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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蕾開著車,緩緩使出園區。
“剛才那人是富鴻鋼廠的少爺鄭廓,聽說做事很任性,誰讓鄭大老板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
方正笑而不語。
鄭廓的任性他可是親自見識過,想了想問道:
“富鴻鋼廠到底有多少資產?”
“這哪說得清?”文蕾搖頭:
“不說其他,單單屬于富鴻的土地也能值個幾十億,還有這么多年的積累,總要百億往上吧。”
“這么大的產業,竟然也會倒閉。”方正搖頭:
“匪夷所思。”
資產在百億往上的企業,往往是一個地方的經濟支柱,目前偌大曲市也不過兩三家。
其中一家還是有城投背景的房地產公司。m.42zwla
“沒什么好奇怪的。”文蕾道:
“富鴻鋼廠不是私企,而是公家的企業,領導層缺乏經營意識,以前在曲市具有壟斷地位的時候沒什么好說的,四下開花攻城略地,現在技術落后又不知進取,早幾年就已經入不敷出。”
“再加上結構臃腫,公司運行效率奇差,還有接連報出來的貪污,早就不是市里的明星企業。”
“已經成了一個累贅!”
“看!”
她降下車窗,朝外面示意:
“抗議的工人。”
方正側首看去,就見一群人圍在一處工廠大門前,正自呼喊著什么。
人群中有著幾條橫幅。
“賤賣公有資產,罪該萬死!”
“章永峰收受賄賂,做假賬,該坐牢!”
“安置補償協議無法落實,強行驅趕工人無法無天!”
橫幅上的文字并不工整,卻飽含工人的淳樸憤怒,一群人大聲怒吼,卻被安保人員攔在外面。
“章永峰,有本事你出來!”
“二十年工齡,憑什么只給十年遣散費,而且還要先行拖欠,簽了離職協議也不給!”
“滾出來!”
人群中的一道身影,讓方正眼神微動:
“停下車。”
“怎么了?”文蕾踩下剎車,轉頭看過來:
“這里面的事很復雜,你別一時沖動攪合進去。”
“不是。”方正搖頭:
“有位朋友在里面,我下去看看。”
“你先回吧。”
“那好。”文蕾點頭:
“別忘了問一下有沒有人對富貴瓷廠感興趣,價錢可以再談,談成了我可以給你申請公司提成。”
“放心。”方正下車擺手:
“忘不了!”
目送文蕾遠離,他才慢悠悠走向人群,在那熟悉的肩膀上輕輕一拍:
“大鵬,你怎么跑這來了。”
“方正!”
原本面紅耳赤、揮舞手臂怒吼的大鵬聞聲回頭,見到方正不由一喜,隨即伸手一指:
“我三叔、二舅都是龍鋼大廠的員工,小半輩子都在廠里奮斗,被人這么搞肯定不行。”
“怎么回事?”方正抬頭看去,眉頭微皺:
“安置費?”
“有一部分安置費的原因。”大鵬點頭:
“按照規矩,遣散員工需要按工作年限乘以月工資給遣散費,但章永峰卻把工作年限打折扣。”
“有的七折、有的六折,有的甚至只有五折,也就是說干了二十年只給十年的遣散費。”
龍鋼大廠的員工工資約莫五六千。
按五千算,二十年的遣散費是五千乘以二十也即十萬,十年的話就只有五萬,足足少了一半誰能受得了。
五萬塊,對有錢人來說自然不算什么,鄭公子一個神龍套都比這多。
但對普通工人來說,五萬塊已經是一年忙碌的收成。
而且廠里的工人已經大半年沒有發工資,這次給的遣散費甚至還沒有拖欠的工資多。
另外,
龍鋼大廠有員工八百多人,如此一折算,單單遣散費都能省幾千萬,利益不可謂不大。
“沖!”
這時,有人大吼:
“姓章的就在里面,我看見他的車進去了,咱們沖進去找他當面問清楚,我就不信這世道還沒有天理了。”
“對!”
“沖進去!”
“轟……”
場中喧嘩四起,紛紛朝大門擁擠,幾個看門的安保額頭冒汗,被人群沖的東倒西歪。
“你們干什么?”
廠內行出來一人,見狀大吼:
“聚眾鬧事,伱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老吳!”
他一指人群中帶頭的大漢,道:
“信不信我現在就給治安署打電話,聚眾鬧事作為帶頭的人,關你三五年都是輕的。”
此話一出,老吳下意識后退一步,其他人的動作也變的遲疑起來。
都是老實百姓,一聽到抓人他們心里下意識生出畏懼。
“田經理。”
老吳脖子一挺,大聲道:
“姓章的拖我們足有十幾天了,不能一直這么拖著吧,總要給一個解決的辦法才是。”
“不是已經給你們說法了嗎?”田經理皺眉:
“還想怎樣?”
“遣散費打折,有的還打五折,錢還要先行欠著不給,連什么時候給都沒個準數。”老吳氣急:
“這就是你們給的說法?”
“是啊!”
“太不講道理了!”
“我們拖家帶口大半輩子都在為廠里奮斗,臨到老了,用不到了,就把我們趕出去。”
“憑什么?”
“我們不服!”
人群再起喧嘩,憤怒也被點燃,漸漸的再次朝前涌去。
田經理見狀面色一變,眼神中竟也露出一絲懼意,下意識后退一步,穩了穩身才道:
“你們放心,錢肯定少不了。”
“但龍鋼現在的情況你們也清楚,入不敷出,就連我都有好幾個月沒有領到工資了。”
“現在有人愿意接手,對你們、對我都是好事,只是涉及的金額太大,總要緩一緩。”
“放屁!”人群中有人大吼:
“公司改制,你還是龍鋼的經理,聽說工資翻了一倍不止,我們這些人可是要下崗的。”
“而且龍鋼大廠那么多東西,單單地皮也值不少錢,兩個多億就被賣掉,說沒貓膩誰信?”
“不錯!”
“就是這樣!”
“胡說。”田經理面色大變,像是被人拆穿了一眼氣急敗壞:
“這些事是誰告訴你們的,空口白牙造謠你們也信?我告訴你們,今天誰要是敢硬闖廠區大門,就等著坐牢吧!”
“老吳!”
“尤其是你,你給我好好記著!”
所謂拂袖轉身,眨眼消失在那豪華辦公樓里。
“現在怎么辦?”
“還要不要接著鬧?”
“他們到底什么時候給錢?”
人群竊竊私語,雖然依舊憤恨難平,但被田經理一威脅,明顯已經沒有一開始的沖動盡頭。
“吳叔。”
一人手拿話筒擠到人群里:
“龍鋼賤賣是不是真的?你們的遣散費真的被打折了,如果這樣的話可以申請法律援助。”
“賤賣?”老吳輕哼:
“沒倒貼錢都是好的了,不知道姓章的怎么做的賬,龍鋼這么大一公司竟然有那么多欠賬。”
“欠賬跟現有資產一抵,只賣了兩個多億。”
“老吳,你少說兩句。”一人開口:
“這事咱們也是道聽途說,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萬一傳出去,姓章的不會放過你的。”
又道:
“遣散費確實是打折了,至于申請法律援助……”
“這事是區里促成的,趙議員也露了面,到時候要是鬧大了對方可能會直接不給,我們也沒辦法。”
“是啊。”
人群中傳來嘆息:
“平頭老百姓,拿什么跟別人比?”
“這不是欺負人嗎?”手拿話筒的記者一臉憤恨:
“不能就這么算了。”
“老史。”大鵬擠了過來: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大鵬!”史新回頭,雙眼一亮:
“和尚,你們也在這。”
“一直都在。”大鵬聳肩:
“走,難得聚在一起,去喝點。”
“好。”
史新點頭:
“喝點。”
史新、大鵬、方正三個人是朋友,也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學,只不過不在一個班上。
不同于學業未成的大鵬,轉走藝術學校的方正,史新在高中時期成績優秀,考上名牌大學。
學的是新聞系。
現在是某報的正式記者。
此次回來,就是為了了解富鴻鋼廠的改制事宜,做一下追蹤報道,恰好在龍鋼與兩人相遇。
“等下會來幾位同學,大部分都認識,熱鬧熱鬧。”
史新搓手:
“我好幾年沒回來,同學約我聚會不好意思不來,等有時間了咱們三個再單獨聚聚。”
“還是你面子大。”大鵬豎起拇指:
“剛畢業就入了京籍,還沒結婚,家里情況也好,等下來的應該有不少都是女同學吧?”
“嘿嘿……”史新撓頭:
“有幾個女同學。”
“我就說。”大鵬咧嘴大笑。
一旁的方正挑了挑眉:
“這是有目標了?”
沒目標,按史新的性格肯定不會招呼那么多人聚會。
“是。”
史新點頭:
“大鵬,你還記得前街的趙秀秀嗎?”
“趙秀秀。”大鵬表情一變:
“你喜歡她?”
“怎么了。”大鵬的表情讓史新有些緊張:
“沒聽說她已經結婚啊。”
“不是結不結婚的問題。”大鵬擺了擺手,嘆了口氣道:
“趙秀秀他爸染上了賭博,外面欠了一百多萬,前些時間被要債的找上門打斷了手。”
“她媽也不知道去了哪。”
“總之……”
“現在她們家肯定是一團亂麻,雖然趙秀秀長得不錯,不過我勸你最好別趟這個渾水。”
“……”史新面色一沉,良久才嘆了口氣:
“先看看再說吧。”
“我……我上學的時候就喜歡她,當時不好意思說,現在有勇氣了卻……這個樣子。”
“哎!”
他搖了搖頭,開了瓶啤酒直接灌進肚子里。
沒多久,約好的同學相繼趕來。
多年未見,曾經青澀的年輕人都變的成熟起來,言談舉止間也沒有了少年時的熱情。
誠如大鵬所說,來的女生居多。
史新長得帥、家里有錢,還是京籍,確實是上佳配偶。
“聽說京籍很難加的。”曾經的運動少女、現在的職場小強人徐玉婷好奇問道:
“你是怎么入的?”
“運氣好。”史新笑道:
“恰好公司有兩個名額,前面的人又跳槽去了自媒體,我也就糊里糊涂占了個便宜。”
“那你的運氣真不錯。”
“是啊!”
“那可是京籍。”
幾人連連贊嘆,唯有史新雙眼一亮急急站起:
“趙秀秀,你來了。”
“史新。”
趙秀秀身著粉紅色長裙,長發輕挽背后,白皙皓腕盡數露出來,精致的五官猶如瓷器。
到場后笑著跟幾人打招呼。
方正一愣。
倒不是因為趙秀秀長得好看,雖然她確實很好看,而且身材也好,腿長、腰細、胸大。
主要是……
今天早些時候,他見過趙秀秀。
就在那豪華商務車上,給鄭廓整理衣服的女人。
“坐!”
史新招手示意:
“快坐。”
徐玉婷眼眸轉動,起身拉著趙秀秀坐下,順手摸了摸她手腕上的手表:
“這是寶珀家的星空?”
“沒有十幾萬怕是下不來,秀秀你是真人不露相啊,單單一個表就比我全部家當值錢。”
“十幾萬?”趙秀秀一臉驚訝:
“這么貴的嗎?”
“當然。”徐玉婷翻了翻白眼:
“你不知道?還是說給你買東西的那位沒告訴你?”
“我……”趙秀秀面頰微紅:
“他沒告訴我,只說是件小禮物。”
“十幾萬的小禮物。”徐玉婷面頰扭曲,分不清是妒忌還是別的什么情緒,慢聲道:
“男朋友送的?”
“嗯。”
趙秀秀輕輕點頭。
“你真是好運氣。”徐玉婷嘆氣:
“我什么時候才能找一個把十幾萬手表當做小禮物送人的男朋友。”
“你就別想了。”有人笑道:
“不看看秀秀那我見猶憐的模樣,別說男人看了喜歡,就算是女生見了也忍不住心動。”
“嘻嘻……”
幾女笑成一團。
史新的表情則有些僵硬。
“秀秀。”
徐玉婷道:
“能不能讓你男朋友過來一趟,讓我們也見識見識是哪位富家公子哥,竟然能迷倒咱們秀秀。”
“這……”趙秀秀捏住衣角,面露遲疑:
“他很忙的。”
“再忙,難道連陪女朋友的時間也沒有?”徐玉婷揚眉:
“你打個電話試試。”
“對啊,我們也想見識見識。”
“富家公子……”
“那……那好吧。”幾女接連勸說,趙秀秀也不好推辭,只能從包里拿起手機撥了電話。
想了想,起身去了門外。
“切!”
見她走遠,一位女同學面色突然一變,冷聲道:
“趙秀秀這是攀上高枝了,前段時間家里都揭不開鍋了,這才多久就帶上十幾萬的手表。”
“是啊!”
有人接口:
“她爸欠了上百萬的賭債,都被那人給還了,十幾萬的表、上百萬的債隨隨便便就能解決。”
“嘿……”
“聽說趙秀秀天天被帶去高檔會所,了不起,了不起啊!”
“不會是小三吧?”
“誰知道哪?”
“興許那位是位七八十歲的老家伙也說不定。”
幾女竊竊私語,剛才一臉熱情的徐玉婷也態度大變,男同學雖然沒說什么,表情也變的極其古怪。
史新冷著臉,不停喝酒。
“不好意思。”
趙秀秀推門入內,朝眾人點頭表示歉意:
“我男朋友可能來不了。”
“無所謂了。”方正舉杯:
“難得聚在一起,咱們喝咱們的,聊聊天、談談心就行,以后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再見。”
“對!”
大鵬重重點頭,把話題從趙秀秀身上轉移:
“咱們喝酒,干杯!”
同時給一旁的史新使了個眼色。
“干杯。”
史新強笑,舉杯示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已經有幾人醉意上頭,臉泛紅暈,說話也變的顛三倒四、啰里啰嗦。
“走吧!”
大鵬打了個酒嗝:
“差不多到點了,都回吧。”
“著什么急。”徐玉婷翻了翻白眼:
“這才哪到哪?找個ktv繼續第二場。”
“對!”
“我知道一家環境不錯,老板還是我朋友,咱們到那里去。”
“好!”
幾人紛紛舉手贊同。
“秀秀。”
這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走了。”
“鄭廓,你來了。”趙秀秀聞聲起身,面上紅暈更甚,邁步來到男子身邊拉著他來到酒桌:
“他們都是我朋友,想見見你。”
“諸位。”
“這時我男朋友鄭廓。”
介紹鄭廓的時候,趙秀秀下意識挺直身體,一臉自豪,面上更是洋溢著滿滿的幸福。
她不傻。
也知道有些人在背后嘀咕她什么。
但無所謂。
男朋友對自己夠好,這就足夠了,讓那些人眼紅去吧。
“鄭公子。”
“好年輕啊!”
“鄭少……”
看清鄭廓的長相,在對方那富貴逼人的氣場壓迫下,幾人不由微微躬身,舉杯示意。
“鄭廓。”
趙秀秀晃了晃鄭廓手臂:
“你喝一杯吧。”
“……”鄭廓皺眉,滿臉不悅,掃了眼趙秀秀,才有些不情愿的開了瓶酒,熟練的轉了一圈:
“秀秀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先干……”
“嗯?”
在視線落在方正身上的時候,鄭廓表情一僵,下意識想要后退,胸口更是傳來熟悉的痛感。
“你怎么在這?”
“鄭少。”方正起身,舉杯示意:
“真巧。”
“干一杯?”
“……”鄭廓瞇眼,眼神閃了閃才點了點頭:
“干了!”
說著昂首一飲而下,放下酒杯后二話不說拉著秀秀就走,絲毫沒有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
“哎!”
趙秀秀被他拉的一個踉蹌,慌忙回首給幾人道: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直至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眾人才回過神來。
“看來,秀秀是真的攀上高枝了。”有人音帶感慨。
“未必!”一女撇嘴:
“看剛才那情況,那個男人根本不尊重她,興許就是玩玩,過兩天玩膩了怕就扔了。”
“你情我愿,跟咱們沒關系,就不知道誰會成為接盤俠。”
“嘻嘻……”
幾人小聲嘀咕,話里話外透著股譏諷。
世人皆愛財,但并不妨礙他們看低某些攀附富貴的人,尤其是用自身的姿色作為交換,更是為人不齒,不過也未必不是妒忌。
這世道……
笑貧不笑娼的價值觀同樣很流行。
當然,也有人好奇問了下方正是怎么認識那位鄭少的,被他隨便敷衍了過去。
看了眼面色難看的史新,方正低頭打開手機。
傳武愛好群的劍神一笑剛剛了他。
釣蟾勁有消息了,這幾天應該就能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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