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陽猛地將被子撩開，扒在窗戶上往外瞅，只見李點幫袁聲大拎著行囊往院外走，但沒見那個摩友的身影。

見此，萊陽火急火燎的穿衣出門，剛好迎上袁聲大進院，兩人一對視，萊陽喊道：“什么情況？走都不喊我？！”

話剛落，李點邁進門檻，小眼睛提溜一圈后，蔫蔫地走向袁聲大屋，繼續搬東西。

袁聲大則笑著說：“這不是看你睡得香甜，不想打擾嘛。”

萊陽憋口氣，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快越過她時卻被拽住，兩人一高一低再次對視起來。

“你干什么？”袁聲大問。

“你干什么？”萊陽一臉不悅。

“那哥們呢？我出去看一眼，看看比我帥一萬倍的人長什么樣，是不是沒長手啊，自己不會進來拿東西？”

“誰在夢里惹你了，你沖我發什么火呀？”

“我發火了嗎？”

“……萊陽，我今兒要走了，給我個好心情可以嗎？”

萊陽苦笑道：“我給你好心情？那你給我好心情了嗎？你是不是打算我一覺睡過去，然后李點再跟個木頭一樣，對我嘟囔一句你走了？”

說這話時，李點正好抱著背包從旁邊走過，小眼神幽幽的瞪了下萊陽，然后跟個木頭一樣走出門。

袁聲大有些忍俊不禁，瞥了眼李點后，再抬眸，墨瞳里多了絲平靜。

“哎呀，這不是……不太喜歡搞煽情嘛，要走就走的灑脫一點，也省的說那些離別的車轱轆話。”

“誰要跟你說車轱轆話，我重點是想看帥哥。”

萊陽要出門，可袁聲大不讓，說了好幾遍撒手，依舊于事無補。

兩人僵持時，李點又邁過門框走進院子，神情傷感道：“聲大，都搞定了，那個行李箱，你確定直接郵老家去？”

袁聲大嗯了聲，說摩托真帶不走，買的時候都說了用不上。

李點吸口氣：“行，那我下午郵寄吧……那，那沒什么事了，他問你什么時候走？”

袁聲大手忽然有些松動，隨后垂了下去，讓李點告訴他再等一分鐘。

隨著李點再次出門，袁聲大也長長吁口氣，她將一縷秀發別在耳后，秋水般的眸子閃出了一絲波紋，巴掌大的小臉上擠出笑容，說道。

“萊陽，就當我食言吧，我……我不想讓你認識他。”

萊陽嘴角微微張大，詫異地問為什么？

袁聲大搖搖頭，停頓幾秒后說：“反正就是不想，你只要知道他比你帥就行。”

“呵呵！我不信！”

“信不信都比你帥，反正你也別想看見，如果你今兒非要出這個門，那我就不走了，所有后果你承擔，我就賴你身上，賴你一輩子！”

晨光輕柔地落在她單薄的肩頭，黑色的頭發也被染了抹淡紅，隨即又涂抹到她白皙的臉頰上。

數秒后，袁聲大腳步挪開，一步步走到院門口時，又回頭看向萊陽，唇齒抿動著。

“你要是一覺睡過去多好的，怎么醒來了呢？”

萊陽不說話，呆呆的望著她，聽她又自言自語著。

“最討厭跟你說再見了，每次都惹的人很不高興……哎，但這次還行吧，你也還算聽話。”

“我走了昂萊陽，你也別糾結為什么不讓你見他，你就當……為我好就行了。同樣，我也希望你為你好一點。下次再見你時，希望你還能蹦蹦跳跳，開開心心的。我呢，去追求我想要的快樂了，你想追的也大膽去追吧……就這樣，走啦。”

袁聲大笑著揮了揮手，迎著晨曦而去，不久后，就聽見摩托的轟鳴聲，以及李點和她互道再見的離別聲。

嗡——

轟鳴聲越來越遠時，萊陽忽然跑出門用力眺望著，終于在那輛摩托即將拐彎時，看見了兩個背影。

一個熟悉的背影，抱著一個陌生的背影，消失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街頭……

巷子里再次回復寧靜。

數秒后，萊陽看向李點，他真跟個木頭一樣腳下生了根，一動不動的佇立在墻角旁，晨曦在他眼前方，可墻壁的陰影卻在他腳下。

袁聲大和摩友騎車去了上海，下午，李點將她的行李箱郵寄回西安后，也和萊陽買了去上海的高鐵票。

隨后，兩人各自回屋收拾東西，等待房東來退租。

萊陽屋子里可帶的不多，一件行李箱就裝完了，除了衣服，最多的都是袁聲大給的那些小物件。

滿滿登登的塞進箱中，萊陽又坐在光禿的床上掃視著，半晌后，他走到衣柜旁，從頂部把那個小葫蘆拿下來，想了想也塞箱了。

忙完這些后，他目光又落在那張JAY的海報上，看了好一會后，萊陽拿出手機播放了一首周杰倫的《花海》，隨著音樂旋律響起，他也不顧床板的冰冷，徑直躺了下去。

“靜止了所有的花開，遙遠了清晰了愛天郁悶愛卻很喜歡，那時候我不懂這叫愛……你喜歡站在那窗臺，你好久都沒再來，彩色的時間染上空白

是你流的淚暈開……”

看著熏黃的天花板，聽著抒情的旋律。

萊陽腦中想到了很多很多曾經。

云彬的樓頂，淡藍色的風衣，博笑俱樂部門口閃爍的跑馬燈，上海街頭的白玉蘭，舟山的海，西安的鐘南山，大雪下的腳印，羊毛灣旁的摩托車，西湖盡頭的古剎……

他好像走了好遠好遠的路了，可又好像，哪里都沒去。

想著想著，困意上頭，萊陽逐漸閉上了眼，逐漸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時，房東和李點已經站在身邊，屋子檢查無誤后，房東也有些傷感的說，他們是所有租客里最講究的，好多次租客走時垃圾滿地，令人氣憤。

說著，房東又問他們還來杭州嗎？以后還租嗎？

“明年二月份，到時候如果您沒租出去，我們還過來。”萊陽回復。

房東一個勁地點頭，說那沒問題，他就算租，也會在一月底收回來，只要萊陽確定要就行。

“嘿嘿，明年開春我打算種點菜，到時候還得你們幫忙照看。”

房東笑著把押金轉了過來，萊陽和李點也把三個房間的鑰匙遞還，然后各自拉著行李，出了院門。

走出巷口時，李點停下來給萊陽遞了一支煙，兩人就背對巷口，面對主街站著，一口一口吞吐著煙霧。

快吸完時，又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向小院，也在沉默中掐滅煙頭，坐上一輛出租車，消失在一條條洪流中。

黃昏時，兩人到達了上海東站。

高云建開著路虎車親自來接，宋文也在副駕，他們下午都和袁聲大見過面了，所以提前聯系萊陽，知道了他的行程。

李點聽到袁聲大還是有些激動，問她人呢？

可宋文卻說她沒停留，每一家都坐了十來分鐘就走了……

萊陽問：“那你有沒有看見那個摩友？長的咋樣？”

“嗯……就，還可以吧，挺正派一男的。”

宋文的回答讓萊陽摸不著頭腦，什么時候正派已經可以當面部形容詞了？

“反正就是挺酷的，看著也挺大氣。”高云建補充。

酷？大氣？正派？

萊陽真想象不來，這到底算不算帥啊？

可想來想去，隨便他吧，帥不帥的不重要，只有袁聲大喜歡就行。

一入上海主干道，堵車就是常事，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紅色海洋，走走停停，斷斷續續，終于在一小時后，車子到達了徐匯區。

萊陽看向窗外，曾經的那些熟悉的記憶，又一次翻涌而來。

尤其是車子從“家匯廣場”旁經過時，遠眺著廣場里的藍環，那種死去的回憶猛攻心臟，讓人難以呼吸。

萊陽索性閉目，可耳中卻不斷涌現出籃球的砰砰聲。

砰…砰砰……砰…砰砰！

“寶貝”

砰——

一道久違的聲音從靈魂深處迸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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