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看見齊慧走得急，頓時改變了主意：“奶奶，我好像還沒有吃飽，你等我一會兒，我還能再吃！”

他們二人好不容易才見一次面，多一點相處的時間，才能培養出來感情。

他不想就這么走掉。

只可惜他表演的痕跡太重，演技拙劣，齊慧一眼便識破他在撒謊。

方利民揉了揉他的腦袋，也笑他的自作主張。

他明白他的用意，于是說道：“歇一會兒再走吧，等瑾年消化消化食。”

齊慧重新坐下，看著墻上的鐘：“等你10分鐘。”

十分鐘已經是她的極限，多一秒她都不想看見他。

方利民悠悠的開口：“我去參加齊勛的婚禮，你不介意吧？”

齊慧冷笑一聲，衣服都做了，人都準備去，才想起來問她的意見。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自己決定，反過來問你的意見，卻從來不采納。

這樣問了又有何意義！

方利民的手心不自覺地握緊：“如果你介意的話……”

齊慧噌的一下站起來：“如果我介意的話，你就會不去嗎？”

他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大的反應，愣了三秒鐘后：“如果你介意的話，我不會去。”

她輕笑：“你每次都是這樣。”

方利民一頭霧水：“什么？”

“你每次做完決定后都來問我的意見，但是你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的意見，那你不如不問！”

“我……”

方利民想了想之前的事情，結婚前他接到了臥底任務，詢問過她的意見，她明確地表示不想讓他去，但是他考慮到任務的重要性，新婚當天義無反顧地拋棄她走了。

后來他們重新在一起，他又接了一個任務，她還是不想讓他去，并且以離婚作為威脅，但他義無反顧地去了……

她說得有道理，他詢問她的意見，又沒有把她的意見放在心上。

他木訥地說道：“對不起。”

齊慧最不想聽到他說的話就是對不起，對不起三個字太輕，根本不足以抵消她這么多年來的怨恨。

她所承受的那些錐心刺骨的痛，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有些事情，我不想拿出來說，我說過，我們兩個不可能了。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慧慧，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不論你怎么對我，我都不會放棄的。”

“你上次也是這么對我說的，然后呢？你還不是拋下我一個人又走了。你不值得信任，我再也不會相信你。”

“我已經退休了，不會再去出任務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只想陪在你身邊。”

齊慧又笑了一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們兩個人的年紀一大把，已經度過了需要相互扶持的艱難日子。

這個時候，沒必要誰陪在誰身邊。

她有兒子，有孫子，有錢有事業……為何需要一個糟老頭子？

“可是我不想讓你陪，也不需要你陪。”

“慧慧，我這輩子只愛過你一個。以前，現在，將來，我的心都不會變。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錯事，但那個時候，我也沒有辦法。祖國需要我，我必須去做。”

無數次艱難險阻，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方利民都是通過想齊慧，咬著牙挺過來的。

齊慧眼睛里隱約閃爍著淚花，她說不感動是假的。她也從未懷疑過方利民的心里有過別人。

只是他的這份愛，在他的心里，排不到第一位。

他的工作，他的責任，才是他放在第一位的東西。

作為一個看客，她敬佩他的精神，可作為他的妻子，她對他沒辦法理解。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

“好。”

“如果再來一次，你是會選擇去完成任務，還是會選擇留下來陪我？”

齊慧的語氣輕飄飄的，她暗地里捏緊了手心。

方利民啞然，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地選擇去完成任務。

那是他的使命，他穿上那身軍裝的時候，就注定了他要舍小家為大家。

他喉嚨攢動，硬是說不出來一個字。

方瑾年急得手心冒汗，他似乎也明白了方利民的選擇。心中暗暗替他著急，至少騙一騙齊慧也好啊！說一句會選擇她能怎么樣！

但方利民從來沒有對她撒過謊，看著她的眼睛，騙她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齊慧等了一分鐘，等來的是他的沉默。

而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很想讓他騙騙自己，就算他騙自己會堅定不移地選擇她，仿佛心中的那根刺都會松動。

但他沒有……

齊慧沒有辦法再和他共處一個空間，抱起方瑾年沖出了房間。

方瑾年感受著她顫抖的雙肩，極力忍耐著的哭泣。

他默默地替她擦了眼淚，一句話也沒有說。

齊慧不想自己脆弱的一面被別人看見，把他放下了：“瑾年，我們兩個今天晚上散步回家，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這樣就可以看到漂亮的星星！奶奶，你看，據說最亮的那顆星星是太白金星！”

方瑾年不再提與方利民有關的事，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齊慧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了。

她仰著頭，眼淚還是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

她所有的委屈一涌而出。

今天她好像被方利民拋棄了第三次。

既是走過了這么多年，她對他的拋棄仍舊耿耿于懷。

或許，他敷衍地騙自己會堅定選擇她，她都能原諒他所有的過錯。

她心中清楚，自己的心還是愛著他的……只是他連騙都不愿意。

方瑾年從她不自覺握緊的手，就能感受到她的傷心。

他使勁渾身解數，想要逗她開心。

“奶奶，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圓好圓，聽說對著圓月許愿，愿望就會實現！”

他拽了拽她的手：“奶奶有什么愿望，我們一起來許愿吧。”

齊慧突然半蹲下來，抱住了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聲。

方瑾年小小年紀，懂事得讓人心疼。

他用力地回抱住齊慧，學著宋亦晴曾經哄他的樣子，拍了拍她的背，又擦了擦她的眼淚。

“媽媽說女孩子不能哭，哭就不漂亮了。奶奶要做漂亮的女孩，不能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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