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聿見他神色確實還算鎮定，這才接著往下說：“接下來的情況我猜你應該已經猜到一些了。”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

霍夫人在知道霍瀾做那些事情后，想盡一切辦法保護自己的兒子女兒，為了防止霍瀾狗急跳墻，她想辦法買通了照顧霍瀾私生女的人，調整了私生女藥的用量，加速了私生女的死亡。

私生女一死，白月光天天以淚洗面，霍瀾雖然心痛難過，但沒多久霍家的內斗又讓他沒有心力天天陪著白月光。

長此以往，白月光便開始覺得他這個當爹的不夠愛自己，不夠愛女兒，天天跟他吵架，霍瀾吵得煩了，白月光濾鏡自然也就碎了大半，甚至漸漸開始感覺到霍夫人的好，開始回歸家庭。

霍夫人雖然覺得惡心，可一雙兒女年齡尚小，而且那時候又是霍瀾幾個弟兄內斗得最厲害的時候，如果她這時候對霍瀾動手，老爺子肯定會徹查。

所以她選擇了隱忍，默默將那晚的事情藏在心里，陪霍瀾上演著夫妻恩愛家庭和睦的戲。

這一忍就是快十年。

本來霍夫人對他的仇恨已經消減了很多，可偏偏霍瀾再次作死——他再次出軌，不過這次出軌對象不再是那個已經人老珠黃的白月光，而是他身邊年輕嬌俏的女秘書。

女秘書也是個狠角色，在霍瀾面前裝得乖巧懂事不爭不搶，私下卻偷偷懷孕，然后找到霍夫人想要逼宮上位。

霍夫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次明顯淡定了許多，她轉頭將這件事告訴了霍老爺子，霍老爺子聽完大怒，立刻命人將女秘書帶去醫院強行引產。

當時女秘書懷孕已經四個月，強行引產讓她遭了不少罪，心里恨極了霍夫人，找來四個打手精心策劃了一場復仇，想讓霍夫人也嘗嘗喪子之痛。

霍宴開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出聲：“你說的是八年前我受傷的那次？可那次不是我大伯……”

“是你父親想辦法栽贓到你大伯頭上的，這樣既能保住那個女秘書，又能除掉你大伯這個競爭對手。”

霍宴開雙手再次緊攥成拳，臉色微微有些白。

沈南聿有些擔心：“阿宴……”

“后來呢？”霍宴開打斷他的關心：“我媽殺了誰，是那個女秘書，還是……我爸？”

沈南聿深深看他一眼：“阿宴，你爸爸出車禍的時候，那個女秘書就在副駕。”

霍宴開怔住，腦子隱約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只是當年他根本不知道爸爸跟那個女秘書有一腿，所以完全沒有往那方面去想。

他沉默了會兒又問：“那沈婉清她爸又是怎么回事？”

“她爸給你媽媽當了一段時間司機，手里有些對你媽媽不利的證據。”

霍宴開瞬間明白了。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以他媽媽的性格，不可能是因為寂寞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只可能是因為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所以那個男人也是……”

沈南聿知道他想問什么，搖搖頭：“那個男人的死倒是跟伯母沒什么關系，是他自己作死，咎由自取。”

霍宴開低頭沉默了會兒：“所以沈婉清舉報的是……”

“你爸爸和那個女秘書的車禍。”

“她的舉報信和提供的線索你看了？”

“看了。”

“有幾成的把握幫我媽無罪辯護？”

沈南聿輕嘆一聲：“伯母她……已經坦白認罪了。”

霍宴開瞳孔驀地縮緊，臉色劇變：“她瘋了嗎？”

他本來以為在聽過了他爸干那些畜生事之后，他心理已經足夠強大，沒什么不可以接受，可在聽到他媽媽放棄辯護坦白自首時，他第一次覺得心底不受控制的慌了。

因為一旦認罪，那就意味著這件事再也沒有操作的空間。

他咬緊牙：“她會被判多少年？”

沈南聿艱難開口：“伯母這種情況……大概率會是死刑。”

霍宴開一拳砸在方向盤，汽車喇叭滴滴的聲音驚得四周飛鳥驚慌失措亂飛。

他雙眼通紅，咬牙看著沈南聿：“阿聿，你是國際上最頂尖的刑事律師，你一定可以想辦法救她的對不對？”

沈南聿心里也難受：“伯母交代態度良好，可以爭取成自首減刑……可伯母身上背的是兩條人命，就算減刑，大概也是死刑變成死緩。”

霍宴開緊握的拳頭一點點失去溫度，眼底的光也徹底變得黯淡下去。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待在車里。

不知過了多久，霍宴開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本來想直接掐斷，可就在手指已經要放到屏幕上時，余光瞥到了曲晚安三個字。

他指尖一頓，遲疑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安安……”

“我剛剛好像看到方子華了。”

霍宴開瞳孔微微一縮：“在哪里？”

“在江醫大附近。”

“你能確定是他嗎？”

“不能百分百確定，但我覺得可以想辦法查一查。”曲晚安頓了頓：“我親眼看到他拿著一張教師證進了江醫大，只要把保安叫過來問問就知道了，不過我現在就一個人，怕貿然行動會打草驚蛇，所以決定先跟你說一聲。”

“安安，你做得很好，”霍宴開說完又道：“你把位置發給我，我馬上過來，至于監控我會讓高湛去查。”

霍宴開說完后掛斷電話，然后立刻開車前往江醫大。

副座的沈南聿在旁邊聽得云里霧里，索性直接問道：“方子華是誰？”

“曲晚安曾經的師兄。”

“師兄？從來沒聽她提過。”

“她外公收的弟子，后來因為跟她外公鬧了矛盾就走了，這些年一直下落不明，直到不久前他跟沈婉清通了個電話，我們才知道原來這些年他去了冰島。”

“冰島？”沈南聿挑眉：“那里好像很多大型私人醫療公司。”

“沒錯。”

“他在哪里做什么？”

霍宴開搖頭：“查不到，但是能跟沈婉清攪在一起，絕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沈南聿心里也是這么想，只是不好說出來，這會兒既然霍宴開挑明了，他索性將自己心底更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阿宴，說起來我其實很想問你……你有沒有覺得，沈婉清的死好像有些蹊蹺？”

“我不太懂醫學這方面的知識，但我記得之前聽安安提過，沈婉清的病其實并非完全沒辦法醫治，只是那個辦法突破了法律和道德底線……”

霍宴開幾乎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驀地扭頭看向他：“你是說器官移植……”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霍宴開沒說話，腦子里迅速回憶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發現沈南聿所言確實不錯。他不是沒懷疑過沈婉清的死，但當時并沒有往器官移植的方向想過。

畢竟正如曲晚安所說，這項技術就算放在全球都是非常困難的。

更別說沈婉清身上受損器官那么多，要是移植，只怕渾身上下幾乎所有的器官都得移植，這樣的手術，除了曲晚安，霍宴開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做。

但現在他知道了，這世界上應該還有個人可以，那就是身為曲晚安師兄的方子華。

“你說有沒有可能，當年我爸找的那個器官移植組織，也跟這個方子華有關。”

沈南聿一怔：“很有可能。”

霍宴開低著頭沉默了會兒，腦子里忽然蹦出個想法：“那如果……我們把這個線索報告給警方，算不算是幫助警方破獲了個大案？”

“當然。”沈南聿不假思索：“能把器官移植做成組織，背后肯定還涉及了人口買賣，這要是能查到底，絕對是個大案。”

霍宴開微微瞇起眼，偏頭看了沈南聿一眼：“我記得你剛剛說我媽當初為了保護我和我姐，也調查過那個器官移植組織？”

沈南聿眼眸微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讓伯母戴罪立功？”

別說，這還真是個好辦法！

如果伯母真的能幫助警方破案，肯定是能減刑的，而且這個案子越大，伯母給的幫助越大，能減掉的刑期就會越多。

想到這里，他身為律師的職業本能讓他立刻做出反應：“阿宴，你跟傅江巖打電話，帶上他一起去抓人，我去找伯母再聊一次，盡管幫她多給警方提供一些有用信息。”

霍宴開聞言果斷將車再次停在路邊，拍拍沈南聿的肩膀：“阿聿，我媽的事，我就拜托你了。”

沈南聿不想把氣氛搞這么凝重，所以故意開了個玩笑：“別介，咱們一碼歸一碼。我救伯母是因為伯母對我好，可親兄弟還明算賬，該給的律師費可一分別想少。”

霍宴開一怔，隨后難得勾了下唇。

“放心，少不了你的。”

放下沈南聿后，霍宴開一路西行將車開到江醫大附近，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公交車站假裝低著頭看手機等公交的曲晚安。

他將車停過去，曲晚安立刻察覺到，抬頭看到他的車立刻坐了上去。

見霍宴開要發動車子，她一把按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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