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漓安靜地聽著，眼角始終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一直等梁太醫說完，她才很認真地發問道：“梁太醫，你覺得這些藥對王爺的病情真的有用嗎？”

“額這……”梁太醫一時語塞，表情有些復雜。

他沉默一會兒，方才輕輕嘆了口氣道：“回王妃，實話說，這些都是滋補的藥材，只能勉強維持王爺最基本的身體需求罷了，是不治本的。”

他欲言又止，面露為難，幾次張嘴，最后還是說道：“其實以王爺現在的情況并非完全不可治，只是有些復雜，并且最終究竟能不能恢復老夫也說不好，但是……”

梁太醫抬眼看了看她，想說的話已經到嘴邊了，反被她搶先道：“多謝太醫如實相告。”

后邊的話，梁安身為太醫不敢說，可蘇月漓問，他又覺得不能不說。

說了，輕者丟了太醫之職，重者，或許連累身家性命。

蘇月漓是知道這些的，故而有意阻止。

可話說回來，上頭既然派他來了，也就說明勉親王府的渾水，他是淌定了，就算蘇月漓想救他，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目前看來，以梁安的為人，回去之后也要跟那頭如實稟報。

“太醫剛才給王爺診治可看出什么了？”蘇月漓繼續試探。

說起這個，梁安眼睛亮了亮，回道：“老夫正想跟王妃請教，聽說最近王妃在給王爺醫治，不知道王妃用的什么法子？王爺的身體似乎有了變化。”

到底還是瞞不住，他能看出來，君承瑞帶來的那個太醫一定也看出什么。

蘇月漓：“實不相瞞，我進府晚，也不知道王爺之前是怎樣的，我也就是用了一些個土法子。比如用味道刺激王爺，或是針灸，其他的倒也沒什么了。不知道太醫說的這個變化指的是……”

梁安回道：“老夫也是在王爺最初昏迷的時候替王爺把過脈，那時候王爺乃是確確實實的死脈，但要說治也未必沒有法子。只不過后來，皇上派了另一位太醫，所以……”

所以關于君鳳昀的醫治問題，他就不能參言了。

蘇月漓心里冷哼：皇上身為九五之尊，他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也就是不想讓梁太醫救醒自己的兒子罷了！

“明白。”蘇月漓回應了一句，示意梁太醫接著往下說。

梁太醫：“但是方才老夫替王爺把脈，發現王爺的脈象死氣全無，而且也穩定了許多，盡管還是沒有醒轉的跡象，但比之以前已是大有好轉，這是好事啊！”

蘇月漓聞言，干脆坦言道：“梁太醫覺得是好事，可有人并不這么認為。”

梁太醫又是一陣沉默。

蘇月漓笑得和善，“現在的鳳都城，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勉親王府，甚至包括宮里！”

說到宮里，梁太醫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

“太醫不必害怕，我不會為難你，只需太醫按照我說的回稟，如此對你我都好。當然了，也不是讓你撒謊，畢竟欺君之罪誰也承受不起！”

梁太醫額角冒汗，他覺得這位王妃跟那個別人口中的蘇二小姐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縱然她們都叫蘇月漓！

這位王妃眼神精明，條理清晰，有膽識有魄力，她似乎能看得穿自己心中所想。

“放心，太醫坦誠相待，我也不是那無情無義之人，這趟渾水進來的人越少越好！”蘇月漓朝他邁近一步，“梁太醫如今已經進來了，那么想要全身而退就只能聽我的，太醫覺得呢？”

梁安又如何不知？只不過身為人臣，他沒得選擇。

看他不說話，蘇月漓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問道：“太醫是信我還是信皇上？”

梁安一個哆嗦，嚇得四下看了眼，意識到這里不會有其他人，他適才稍稍放心。

蘇月漓卻又接著說道：“這么說吧，太醫是信王爺還是信皇上？”

“嘶！”梁安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種話任誰聽，那都是有造反的意思啊。

這要是傳到宮里，他們兩個的腦袋可都保不住。

“王妃慎言啊！”梁安抹了把冷汗。

蘇月漓笑著說道：“這里就我們兩個人，我相信太醫不會出去亂說。太醫若是不信我，或許可以相信王爺。”

曾經的勉親王也是不少人攀附擁戴的對象，哪怕是到現在，有人還是打心底里敬重這位大鳳朝的戰神，只不過迫于形勢不敢表露出來。

梁安就是其中一個。

他自然相信王爺的為人，可問題是王爺已經昏迷一年多了，誰知道眼前這位勉親王妃究竟是什么路子！

不過現在，他貌似不聽也得聽了。

蘇月漓：“我們都知道伴君如伴虎，以當今皇上那般愛猜忌的性子，他要是知道太醫單獨和我在這里待了這么長時間，你說他會怎么想？”

梁安：“……”他就說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就算太醫如實稟報，皇上大約也會有他自己的想法！”

梁安額頭上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哪想蘇月漓又放了個大招，說道：“老實說，皇上之前是想讓我做他的眼線，留在王府監視王爺的，太醫你猜，我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梁安不斷擦著鬢角的汗，小聲回應道：“看這樣子，王妃想必是不曾答應了！”

“梁太醫聰明！”

倒也不必夸他。

蘇月漓：“此生既是王爺妻，那么只要他還留有一口氣，我便不會背叛于他。畢竟我也算是因他而生，倘若不是這場替嫁，我留在蘇府早晚也是個死！借了王爺的勢，我自當替王爺著想。”

“這么說，太醫應該能理解了吧？”

她說的倒是認真，聽著也有幾分可信，梁太醫心說：我理不理解都無所謂，重要的是要怎么讓皇上“理解”。

“老夫明白，老夫相信王爺，只是不知王妃要老夫如何回稟？”

蘇月漓就在等他這句話，“簡單，太醫只要……”

一刻鐘后，梁太醫若無其事地出了藥材庫，蘇月漓命白管家親自送出了府，直奔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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