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下去了！”
沈寶蘭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在周家的不如意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通，想讓劉翠花站在她這邊，支持她的想法。
然而劉翠花是典型的農村婦女，女兒說的這些，在她看來根本就不是問題。
“你出去村里看看，哪家的兒媳婦不是這樣過來的？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當初我剛嫁過來那兩年，過得比你還不如呢！你在周家好歹吃喝不愁，我嫁給你爸那會，白天下地干活，晚上伺候老小，累死累活連口湯都喝不上，半夜餓得睡不著，恨不得把棉絮都撕來吃了。那馬素芬愛說讓她說去吧，你理她干啥，她還能活幾年？咬咬牙把她熬死了你不就松快了？”
沈寶蘭不想跟周書桓過下去，不僅僅是因為跟馬素芬鬧不和。
“媽，我做的那個夢是假的！周書桓成不了大富豪了，我還跟他過什么啊？”
劉翠花愣愣盯著女兒，張著嘴半天都發不出聲音。
一開始女兒跟她說做夢這事，她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誰會把做夢當真啊。
后來，女兒親自帶著她去裴家應證，她慢慢就信了，并對這件事開始抱以期待。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對周書桓這個女婿的期待也越來越強烈。
期望女婿能早點發達，讓她這個岳母也跟著沾光過上好日子。
甚至在閑暇時或者晚上睡覺時，她還在腦子里幻想過將來過上好日子的場景。
先蓋上幾間敞亮的磚瓦房，再給兒子討個漂亮又能干的媳婦，生上一堆的娃，家里頓頓都能吃上大豬肘子，肘子要燉得軟軟爛爛的，一咬一抿就化在了嘴巴里那種，油汪汪香噴噴的，這樣的日子多美啊。
可現在。
她的夢，破碎了。
磚瓦房沒了，兒媳婦也沒了，小孫孫也沒了，也吃不上頓頓大豬肘子了。
劉翠花的心啊，就跟那嫩豆腐掉在了地上一樣，摔得稀巴爛。
“咋是假的呢？為啥是假的啊？”
劉翠花呆呆的，跟失了魂一樣。
沈寶蘭太能理解劉翠花的反應，跟她聽到裴飏說要四月份才走時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
就像被天上的驚雷給劈到了，靈魂都出了竅。
“夢里裴飏是沒有回來的，下個月就會死在外頭，可他回來了。”
“我問過裴飏了，他說這次回來要四月份才走了，他不會死在外頭了。”
“裴飏不死了，周書桓自然也不會發達了。”
劉翠花都快被繞糊涂了，“裴飏不死就不死唄，你咋就肯定周書桓不會發達了？”
“裴飏不死，那我做的那個夢就是假的啊，夢是假的，那周書桓咋還能像夢里那樣發達成為大富豪呢？”
劉翠花在炕沿邊上呆坐了好久才出聲。
“妮兒啊，你就認命吧，別再折騰了，把娃生下來，好好跟女婿過日子。”
“我憑啥要認命？裴飏該是我男人！”
沈寶蘭語出驚人，把劉翠花驚得差點沒跳起來。
她一邊探頭看窗子外面看，一邊死死捂住女兒的嘴。
“你要死啊，瞎咧咧什么？你也不怕被人聽見了吐唾沫淹死你！”
沈寶蘭一把甩開劉翠花的手，“我咽不下這口氣。”
“如果沒有做那個夢，我早就嫁給裴飏了，現在吃香喝辣戴金鐲子的人該是我才對。”
“別的我都能忍，唯獨被沈明珠騎在我上我忍不了！從小到大，我哪點不比她強？我一想到是我親手把裴飏這么好的男人拱手讓給了她，我都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
話落，臉上驟然就挨了兩個巴掌。
啪啪清脆的兩聲，沈寶蘭都被打懵逼了。
“媽，你打我干啥？”
劉翠花瞪她，“你說我干啥？當然是打醒你這個死妮子！你怕是沒睡醒？你以為這結婚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一樣，今天高興嫁這個就嫁這個，明個兒不高興了就換個人嫁？
周家沒鏡子嗎？不然我現在撒泡尿給你照照，你看看你現在什么德性，挺著個大肚皮，胖得像頭豬，別說裴飏這樣的瞧不上你，就連村頭的老鰥夫都嫌棄你這樣的！”
沈寶蘭被罵得腦袋瓜子嗡嗡響。
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不好看，比不上做姑娘家那會，可這是親媽說的話嗎？這怕是仇人吧？
劉翠花難得的疾言厲色，“你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好好跟著書桓過日子，聽到沒有？”
“我偏不！”
劉翠花舉起手還要打，沈寶蘭直接把臉湊過去，“你打，你打，打死我吧！反正我這樣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劉翠花瞪著犯倔的女兒，舉起的手半天也沒落下去，最后氣得拼命拍大腿。
“我這是做了什么孽啊，咋就生出你這么個犟驢脾氣，你是要作死呀？！”
沈寶蘭一把抹掉臉上的淚，神情流露出決然。
“媽，你等著瞧吧，我當初有本事搶走沈明珠的婚姻，現在就有本事把裴飏給搶回來！”
劉翠花驚疑不定，“你要咋搶？”
“我還沒想好，但我肯定能想到辦法。”
劉翠花兩眼一黑，差點沒氣昏過去。
農村沒有什么娛樂項目，天黑吃過晚飯基本就是上炕睡覺。
農村人也不講究，洗腳都是一個盆一大家人共用，裴飏也不嫌棄，洗得樂呵呵的，洗的時候故意把大腳掌踩在沈明珠嫩白的小腳丫上，遭沈明珠瞪了好幾眼也不收斂，反而愈加放肆，悄悄用腳趾頭去勾沈明珠的腳心，氣得沈明珠很想把男人的頭摁進腳盆里洗涮洗涮。
等洗好腳，裴飏滿心期待的問沈明珠，“我們晚上睡哪間屋？”
難怪狗男人從吃晚飯時就一副興奮的樣子，敢情是在想好事呢。
沈明珠似笑非笑，“你跟我大哥二哥還有我爸睡東屋。”
裴飏一愣，“那你和小珩呢？”
“我們當然是跟大嫂和大丫睡北屋。”
裴飏不甘心，又問她，“你以前睡哪屋的？”
沈明珠朝西屋方向努了努嘴。
裴飏望了一眼，不免納悶，“那不是你二哥的屋子嗎？你跟你二哥睡一個屋啊？”
“以前二哥睡我隔壁的耳房，去年二哥結婚，就把兩個房間打通給他改了新房。”
裴飏便不吭聲了。
第二天。
吃過早飯，兩個嫂嫂邀請沈明珠去趕集。
想著在家也沒事做，去集市上逛逛也好，沈明珠爽快同意了。
沈明珠前腳出了門，后腳秦金蓮、沈建國、以及沈家兩兄弟就把裴飏叫去了東屋說話。
裴子珩看了眼東屋方向，轉頭對坐在木馬車上傻樂的大丫說，“我們玩捉迷藏吧，你先去藏，我來找你，我數十聲。”
說完，不等大丫回應就捂著眼睛開始數數。
大丫笨拙的跳下木馬車，左右張望了下，顛著小短腿噠噠噠跑去了柴房。
數完十聲后，裴子珩放下手，轉身徑直往東屋方向去，看也沒看柴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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