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萊陽對視的人正是余烈,他終究還是來了。
短暫安靜后,李良鑫最先反應過來,他驚訝了一句“怎么早到了?”,隨后便狂奔著跑了過去。
萊陽等人也追上前,剛一靠近就聽李良鑫興奮喊道:“余烈!怎么早到了也不說?”
望著喘息的李良鑫,余烈的表情是那么淡然。他淺淺瞥了一眼后,目光掃過萊陽臉龐,那是一種似水般冰涼的感覺,在這炙熱天里都能讓人瞬間降溫。
“嘉琪呢?她在車里嗎?”
李良鑫上前想要拉開車門,可余烈卻擋他面前,冷冷道:“怎么,萊陽沒告訴你?”
隨著李良鑫的詫異回頭,萊陽頓感一股涼氣從背后竄上來!
“你在說什么?我問你話呢?嘉琪來了沒有?”
李良鑫打算將余烈推開,可此時車另一側下來位魁梧男子,擋在他倆中間。男子身著灰色緊身短袖,健碩的肌肉被襯的格外明顯,一看就是專業保鏢。
李良鑫喊了一句“什么意思”后,轉頭又對萊陽道:“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
“婚結完了?”
沒等萊陽開口,余烈沖千櫻問了句,隨后又自言語道:“既然結完了,那我也就不算掃興了,聽著……”
余烈拍了拍魁梧男子的肩膀,讓其退開后,上前直視李良鑫:“嘉琪要和你離婚,她決定和我在一起了。”
這話好像刺眼的陽光,直戳戳地刺入在場的每個人心中,連萊陽都被晃得汗毛聳立,更別說其余人了。
千櫻和云麓被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宋文也眼眸劇顫,不可置信地看著余烈,又扭頭看向萊陽……
李良鑫的表情一時間換了好幾種,復雜到無法用文字來描述,可最后又指著余烈哼笑道。
“這人是瘋了吧,哈哈哈!媽的神經病吧……”
“瘋不瘋的,你問問你好兄弟萊陽啊,嘉琪早都讓他帶話了,沒告訴你嗎?”
笑聲被這句話瞬間截斷,李良鑫本能的看向萊陽,但眼神里透露出的并非震驚,而是一種茫然,及不可置信。
靠向眾人這面的車門緩緩側移開了,在眾人注視下,身著burberry藍鉆半身裙的女子,輕踩香奈兒晶片涼鞋緩緩下車,站立在萊陽等人的對立面。
所有人都和萊陽一樣,在第一時間竟沒認出來她是誰?
這種狀況持續了五六秒,直到千櫻捂嘴驚喊了聲“嘉琪!”,大家那口涼氣才全都吸了起來。
是的,眼前的女子是嘉琪。可和原來卻判若兩人,甚至和萊陽上次見面都完全不一樣。
她畫著精致的妝容,眉毛彎彎,睫毛高翹,發絲飄柔間透著香水味,甚至連眸子都好像昂貴的黑曜水晶,閃動著光。
如果真是第一次見,萊陽絕對有理由相信她是某位大人物的千金!
也許是外貌的巨大改變,使得李良鑫竟僵持在原地,當場石化。
嘉琪身上那種高貴感,讓李良鑫這個認識她數十年的丈夫都不敢親近,不敢相認,甚至連說話都變得結巴了。
“嘉……嘉琪?你,你怎么穿成……穿成這樣了?”
“李哥,好久不見。大家,好久不見啊。”
眾人徹底被震碎了下巴,尤其是那句“李哥”,讓現場所有人都像在做夢,大腦完全運轉不過來。
就好似,青天白日見了鬼一樣!
也許嘉琪料到了這情況,她隨后淺淺一笑,再次看向李良鑫道:“我已經完全好起來了,李哥,很感謝這些年你的陪伴與照顧,以前是我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給大家也添麻煩了。”
說著,嘉琪居然深深鞠了一躬。
等她用手壓著胸口站直后,又不假思索道:“現在我想為自己活一活,所以李哥,希望你能成全我,日子你挑吧,但盡量越快越好。”
話落,她深情地看向余烈,對方也用一種寵溺的眼神望著她,隨后當面牽起她的左手,又沖向眾人道。
“不管你們怎么有什么火,沖我余烈來,別拿自己心里的道義來衡量是非,話,已經說得很明了。”
余烈瞥向完全呆滯的李良鑫,道:“日子定好后打我電話,另外,是男人就別再打擾我姐了!還有你……”
最后三個字他是沖著萊陽說的,頓了下后又補充道:“該幫的忙你不幫,不該惹的人你非要惹,撲街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還總想著當好人,真是個爛人!”
“你特么嘴巴放干凈一點!”
宋文終于找到了開口契機,而隨著他一嗓子喊出來,仿佛也解了眾人身上縈繞的某種魔咒。
這時千櫻驚愕的雙手從臉上放下來,她喊了好幾遍“嘉琪”,可后邊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嘉琪頭也不回的上車了,沒留給任何人詢問的機會,眼瞅著余烈也要走,云麓最先不受控的沖上前死拽住他衣領,大喊著問他給嘉琪喝了什么迷魂湯。
可這話還沒說到一半,魁梧男子用力云麓推開,使她腳下一個不穩,屁股朝地摔坐下去。
這下宋文徹底暴走了,他個子沒對方高,索性跳起來一巴掌扇男子臉上,清脆的耳光聲馬上吸引來附近巡邏的安保,于是現場愈發混亂。
最終,余烈掙扎地坐上車,蠻橫地將車掉頭后,搖下副駕的車窗沖萊陽喊道。
“你個撲街要是再打擾我姐,我找人打斷你的腿!”
隨著車子一腳油門遠去后,余烈又隔空喊道:“李良鑫,日子定好了打我電話!”
郁郁蔥蔥的公館小路里,余烈的商務車扭轉著離開了。
如果把這場景比劃成一幅畫,那這輛車就像是代表靈魂的畫筆,等它被抽掉后,這幅畫就已經不再新鮮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在這片寂靜中,一個名為李良鑫的角色,呆若木雞般站在畫面最邊緣,留下一個矗立又破碎的背影,沒人知道他的心碎成什么樣了。
萊陽等人則面色迥異,站立于李良鑫身后方,或看著車離去的方向,或看著李良鑫。
炙熱的風此刻壓彎了青青草枝,有幾根蒲公英種子,順著飛舞的蟲蝶一起從草坪上空飄過,又沾了些噴泉水霧,濕漉漉的落在洋建筑的臺階上。在它旁邊還有被人踩碎玫瑰花瓣……它們就這么相遇,一同暴露在陽光與臺階的明暗光影里,安靜地闡釋著愛情和生命的某種含義。
沒人知道該勸李良鑫什么,也沒人知道李良鑫在想什么,所以沒人敢上前,說些什么。
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晦暗,都仿佛大醉了一場。
但都記得,這一天的上海很熱,陽光燦爛,微風和煦。
思南公館內又一對新人散場,一輛輛裝飾著鮮花的車呼嘯著從小路上開出去,卷起風塵仆仆。
在萊陽的記憶中,李良鑫最后只顫抖問出一句話:“她是嘉琪嗎?”
這句話,無人作答。
于是這個問題,又被重復了很多遍,很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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