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長跟徐部長是不認識姜附離的,可哪怕不認識,他們光是一開門,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壓得他們頭也不敢抬。
跟在姜附離身后的明東珩,出生這么多年。
哪怕是以前被姜附離說你還是不要考大學了,也從沒感覺到如此強烈的壓迫感。
湘城姓任?
明東珩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敢說的。
他直接伸手,一手一個直接將秘書長跟徐部長拎起來,扔出去,“您先進去,我來處理。”
讓姜附離處理這件事,怕是陳家上下都要脫一層皮。
等姜附離進去后。
明東珩低頭,掃了秘書長跟徐部長一眼,“陳永坤的人?”
姜附離一走之后,秘書長二人才覺得松了一口氣,然而秘書長這口氣還未順下來,明東珩下一句就讓他肝膽俱裂。
作為任謙的一把手,秘書長自然收到了陳局的資料。
雖然任謙那幾個人每次叫的都是“陳爺”,可不代表他不知道陳爺的名字。
看著秘書長的反應,明東珩就知道沒錯,他也懶得搭理秘書長:“我會讓陳永坤跟你們交流。”
說完,他又開門進去,將二人關在門外。
徐部長剛調上來,自然沒聽過陳永坤的名字,明東珩姜附離都進屋了,他才抬頭看向秘書長:“這兩人是誰啊?陳永坤又是誰?”
先入為主,紀邵軍這個家讓他很輕視白蘞。
他剛說完,就看到秘書長滿面蒼白。
“陳……陳爺……”秘書長手指顫抖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今天耍威風耍錯了地方,“趕緊回去找先生!”
就那兩人的氣勢,秘書長絲毫不懷疑,明東珩口中的陳永坤是同名。
就紀家這群人,他原本以為今天這件事很好解決,現在怎么跟陳爺都有關系?
他幾乎是飛奔著下樓。
身后,徐部長后知后覺的發現,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跟著下樓,等到了樓下,回頭恍恍惚惚地看后面這棟幾乎破敗的樓棟。
陳永坤到底是誰?
紀家。
沈清被白蘞抓著衣袖,“阿蘞,你讓我去找秘書先生再說說,你別抓著我……”
她神色著急。
任家在湘城的地位深入人心,又地處偏遠,可以說是一方土皇帝,其他沈清聽不懂,可秘書長那一句學校讓沈清慌張!
她是知道白蘞對學習認真起來。
紀衡經常說白蘞學習到深夜一點,想要努力考個本科。
“舅媽你急什么,”白蘞力氣大,強制讓沈清坐下來,安慰她:“大不了我換個學校。”
湘城就一中還算不錯了,換個學校換什么?
沈清張嘴,“你這孩子你別拉著我啊!你懂什么,你是不是跟你舅舅一樣腦子一根筋轉不過來,你說你跟任家鬧什么,馬上要追不上秘書先生了!”
她說到一半,忽然感覺到整個大廳一涼,她忽然抖了個寒顫。
一抬頭,觸碰到緩緩進來的挺拔身影。
對方微低著頭,細碎的黑發微微垂著,膚色冷白冷白的,一雙淺色的眸子沒有多余情緒,黑色風衣隨意敞著,冰雪之容,連這老舊的大廳都被他襯得別有風致。
沈清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來,上次在警局的那個小伙子。
白蘞還在想怎么制止沈清,沒想到有人一句話都不用,沈清就自動閉嘴了。
她慢條斯理地摸著下巴,挺好用。
“您別擔心,”姜附離瞥了眼坐在地上玩拼圖的姜鶴,對沈清道,“不會有事的。”
“真的?”沈清有些猶疑。
她普通市民的目光總覺得任家是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姜附離風輕云淡:“湘城怎么可能是姓任,湘城是人民群眾的。”
白蘞跟著點頭,“沒錯。”
“啊,”沈清覺得有哪里不對,但又覺得好像很有道理,“你說的好像也是,阿蘞你松手了,疼死我了。”
她揉了下被白蘞抓疼的手,進去給姜附離泡茶。
又拿新杯子給她。
“你沒有騙我吧?”沈清把茶杯遞給姜附離。
姜附離坐在沙發上,接過印著“大潤多超市”的新杯子,低頭優雅吹了下,喝了一口,“當然。”
姜附離唬人這方面是有的。
他就光往那一坐,就抵得上千軍萬馬,即便跟沈清說天上的太陽是方的,沈清都會覺得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那就好。”沈清眼珠子一轉,又開始問姜附離的信息,“小姜啊,你是哪里人……”
白蘞在一邊也聽得頭疼。
“舅媽,我們還要出去踩點。”她把姜鶴拎起來,“就先走了。”
“哎——”沈清在門內大喊,“鶴鶴下次記得跟姐姐一起過來玩!”
被白蘞拎著的姜鶴艱難地回頭看沈清。
等到了樓下,白蘞才放他下來,姜鶴又盯著剛進小區的幾個挖土機看了好半晌。
白蘞下午沒去圖書館。
明東珩把車開到她說的地址。
是城東的老街區,他將車停下,一抬頭就看到一個破敗的小四合院,一愣,“這是……”
姜附離也從車上下來,站在門前,看半懸在門外的牌匾——
形意武館
整個四合院很大,估計是有五六畝。
但幾乎處于城郊,沒什么人路過。
門是厚重的紅榆木大門,四個門簪幾乎已經褪色,但依舊看得出來是牡丹,青銅門環已經褪出本色。
白蘞踏上臺階,伸手輕叩三聲門環。
沒人來開門。
“你們找金師傅?”路過一個騎著電瓶車的男人用毛巾擦了擦汗,咧嘴笑,“他應該去工地上工去了,估計晚上十點才回來。”
白蘞早就從毛坤那里知道,這個武館不開了。
但卻萬萬沒想到,開武館的人在工地。
“謝謝。”她放下手,向男人道謝。
“我想把書協開在隔壁,”白蘞一步一步下了階梯,跟姜附離說自己的想法,“這個武館我在網上搜過資料,很大。”
書協用不了很大地方。
姜附離抬頭,他看著武館隔壁緊緊閉上的門,幾乎是明東珩將車開到這里,他就猜到白蘞的想法。
他帶著白蘞在周圍環繞一圈,指著武館寬敞的對面:“這里可以申請公交站點,無論什么時候交通才是最重要的。”
白蘞一開始是將書協完全交給文旅局的,今天她改變主意了。
交給他們,湘城的人不一定能平等的學到書法。
她決定自己來。
還有武館。
白蘞抬頭,看向半掛著的牌匾。
想起毛坤說的現在的孩子大多學跆拳道柔道,寧肖又說泰拳也很熱門。
她收回目光。
“武館?”白蘞用電腦打字不習慣,姜附離坐上車,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打開文檔,單手敲著鍵盤,幫她打企劃,“還有呢?”
電腦被他隨手擱在膝蓋上,冷白指尖抵著黑色鍵盤,偶爾會偏頭,認真聽白蘞的構想。
打完后,又發給姜西玨,集思廣益。
在金融界殺伐果決的姜西玨以為姜附離發了一份什么不得了的文件,他中斷會議回辦公室查看,結果是一份地方性的書協武館企劃……
在仇家一籌莫展的仇學政,不多時,就收到了一份堪稱完美的企劃案。
任家。
紀紹榮看著被任晚萱扔到門外的禮物,不由按著腦門。
也習慣了,任晚萱一發脾氣就喜歡亂扔東西,無論是他送的還是任謙送的,都被她扔進過垃圾桶,但是任謙對女生的養法就是富養。
他完全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任晚萱是任謙教的,紀紹榮無權過問,有時候他多說一句,就會被秘書長冠上你想占“任家什么便宜”的名頭。
不說他,連任家薇都插不上手。
紀紹榮沉重地把禮物撿起來。
下樓的時候,見到秘書長從門外進來,他跟秘書長向來互相看不順眼,最近幾年愈發明顯。
不過今天秘書長沒有時間嘲諷他。
他面色慘白的上樓找任謙。
剛進書房,一個茶杯就砸過來!
“湘城是任家的,你也敢說?”任謙不敢置信地看著秘書長,“他姓徐的是個傻子,你在這個位置這么多年還看不清楚?”
秘書長從未出過這么大紕漏。
主要還是因為紀家那群人,他從未放在心上,“任老,我不知道他們竟然認識陳爺……”
“不管他們認不認識陳爺,我問你是怎么敢說出這句話的?”任謙從未發過這么大的火,半晌后,他坐倒在椅子上,仿佛蒼老了十幾歲,“我現在被停職半個月。”
秘書長腦子嗡嗡作響。
“你去告訴晚萱,”任謙這么多年,沒做過什么虧心事,倒也不怕被查辦,“告訴她進不了書協。”
至于徐部長……
他做的虧心事太多,已經沒人能保得住他了。
任晚萱不知道任家的變故。
她已經收到了仇學政的通知,白蘞要單開書協,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任晚萱本來還對進不了書協郁悶,聽到這個消息,她忽然間對進書協沒有興趣了——
師兄,你還要進湘城書協嗎?
江京。
湘城是北城的,錢副會已經把湘城要開書協的消息宣發在北城書協,并鼓勵大家去加入湘城會員——
湘城書協是我們這次蘭亭獎第一名舉辦的
這個消息震
蕩了北城書協不少人,很多人對此蠢蠢欲動。
“我記得你也是湘城的吧?”簡容也很有想法,他看著仇薄卿,湘城很一般,但這個白撿是真的很吸引書協的人,“錢隊長幫我報名了。”
簡容手上拿著一張報名表。
“勸你別去,我已經在想辦法退出了,”仇薄卿抿了下唇,對簡容還有身邊的人道,“給你們打個預防針,湘城什么地方你也知道,她雖然是第一名,但是她只入湘城書協,不入江京書協,湘城書協開在一個郊區。錢副會肯定是要下放幾個人下去的,我勸你們有門路的趕緊找關系,不要讓自己被下放。”
“一個剛建立的初級協會,還沒有人中書協的人,進去了就很難出來。”
說著,仇薄卿也給仇學政打申請報告。
其他人面面相覷,湘城什么地方他們也知道。
想要去的人大多憑借“白撿”的名聲去,但白撿如果不加入江京書協,那有什么用?
不進書協就找不到高級老師,一輩子停步于這里,能有什么發展?
誰不是為了江京書協而拼搏,哪個想被下放到沒有前途的湘城?
一窮二白。
也沒有名師,唯一一個稱得上知名的,還是在北城書協實力一般的仇學政。
“她這次超常發揮,可不進江京書協,沒有老師教導她以后怎么發展?我跟爺爺說一聲,讓他想辦法跟錢副隊打個招呼,我申請退出,”簡容皺眉,也熄滅心思,“我有三等獎,夠得上江京書協的申請門檻,找個好一點的老師教我。”
“哥,”他剛起身,身后一個男生過來,“你不去的吧,能把申請表給我嗎?”
“你?”簡容看著男生,認出來,這是他二叔的兒子:“簡哲?你去湘城干嘛?”
他看著簡哲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智力障礙者。
都在找關系,不讓自己去湘城,竟有人想自愿去湘城?
“我女兄弟……”簡哲撓頭,“我是想去看看湘城一中的那塊石頭,你被錢副隊選定,不好退出,我代替你去就不一樣了,爺爺肯定不會拒絕。”
主要是……
簡哲今天才看到作品,才知道白蘞寫的是梁體。
而他學的也是梁體。
“隨便你,”簡容瞥了眼簡哲,將報名表遞給他:“那你自己跟爺爺說,不是我逼你的。”
看著簡哲接過報名表。
簡容像是拋開了什么包裹一樣,一身輕。
簡哲拿著報名表,又給爺爺打過去電話。
簡家對簡容看重,一聽簡哲代替簡容去了鳥不拉屎的地方,簡爺爺自然十分愿意,一句話都沒多問。
簡哲提交完名單,第二天就飛回北城。
又轉乘火車,風塵仆仆地到達湘城的時候,已經是星期一下午。
簡家沒有人來送他。
他半點也不意外,本身他就不是被命運選擇的人。
簡哲一個人拉著行李箱到達書協地點,仇學政正在門外掃地。
看到他,抬頭笑:“簡哲對吧?先進來,六點我們開成員會議。”
白蘞安安靜靜辦了一個書協,沒有啟動儀式,也沒有記者會。
她只親自邀請當地沒有考過級的老書法家加入。
提筆寫了“湘城書協”這個牌匾。
簡哲之前聽仇薄卿說的,本以為湘城書協會十分荒涼破舊,沒想到真正到達此地,卻發現這里的東西很舊,但十分古樸。
他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這茶哪里來的?”簡哲抬頭看仇學政,心里怪異感很重。
這茶……
怎么這么像老斑章茶……
為什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因為他爺爺在簡容入圍蘭亭獎的時候,給簡容送過一個茶餅,簡容炫耀了一年,還給簡哲喝過,簡哲記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覺得,這茶色比簡容的那個要好得多。
“這里啊,”仇學政指指后面的一個大罐子,“白同學帶過來的,你喜歡喝?等會裝點兒帶回去,這里資金少,就這么些東西……”
他嘆氣。
簡哲目瞪口呆地看向后面放著的一個幾十厘米高的罐子,然后低頭看看手中的茶。
當時那一塊茶餅簡容炫耀了很久。
這么多……那應該不是老斑章茶吧?
接近六點。
白蘞帶著姜鶴過來。
她穿著一中的校服,手里拎著個包,挽著頭發,踩著夕陽進入書協大廳。
“那就都到了,”仇學政把幾位老師父請出來,然后對著白蘞道,“今天是第一次全員大會,雖然沒什么人,開始會很艱難……”
簡哲坐在白蘞身邊,看著八角桌上零零落落坐著的幾個人。
有些明白仇薄卿說的是什么意思。
“仇老師,等等,”白蘞在低頭看英
語閱讀,聽到仇學政的話,她抬了下頭,手臂輕輕搭在桌子上,翹著腿,另一只手支著下巴看門外,“還有一個人。”
“誰?”
仇學政一愣。
他沒收到其他申請書。
正說著,暮色里,一道修長的人影緩緩出現在正門,他手上還拿著手機,延著青石板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仇學政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之前咖啡廳,坐在白蘞身邊的男人。
簡哲本來趴在桌子上跟白蘞說話。
似乎感覺到目光,他抬頭猛地坐直。
八仙桌上還坐著其他人,原本大家談笑風生,看到姜附離,一個個不知為什么都十分緊張。
簡哲半挪著屁股,想著給這位大佬讓個坐。
然而還沒等他站起來,坐在白蘞另外一邊的姜鶴,熟門熟路的起身,面無表情地坐到擺在一邊的凳子上。
簡哲:“……?”
姜附離隨手拉開白蘞身邊的椅子,漫步經心地坐下,向八仙桌上的人打招呼,“你們隨便聊,我聽聽就行。”
他一副我就隨意聽聽的樣子。
但對著他,仇學政能隨意的起來?
“是這樣的,我們這次初代會員一共有七……八位,”仇學政拿著本子一一念著,念到最后,遲疑地看向姜附離,“請、請問……”
“姜附離,突厥語的那個附離。”姜附離指尖輕輕敲著桌面,懶懶靠著椅背,他報上自己大名。
仇學政點頭,添上名字,又問,“是第一次加入書協,還是二次加入?”
“二次加入。”
仇學政再次詫異,他以為姜附離跟白蘞一樣,第一次。
畢竟姜附離一身精英氣息,更像是搞金融搞政治的,不太像搞藝術的。
“二次加入,”他喝了口茶,緩解繼續在紙上書寫,“之前在哪個書協,有評級嗎?”
“中書協,評級……”姜附離懶洋洋的開口,略一思考:“特級會員吧。”
拿著筆,剛要記下姜附離資料的仇學政手一頓,震驚的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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