宮中,少年音響起。
應栗栗微楞后,回頭看了對方一眼。
“殿下,在咱們大昭,宮女有出宮的可能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宮女到了25歲或者30歲,就會被放出宮去的。
并非所有朝代皆如此。
也有很多朝代的宮女,需要一直干到老。
容清璋盯著小傻子的腦袋,“你想出宮?”
“現在不想。”應栗栗道:“我年紀還小,出宮后可能活不下去。”
了解了小傻子的意思,容清璋勾唇,無聲笑了。
“只要進了這皇宮,一生都不得出。”
這小傻子居然想離開皇宮?
“除非是犯了錯,被驅逐。”
應栗栗剛才還在沮喪,聞言忙道:“殿下說的是真的?”
“嗯,但是危險性很高。”容清璋故意逗弄她,“小錯,會被送去慎刑司。大錯,死。”
應栗栗:“……”
會死?
作為死過一次的人。
除非到了絕境,否則短時間內不想死第二次。
死亡的恐懼,不是一般人能面對的。
只是,若讓她一輩子留在皇宮。
那種毫無自由的人生,想想就痛苦。
可笑的是,痛苦也得受著。
“宮外是什么樣子的?”容清璋問道。
應栗栗眨眨眼,“我也不知。之前我都沒離開過村子,后來被發賣,來到京城,進入定國公府,也沒機會出府看看,再然后就被送進宮了。”
如此一想,這小丫頭不比容清璋的處境好到哪里去。
同樣是失去了自由的人。
大哥不笑二哥。
起碼對方是一位皇子。
非特殊時刻,性命無憂。
她這個冷宮小婢女,命運就不一樣了。
指不定何時何地,就會丟掉性命。
至于說拳打王爺腳踢皇子。
她真的不敢。
真要做了,下一刻就會被一卷破草席包裹,丟棄在亂葬崗。
在古代談人權。
就像是在現代談“三從四德”。
好的是后者只會被罵裹小腦。
前者的下場,大概率只有一死。
皇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
一個宗族,對族人都握有生殺大權。
更別說是至高無上的皇權了。
誰若動搖皇權根基,除了死,不會有第二種結局。
“不過,等殿下將來開府后,我或許就有機會看看這京城的繁華了。”
聽到小傻子的話,容清璋陷入沉默。
開府?
還有好多年呢。
“你確定?”容清璋起了逗弄之心。
應栗栗現在不確定了。
“你現在是奴籍,子子孫孫皆是如此。”
容清璋又戳了她一刀。
這一刀,扎的應栗栗血肉模糊。
應栗栗被這句話刺激到了。
在心中瘋狂輸出“三字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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