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群眾現場報警,警察也來不了這么快吧。
正想著,兩三輛消防車呼嘯而過,伴隨著聲聲警笛,幾隊消防人員利落下車,抱著水槍就小跑了過去。
白葡站在原地大喘粗氣,喉嚨里泛上一股腥甜的血絲味兒。
已經太久沒運動,剛才那幾步確實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差點要了她的小命。
相比之下,陸兆和倒是淡定了許多。
他緊鎖著眉毛望向火場,呼吸出奇的平穩,明明他剛才也步伐挺快。
夜風徐徐吹起,為野火添了一把無形的油,此時他們已經幫不上什么忙,站在安全的距離疏散著周圍亂竄的人群。
一團團濃煙直冒升空,在夜色里濃濃卷起,炙熱的烈焰照亮了整片天空,就連站在稍遠的距離,都嗆的眼淚直流。
陸兆和下意識的將白葡護在身后,兩人夾在人群的前段,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消防員扛著水槍,幾波水龍的掃射之下,火勢的苗頭終于有所減緩。
漫天升起黑煙,陸兆和剛想拉著白葡向后站的遠一點,卻發現濃濃煙霧里跑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葡眸子一頓,瞇眼仔細看了看。
那人臉上被煙熏的烏黑,但那張有棱有角的方臉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背后還背著一個昏迷的人,打眼看去,背上的人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單衣,判斷不出男女。
“那是方臉嗎?”
白葡不太確定的又看了一眼。
“是。”陸兆和頓了頓,抬腿朝著方臉走去。
還沒等走到他跟前,救護隊的急救人員就幫著方臉將背著的人接了過去。
醫護人員給受傷的人戴上了緊急呼吸設備,直接送上了救護車。
看著方臉站在原地,白葡連忙對著他揮了揮手。
方臉的思緒仿佛還沉浸在那場大火之中。
見方臉沒反應,白葡上前,從身后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好像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扭頭就看到陸兆和沉邃的目光。
他咽了一下口水,抿唇道,“陸哥。”
陸兆和眉頭微微皺起,昂首示意了救護車離開的方向,“剛剛送上去的是誰?”
方臉解釋道,“是那個獨居的老太太,我找到她的時候,人已經昏迷不省人事了,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她救了出來。”
說著他緩了一口氣,方才那塊燃燒著砸下來的房梁就落在了他的身后。
也就是說,如果他再晚跑那么兩秒,此時躺在火里的燃料就不只是木頭了。
他年假還沒來得及休,他還不想死。
腳底板緊了緊,方臉沒想到第一個遺憾的竟然是這種事。
陸兆和的眼底閃過一絲凌厲,聲線低沉了些許,“你的常識呢?不知道火場只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才能進去?這么想當炮灰?”
他臉色陰沉的難看,一連珠質問的語氣毫不收斂,如同炮彈一般打在了方臉身上。
白葡在一旁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是安慰也是勸解。
興許陸兆和是想起了之前在部隊里時的戰友,興許也有別的原因,但她明白陸兆和是為方臉的安全著想。
看得出來方臉已經受到了驚嚇,此時再說這些,可能會讓對方的心里不太好受。
方臉垂了垂腦袋,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陸兆和盯了他一會兒,半晌松懈了眉峰,“人沒事就好。”
他的目光移向別處,不再看方臉。
氣氛好像有些許的不對,白葡連忙上前站到了二人中間,“你們怎么這么迅速就趕到了現場?”
她注意到周圍幫忙維持秩序的還有隊里其他幾個比較眼熟的同事。
跑得快的話,從酒店到這里至少也要半個多小時路程,方臉他們總不可能是開飛機來的吧。
方臉緊張的情緒緩和了許多,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臉上沾著的灰燼,開口解釋道,“陸哥給我們打了個招呼,你們出發沒多久,我就帶人過來了。兄弟們晚飯還沒吃,在附近找了個館子邊吃邊看著,沒想到就這么一晃眼的功夫,火就起來了!”
方臉雙手比劃著當時的場景,語氣略帶急切。
他側身指了指周圍的建筑物,“這種城鄉結合部的房屋結構比較密集,而且各家門口都多少堆著點曬干的糧食和秸稈,到處都是可燃物,很容易著火。”
白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四處觀察了一圈,這一點她在來之前就注意到了。
只是沒想到這火說燃就燃。
聽完他的匯報,陸兆和聲音更沉,“你們不是在這蹲著?”
方臉嘴唇囁喏了一下,接著道,“天色暗下去不久,這房子就開始冒火光了,縱使我們第一時間發現,但兇手還潑了幾桶汽油,燒的實在是太快,加上北風一吹,就蔓延起來了。”
他緩了緩,“我當時啥也沒想,腦子一熱,就趕緊沖進去找了那個老太太,雖然救出來了,看這架勢估計也是兇多吉少。”
說罷,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神色寫滿了懊悔。
白葡目光偏向一旁沉寂的人。
雖然已經料到了會有人來謀害老太太一家,但更讓白葡感到意外的是,陸兆和竟然事先料到,并且派人跟了過來。
難不成他有未卜先知的功能?
她疑惑地盯著陸兆和,對方好像并不打算做什么解釋。
他側身轉向方臉,臉色不變,“現在有沒有懷疑的人選?”
方臉搖了搖頭,“天太黑了,我們當時又不在這,等看到火光過來的時候,人早就跑沒了。”
他說著,抹了把臉,黑黝黝的臉上多了幾道痕跡,“不過出事后我們立即封鎖了這片區域,目前是只能進,不能出。”
白葡和習慣性的看了一眼陸兆和,卻發現他的目光也剛好投了過來。
兩雙目光不約而同的在空氣中碰撞,白葡瞬間讀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
她眸子閃了閃,眼睛一亮。
城中村就這么幾個出口,人口雖然密集,但想要封鎖是很容易。
也就是說,雖然不知道兇手的身份,但一定還沒出這個地方。
停頓了一秒,陸兆和不疾不徐,“去查查陳美芳的家庭住址,然后讓人盯緊她。”
聽到這個名字,方臉先是愣了一下。
很快他才反應過來,好像是那個清潔工的名字。
之前出任務跟過她,叫慣了的別稱,突然聽到名字倒有些不習慣了。
方臉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張了張嘴,“你是說……”
難不成這汽油是那個陳美芳潑的?
白葡點了點頭,“哥,你不要打草驚蛇,就是暗中盯著她就行。”
她揚了揚下巴看了一眼失火的方向,繼續道,“汽油雖然潑出去了,但是桶肯定還在,你們來的這么及時,兇手也不一定有機會處理,最好后面她出來處理的時候,直接人贓并獲,一舉拿下。”
方臉一臉恍然大悟,緩緩地點了點頭,“嫂子不愧是嫂子,智商顏值完全在線啊!”
話音未落,陸兆和沒由得的冷睨了他一眼。
他莫名的起了身雞皮,連忙識趣的閉嘴,“我馬上去辦。”
說完方臉就拿著對講機離開了現場。
白葡剛想跟著抬腿走人,抬頭再次撞進了陸兆和深邃的眼眸里。
不過這次他目光幽然,看的她眼皮子一跳,“干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這眼神讓她心里毛毛的,一時開口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陸兆和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盯著她,“叫別人哥哥,倒是叫的挺順口的。”
白葡聽著他莫名陰陽的語氣,突然想起來剛才對方臉的稱呼。
拜托,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那只不過是個尊稱而已。
這他也要跟自己掰扯一下?
白葡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文化博大精深,我看你是只學了個博大,沒考慮精深啊,哥和哥哥的區別還是很大的好么?”
話音剛落,她突然發覺自己為什么要跟他糾結這種無聊透頂的問題。
那豈不是會變得跟他一樣令人無語。
她下頜輕抬,當即補了一句,“叫都叫了,跟你有什么關系?以后除了你,他們幾個,都是我哥哥!”
她手指一掃,周圍的幾個警員都被她光榮的點進了哥哥入圍名單里。
聞言,突然被cue到的那幾個警員動作停滯了半秒,各自眼觀鼻鼻觀心的瘋狂降低存在感,恨不得鉆到地底下。
陸兆和撩了一下眼皮,語氣平淡的驚不起一絲波瀾,“確實,我也不想當什么哥哥。”
說罷他便邁開長腿,徑直朝著前面去了。
看著他突然離去的背影,白葡憋屈的落下了手指。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覺,真是讓人可惡。
她回眸瞥了一眼剛才被自己指到的警員,聲線淺淡了許多,“不好意思啊大哥們,剛才冒犯到你們了。”
他們連忙擺了擺手,表示誰會在意這種增進感情的小把戲,都是小場面。
看他們意會中帶著‘我懂’的神色,白葡扯了扯唇,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解釋,還是閉嘴。
越描越黑這個詞她可是深有體會。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往案發現場走著的陸兆和,不自覺的抬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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