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乾依舊好奇道：“老板你一晚上沒回去，在這搞研究啊！其實你可以叫我來幫你的。”

周瑞拍了拍車乾寬厚的肩膀：“你懂化學么？”

“呃不懂。”

“生物呢？”

“懂了，我不問了。”

至于老板為啥領域跨的這么大，車乾倒沒有很意外。

畢竟這是老板，哪怕有一天突然從褲兜里掏出電磁炮他都不會奇怪。

只是心里還是好奇的和貓撓一樣。

出大門的時候，周瑞剛好看到一臉疲憊的林托，看那樣子，似乎一晚上都守在這。

想了想，周瑞將兩沓厚厚的A4紙遞給他。

林托入手一沉，好奇道：“這是？”

周瑞道：“一些資料，你幫我保管一下，免得吃飯弄臟了。”

林托一秒鐘清醒，站直了身子。

周瑞筆下寫的東西，就沒有不要緊的，但凡帶字跡的，衛生紙都得攪碎了扔。

“重要程度呢？”

周瑞如實說道：“挺重要的，兩份不錯的研究成果。”

林托聞言，另一只手已經摸到槍托上了

周瑞擺擺手：“我先去吃飯了。”

去食堂的路上，車乾一直在用手機查什么，等打好早餐，坐在桌上的時候，突然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我懂了老板，多價錳！錳有七個價，所以有作為儲能物質的潛力，對不對？”

周瑞一口一個小籠包，昨晚沒睡還大量用腦，餓的夠嗆：

“理論基礎上，是這樣沒錯。”

微觀層面上，電流就是電荷的流動（主要是電子），所有化學電池都是如此運作，通過化學反應促使電子移動來放電，再通過電壓施加反應逆轉來充電。

基本原理就這么點東西。

當然，這就和每個男人理論上都有生孩子的能力一樣，但實際操作還需要解決：相親、戀愛、彩禮、婚禮、養家、夫妻生活、結扎、親子鑒定、財產分割等一系列過程一樣。

化學電池需要解決的問題也多種多樣。

他也是沒有想到，兜兜轉轉居然還是將“逆本溯源”用在了這個領域，不過這已經是他多番嘗試后，獲得的最有價值的東西了。

周瑞說道：“目前市場上比較類似的技術，是全釩液流電池，對應取名的話，我那個應該叫‘全錳液流電池’。”

車乾眼睛一亮：“全錳？聽起來就很猛啊！是要用到我們的無人機上么？”

周瑞搖搖頭：“廣義上是電池，但狹義上它無法小型化，需要配套工業級的設備才能長時間運轉。”

車乾：“工業級設備？那得有多大？”

周瑞摸了摸下巴：“最小最小，也得有幾十個立方吧，不過也不劃算，規模越大，邊際成本越低，整體效益越好。”

車乾迷惑道：“這么大的體積.做什么用？”

“這么說吧.一個幾十立方的‘全錳流液電池’設施，儲能效果相當于一個小型水電站。”

“而且不挑地方、不占地方，造價合理，運行安全。”

車乾畢竟沒了解過“儲能”領域，他只是大體知道“儲能”挺重要的。

但對于一種無論沙漠、隔壁、城市、山區，乃至大型艦船都能建設的“水電站”，代表著什么意義.還是不甚清楚。

“那南天門能使用么？”

周瑞想了想道：“微重力環境還能試試，無重力環境還差點意思，需要不斷實踐，技術迭代才行。”

他只是通過“逆本溯源”，獲得了這種符合他所有要求的“物質”，并且窺探到了合成方法，但不代表，不需要工程上進行設計和實踐。

將一碗豆漿一飲而盡，周瑞端起餐盤，準備再去搞點小籠。

而車乾和一個好奇寶寶一樣。

在身后追問道：“那另一個啥啥病毒呢？”

周瑞已經走遠了，悠悠的傳過來一句：

“降低代謝，人體冬眠，師傅給我再來四籠包子，兩碗豆漿。”

趙院長拿著區區五十頁論文，也就是周瑞口中影響最小的成果，來到了復大數學系。

他自己是真的看不懂，五十頁的東西，從第三頁就開始理解困難，從第十頁開始就跟丟了注意力。

當然，他也不需要真的搞懂里面的內容，只是需要確認內容的可靠性，所以不需要讓周瑞給他講解，而是要找一個能看懂的第三者。

自有大儒為我辨經。

復大數學系，全國排名也是不錯的，不過存在感并不強。

數學本身就是比較遠離群眾的領域，而且還不容易整到經費、更難談什么成果轉化。

許多數學研究者，僅靠紙筆就能玩一輩子，所以屬于比較“清冷”的學院。

趙院長拎著論文，走進了數學系的小樓里，徑直去了角落里的一間辦公室，門牌上顯示，里面應該是個副院長。

“趙老？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蘇炳身趕緊起身。

他雖然是副院長，但年齡只有50出頭，和趙院長都快差了一輩兒了。

別看兩人差了半級，但他博士剛畢業的時候，人家就是院長了，而且還是一名院士。

趙院長坐下后，蘇炳身趕緊倒了杯茶。

趙院長斟酌道：

“小蘇問你個事兒，ABC猜想你熟么？”

蘇炳身笑了笑道：“您怎么對這個感興趣？這是一個數論方向上的著名猜想，若三個互質的正整數a、b、c滿足等式abc，將abc的所有質因數乘積記為rad（abc），那么對于任意的e0，存在一個與e有關的常數C(e)，使得c≤C(e)(rad(abc)(1e))”

趙院長：

你擱這水呢？

但他又不好意思說自己沒聽懂，半晌后說道：“這個猜想難么？”

蘇炳身想了想，理論上任何還沒有被證明的猜想，都無法斷定其難度，這就和沒吃過的菜，怎么知道好不好吃一樣：

“這個猜想比較年輕，也就三十年吧，但因為名字挺出名的，并且和許多世紀猜想相關，比如‘哥猜’.”

“三年前有個日本人宣稱自己證明了這個猜想，不過沒有得到數學界的廣泛認同，那家伙花了500頁論證，實在是不符合數學的美感，而且大部分人都看不懂，里面充斥了一些很奇怪的自定義理論.”

和其他領域不同，數學的“成果”，不能用類似“實驗數據”的方式來一錘定音，所以同行認可是全部的“評判標準”。

只有在數學界獲得了廣泛認證，才能宣稱自己“攻克”了什么問題。

趙院長摸了摸下巴總之，就是一個比較有難度的猜想吧作為小周的畢業論文，好像也夠格。

他還是存了點心思的，如果這勞什子ABC猜想只是數學領域的皮毛，他還是會勸周瑞換一個材化領域的方向，甚至干脆就別發表，直接內部留檔就完了。

于是趙院長掏出了那份50頁的論文，遞給了蘇炳身，說道：“伱幫我看看，這個算證明了ABC猜想么？”

蘇炳身一臉懵逼，然后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證明了ABC猜想？不會是化院的學生吧？”

“算是吧”

蘇炳身干笑了一聲：“這簡直是”

“敬天一號”上做深蹲，開大眼了！

蘇炳身接過文件袋，一邊解開系繩一邊心里感慨：多少有點不尊重我們數學系了，下次我也搞個論文，就說數學系學生解決了超導材料問題，讓你趙院長也斧正一下。

嗯.署名是周瑞.

蘇炳身默默地坐直了身子。

“這是那位周教主的論文？”

趙院長撫了撫不存在的胡須，自得道：“對，我們院的學生。”

羨慕不？嫉妒不？想要不？

蘇炳身雖然重視了一些，周教主的大名自然不可能沒聽過，但莫名其妙的感覺更甚。

唱的這是哪一出.周教主最出名的應該是工程設計和太陽能領域吧？

于是開始仔細審閱。

然后一看一個不吱聲。

趙院長明顯感覺到蘇炳身看進去了，也不著急，小口嘬著茶。

半小時后，茶都涼了，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嘴：“怎么樣？看到哪里了？”

蘇炳身：“第四頁。”

趙院長干咳一下，你這看的還沒我快呢！

蘇炳身頭都不抬，也不在乎趙院長位高權重了，擺擺手道：“您先回去吧，這個東西.很有意思.很有意思.我得好好捉摸一下，這里面有一個全新的數學模型”

趙院長搖搖頭：“開什么玩笑，這小周的論文，從頭到尾不能離開我的眼皮子，你要不先還給我，晚上我再來找你。”

“不不不！不行！數學研究思路絕對不能斷！思路一斷就亂了。”

兩小時后。

“到第幾了？”

“第十頁。”

“不剛才不就第十二頁么？你還帶倒著看的？”

三小時后。

“不行！你放開！我要帶走！”

“趙老，我求求了，別啊！你去哪！我跟著你！”

“我要去哪？我要上廁所！茶我都喝了六杯了！快放手！來不急了！”

復大校園內，趙院長和蘇炳身一路拉拉扯扯走進洗手間的時候，周瑞也在萬戶基地收了一個尾，踏上了返回滬上的路上。

距離第三次發射還有十多天，而且這邊已經越來越上正軌了。

第三次發射與之前不同，將會是最平平無奇的一次，所有載荷都會用來擴大“南天門”的面積，所以他可以有功夫做點別的事情。

“周總，空調要不要給您打高一點？”

“就這樣就好，你們要是覺得冷就調高。”

今天天氣不好，剛到下午就陰沉沉的，仿佛預示著這個年末不會太平靜。

平穩行駛的紅旗N501中，周瑞翻開一本物理類書籍，同時大腦開始思考別的事情。

默默地進入了“雙核”模式。

昨晚獲得的“一舉兩得”，這個能力看上去不顯山不漏水，卻直接可以讓他多出一倍的精力和效率。

目前三個任務欄全部掛滿了“物理”學科詞條，但只需要之前一半的時間簡直爽歪歪。

看書刷經驗的同時，周瑞還能冷靜的思考昨晚一個人“技術井噴”帶來的影響。

仿佛看書的人不是他一樣。

雙卡雙待就是爽。

昨晚，他迫于年末將近，被迫“強制消費”，一夜就消耗掉了“大衍歸一”、“逆本溯源”、“照貓畫虎”三個能力。

沖動是有點沖動，但爽也是真的爽。

其中，只有“大衍歸一”是他毫無方向性的，窮舉法試出來的，另外兩個都是有計劃的設計的。

一個“全錳液流電池”，是為了未來月面開發解決儲能問題。

一個“冬眠病毒”，則是為了更遙遠的短途星際航行做技術儲備。

這兩個東西，都具有極高的現實意義，同時也會連帶產生一些其他的技術變革。

比如“全錳液流電池”能廣泛應用于地球儲能，改寫清潔能源的尷尬處境，并且大大減小電網峰值壓力，增加經濟效能。

而“冬眠病毒”則可以在重癥治療領域發揮作用，當然還需要搭配一些其他技術。

所以出于慎重，他沒有將這兩個，當做“畢業論文”使用，而是選擇了“ABC猜想”。

數學猜想被證明或者證偽，其本身的意義只是一方面，有價值的還包括其使用的“數學工具”，通俗點也可以叫“解題方法”。

比如在昨晚“大衍歸一”的推演下，出現了一個全新的數學模型，沒名字，姑且叫“周瑞模型”吧。

當然，若是到此為止，對現實世界的影響依舊寥寥無幾。

但終究會有的。

黎曼本人不會想到，他在19世紀創立的黎曼幾何卻成了20世紀愛因斯坦廣義相對論的數學基礎，數學的群論誕生時，沒人會想到它竟然可以尋找魔方還原的最短步驟。

也許未來會有人用“周瑞模型”做出很多新的突破，甚至周瑞自己也會用到，但現階段而言，對周瑞來說只是一次“強制消費”制造出的“畢業論文”罷了。

他的需求很簡單：能公開，夠分量，就行了。

更多的東西，他其實什么都不缺。

他又不是數學家，甚至不能叫學者。

他是科學家、企業家、工程師，學界的那些事情

不重要，都不重要

想了想，周瑞對司機說道：“改個道，去雄桂路消防站。”

沉默寡言的司機點點頭。

霸氣的車隊，踩著黃昏的尾巴，駛入了繁華的滬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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