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章平確實也被路安之的這首說唱新曲給驚到了。這首歌的編曲華麗而新穎到讓他難以想象的地步。
他以前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這樣來做編曲。
在他看來,這首歌厲害的地方,就在于編曲之上。
偏向晦澀但好在充滿故事性的碎片歌詞、相對簡潔的旋律,在充滿新意和巧思的編曲之下,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整體,讓整首歌仿佛一部搗碎了敘事結構的電影,自我但是吸引人。
那開頭的女高音、貫穿在整首音樂中的電子合成器旋律、歌劇式的演出、和突兀的槍聲,還有仿佛傾述一般的副歌,把整首歌演繹黑暗、陰郁、神秘、勾人。
他沒有想到華麗這個詞,但是在跟杜冰打電話的時候,卻聽杜冰如此評價了一下,就覺得杜平的形容真是準確。
溫章平和杜冰統一了對路安之的看法,覺得這個年輕的人腦子里充滿了奇妙的想法,天馬行空不拘一格,因此能寫出這么多風格不同的歌來,但這個年輕人最厲害的,還是編曲。這家伙在編曲上的造詣,簡直已經到了大師的級別。
從去年嶄露頭角開始,路安之的歌一首接著一首,風格各種各樣,每首歌的編曲,卻總能貼合每首歌的特點,弄得恰到好處。
溫章平又想起了《天地孤影任我行》來。那作品不像這首歌這么前衛,但整首曲子的編排,也讓他見識到了路安之的功底。
這種才能,簡直讓人驚嘆。
而在他們看來,最可怕的是,路安之還年輕。
年輕人的想法總是層出不窮,因此才能有《天地孤影任我行》,也能有《以父之名》。他們不敢想象,這樣下去,這個年輕人的未來,還能發展到什么地步。
“反正就是,真了不得啊……我也是喜歡自己完成大部分編曲工作的,他這本事,我比不過。這回跟他在微話上面喊話,我唐突了。”
杜冰如是嘆道。
“哈哈哈哈!”
溫章平心里爽利,大笑起來。
杜冰卻不爽道:“你笑個什么勁兒?跟你有什么關系?”
溫章平得意洋洋道:“我老弟啊!”
杜冰:“……”
他們兩個人關注著這首歌的技巧,但網友們卻不管這么多。
看到《以父之名》的歌名,網友們就已經搞起了樂子,在微話里面ppp了。可惜ppp已經被封號,他們也沒什么用。
這首怪異的歌,有些人聽著歌里那女高音的尖叫一般的吟唱,覺得有些不適,但有些人卻覺得很贊,一整首歌聽下來,只覺又酷又颯,比起ppp唱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歌來,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同樣都是寫幫派的歌,路安之怎么就能唱得這么高大上,ppp怎么就唱的那么傻逼呢?”
有人在微話里如是評價。
然后沒過多久,就有人在這條微話下面回復了一句:“這明顯不是說國內的好吧,國外就高大上,國內就不行,你這是崇洋媚外!”
這話陰陽怪氣,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提反對意見,還是有樂子人在反串。
反正這話發出來后,就又有人回復:“要原汁原味漂亮國貨說唱的是你們,說崇洋媚外的也是你們,敢情都由著你們說了是吧?”
也有人追到了冷冷清清的話客里面,在ppp發的帖子下面、又或者另開帖子ppp,掛著《以父之名》的纖纖靜聽鏈接,還說什么“來聽一聽,這才是說唱”之類的。
然后就有人把ppp這話轉到了微話里面,在和ppp之前微話、話客的發言截圖放在一起發出來,ppp頓時就成了一個小丑,這前后不一的言行被網友們公開展覽,蛇鼠兩端的樣子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甚至他原本的說唱圈子都跑出來發聲,跟ppp做切割了,說什么“沒想到你是這樣的ppp”、“太丟人了,別說你是搞說唱的”之類。
而一部分ppp的歌迷也看不下去,表示脫粉。
張素馨和宋曉琴看到ppp的發言,本來還很生氣,覺得ppp這家伙覺得嘲諷路安之有利的時候就張狂無比,現在風向一變就慫了,擺出一副對之前的嘲諷不認賬的姿態,簡直無恥到了極點,不過看到后續事態的發展以后,卻釋然了,同時也幸災樂禍。
接下來卻不知道ppp還能到哪里去發展。
借用路安之的名聲,嘲諷路安之,再加上本身的一點小瓜,讓不少人對這個在本來在地下說唱圈子里圈地自萌、根本無人會管的小眾歌手,一下子走入了大眾的視野。
但好在他一直以來表現出的驕傲和自我,也吸引了一群審美獨特的歌迷,為他癡狂。雖然他被踢出了微話和纖纖靜聽,但其實并不影響。
身為極其小眾的歌手,他的變現渠道本來就不在微話和纖纖靜聽上面。繼續走他地下說唱的路子,換個地方,找個平臺發發歌,主打線下,他還是能賺一些錢的。
——只要他堅持自我,繼續他原本高傲、無視一切的表現就好。
他的追隨者,自然還會追隨他。
然而沒有想到,路安之和杜冰的隔空斗歌,卻仿佛兩管隔空互射的大炮,轟來轟去,把他給波及了。
路安之和杜冰兩個都還各自帶盾,沒被大炮破盾,ppp卻破防了。
這家伙如果繼續嘴硬,哪怕是裝死、當看不見路安之和杜冰發的新歌,都沒有事,但他根底上卻虛得很,自認為輸了,因此在話客上說了這一句“懶得說話。路安之的歌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想好好做自己的音樂,你們這些白癡別來煩我”。
如果他是真的傲慢,真的看不起路安之,他自然不會說這句話。但偏偏他本身就是拿貶低路安之當成一種營銷自己的手段,這時候一虛,在公眾環境里說出這句話,反而讓人看透了他精神上的懼怕和軟弱。
在那些因為他的“個性”和“高傲”而聚集過來的粉絲看來,這就屬于是夢碎了。于是忽然間,為他發聲的粉絲少了一大半。
本來微涼的話客還想借著ppp的這個小熱度再把人氣往起拉一拉,甚至還準備了宣傳方案。結果沒想到ppp忽然弄這么一出。眼見為ppp發聲的人都默默消失,話客上重新陷入沉寂,話客的官方一陣凄涼。
宋曉琴和張素馨在一起恰這大瓜,恰得不亦樂乎。而路安之則帶著纖纖去別墅外面玩了一圈。
這別墅小區也大得很,整體別有意趣,小區內的公園里還有許多小朋友玩的設施,木馬、蹺蹺板、滑梯、小索道、秋千之類應有盡有,纖纖一看見就兩眼冒光,說:“哎呀,游樂場!”然后轉頭對路安之說,“爸爸,小區里有游樂場!”
路安之道:“這是公園。”
纖纖點點頭說:“嗯嗯,公園游樂場!”
路安之:“……”
他也懶得糾正這小家伙了,她說游樂場就游樂場吧。反正對小家伙來說,這里也確實是有游樂場的功能。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纖纖說的也沒問題。
這時游樂場里并沒有什么人,路安之就陪著纖纖,任由纖纖一個人在這“公園游樂場”里玩耍起來。
小家伙已經不小了,完全能一個人玩得了。她自己玩得高興,也不需要路安之做什么。路安之只要看著她,別讓她摔倒了、或者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就是了。
路安之坐在公園里的搖搖木馬上,跟著木馬一晃一晃,看著小家伙玩滑梯、然后去蕩秋千,蕩了會兒秋千,又去玩滑梯。
這小丫頭現在玩滑梯也不安分了,老是不從樓梯上去,從滑梯上滑下來以后,非要用兩只小手撐著滑梯兩邊的擋板扶手,從滑梯的滑道上往上去爬。
路安之勸過纖纖一兩回,卻毫無效果,只好由著這小家伙了。
他坐在木馬上搖啊搖,看到纖纖“哼哧哼哧”地逆上滑道,雖然吃力,但是還有效果,能一點一點地上去。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
他不知不覺想起了這首歌,就輕聲哼唱起來。
纖纖用了好半天勁,終于爬上了滑道,然后當即轉身,又滑了下來。她聽到路安之的哼唱,不由過來問:“爸爸在唱什么?”
路安之笑道:“爸爸在唱《瓜牛》。”
纖纖問:“什么是刮牛啊?”
路安之道:“就是《蝸牛》。”
纖纖奇怪地問:“蝸牛纖纖知道,就是背上有殼的蟲蟲,一圈一圈、黏黏的……可是爸爸為什么要說瓜牛呢?”
路安之聽著纖纖的話,有些驚訝。沒想到纖纖表達她的想法,竟然已經能表達得這么準確了。雖然她話里還是不自覺地省略了好多必要的內容,比如什么部位一圈一圈、什么部位又黏黏的之類,但總之,小家伙的思路已經很清晰了。
這個小丫頭,還總是時不時給自己來個驚喜啊。
路安之笑道:“因為有人喜歡這樣說啊。”
“好吧。”
纖纖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但并沒有再問什么。
這小家伙還給了路安之另一個驚喜——她只聽路安之唱了一遍,竟然就學會了這首歌怎么唱。
雖然只有半句,但神奇的是,這唱出來的幾個字,竟然都在調上了。
小家伙似乎很喜歡這首歌,往家里走的時候,一遍一遍地唱著這幾個字。
回到家以后,她還特地跑到張素馨面前,叫了聲“媽媽”,然后唱:
然后又轉而面對宋曉琴,叫了聲姐姐,又唱:
張素馨和宋曉琴不明就里,宋曉琴瞪了路安之一眼,道:“是不是你教纖纖的?讓這小家伙叫我們爬?”
“噗嗤……”
張素馨和路安之都忍不住笑起來,沒想到宋曉琴竟然會聯想得這么離譜。
纖纖也跟著“嘿嘿”地笑,然后說:“這是爸爸教我的歌!歌名叫《瓜牛》!”
“什么東西?!”
宋曉琴一時沒能理解。
路安之這才解釋道:“是《蝸牛》。我忘了在哪里聽說過一種方言,把蝸牛叫成瓜牛,就隨便說了一下,沒想到纖纖記住了。”
這個世界的東南島嶼,沒有經歷前世一樣的波折,是國內的一個省。因此那里甜膩又魔性的方言,并沒有發展成型。路安之隨口開玩笑說出的詞,卻也沒了發源地,只能這樣子解釋了。
“亂教孩子!”
張素馨白了路安之一眼。
而宋曉琴卻道:“所以……你又寫了一首歌?!是什么歌?兒歌還是什么?”說到這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傷心往事,補充道,“如果是情歌你就算了告訴我。”
張素馨和路安之相視一眼,都不由憋笑。
路安之道:“放心,不是情歌。”他也不扭捏,帶眾人去了地下室,坐在錄音棚里的鋼琴前,彈奏鋼琴,把這首歌唱了出來。
“該不該擱下重重的殼,尋找到底哪里有藍天,隨著輕輕的風輕輕的飄,歷經的傷都不感覺疼……”
聽著這首勵志的歌曲,張素馨和宋曉琴都不由怔怔出神。張素馨不覺間回想起了那些她出道的日子,那時她遇過的挫折和低谷,那時她披荊斬棘走過的路,仿佛都隨著這首歌回到了眼前。
不過她現在回想起來,并不覺得傷感,只是有些感懷。
一切都過去了,成功、平靜、苦澀、美好,都曾已品嘗過。而未來有所依靠,還如此讓人安心。
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呢?
纖纖小家伙十分喜歡這首歌,她在路安之彈唱的時候跑過去,爬上路安之空出來的一半鋼琴凳,然后坐下來,兩條小小的腿懸在空中晃著,搖著小腦袋,竟然都能跟著旋律一晃一晃。
一曲唱罷,宋曉琴卻忽然想起什么來,問道:“你這人竟然還有過低谷?!”
她能聽得出來,這首歌是以一種站在低谷的姿態寫出來的,而且感情真摯,無論曲子上還是歌詞上都有一種簡單質樸可以打動人心的感情。她簡直不敢想象,路安之這種隨時隨地會發光的恐怖家伙,怎么可能有低谷?!
路安之并不奇怪宋曉琴這個富家大小姐為什么能聽出這種感覺來。《蝸牛》這首歌的感情十分真摯,從作曲到作詞都是如此。宋曉琴就算沒有過類似的情緒和經歷,但從歌的情緒中體會到一些,也是沒問題的。
路安之道:“怎么,不能有嗎?”
宋曉琴道:“我是不信你有而已……”她說著想到了什么,“哦,我明白了!我忘了你除了寫歌以外,還是個大作家。你沒經歷過,但你能編啊!”
路安之:“……”
行了,別人也腦補完了,他也懶得解釋了。
既然已經唱過,路安之就干脆把《蝸牛》這首歌也寫了出來,在音樂版權網上注冊了版權。
而張素馨和宋曉琴聽完歌后,回味了一下,就不再關注這個作品了。現在更能吸引她們興趣的,還是《以父之名》。
這首歌奇妙的想象力和非同尋常的編曲技巧,不僅讓溫章平和杜冰驚嘆,還讓她們兩個也佩服不已。
在纖纖小朋友一句又一句的“一步一步爬”中,張素馨和宋曉琴繼續看起關于《以父之名》的評論來。
網友們對這首《以父之名》的接受度,顯然要比《愛在西元前》和《娘子》要高。《愛在西元前》發布的時候,國內基本上還沒有什么廣泛傳播的說唱作品,因此人們接受起這樣的音樂來很慢,而《娘子》則是因為曲風相對獨特,因此喜歡的人喜歡,不喜歡的人不喜歡,兩極分化比較嚴重。
而這首《以父之名》,其實也是如此,喜歡的人喜歡,不喜歡的人不喜歡。但相對而言,這首歌的獨特和新奇之處,主要集中在編曲上,它本身歌曲的旋律要簡單一些,也更容易讓人接受。
這樣一來,除了有部分人會被那“啊啊啊”的女高音尖叫嚇退,對大部分能夠接受這首歌曲旋律的人來說,編曲就成了加分項。
在這樣的情況下,《以父之名》的播放量在發布之后就迅速走高,雖然不如當初《最炫民族風》的架勢,但在路安之發布過的所有說唱歌曲里,已經算是最高的了,而且超過了其他說唱歌曲一大截。
而這場路安之和杜冰的比拼,也毫無疑問是路安之贏了。網友們幾乎不約而同地公認了這件事情。連杜冰自己也承認。
在《以父之名》發布過了一天之后,杜冰還在纖纖靜聽里給《以父之名》發布了一條歌曲長評,把他對這首歌的看法,對這首歌的編曲中那些充滿意向的元素,都一一列舉,盛贊了一遍。
他還直接把他對《以父之名》的評分截圖發布了出來,那評分赫然是滿分十分,表明了他的態度。
——纖纖靜聽的評分系統是最近才推出的。但對于能夠給歌曲打分的人做出了限制,只有購買了纖纖靜聽會員,聽過完整歌曲的人,才能夠對一首歌進行評分。
現在在纖纖靜聽上面,路安之的新歌也是需要會員的。他的一部分老歌已經放出了免費版,但不可能所有的歌曲都完全免費。
纖纖靜聽畢竟也是需要盈利的。
而纖纖靜聽的會員評分規則,是為了保證分數真實性,避免有人亂評分、有人刷分而存在的。
李會明他們做過了專門的評估,一致認為這是很有必要的措施。單從路安之的歌曲看,就能夠對比出來,免費的歌曲和收費歌曲之間的分值,會有不小的差別。
免費的歌曲里,有人會肆意評分,毫無根據地打低分——在免費歌曲里,也是有《十年》這樣的經典曲目的,卻還是有人以高高在上的口吻說什么“平庸之作、勉強一聽”之類的屁話。
“總之,這首歌的編曲工程巧奪天工,讓人耳目一新。它帶給了我很多靈感,讓我明白原來編曲還能這樣。其實從之前的《愛在西元前》和《娘子》也是一樣,更不用提《青花瓷》《天地孤影任我行》等等那些作品了。路安之的詞曲很厲害,但在我看來,他最厲害的還是在編曲上面。他是世間絕頂的裝修工程大師,任何作品到了他的手里,想必都能化腐朽為神奇。”
杜冰毫不吝嗇地把各種詞匯用在了對路安之編曲功力的夸獎上面,看得路安之還有些不好意思。他哪是什么大師啊?他要是大師,那也是搬運大師。
不過這話也沒法對別人說,被迫裝逼就是。
杜冰的長評就像是個引玉的磚頭。這塊磚拋出來以后,很多評論就相繼出來,有業內專業人士的,也有其他非專業的,總之稱贊的多貶低的少,哪怕是貶低的,也相對客觀一些,附和付費用戶的評分特征。
而歌曲短期內的收聽數據增加以及大量好評,又為這首新的單曲帶來了更多的聽眾。
路安之覺得自己挺不要臉的,明知道怎么回事,但聽別人這么說,他還是覺得有點暗爽。
但也僅僅是有一點而已。
張素馨和宋曉琴就不一樣了。她們對這些評價,比路安之還要在意,看到這些評價,就高興得不行,還要特意讀出來。路安之聽到張素馨和宋曉琴復述別人的評價,表面上沒什么反應,纖纖這小家伙卻胡亂興奮,一個勁兒地說“爸爸厲害”。
而在家里一邊關注著新單曲情況、一邊為纖纖的生日做著準備的他們還不知道,剛剛和路安之比過一回已經敗下陣來的杜冰,又在醞釀其他的比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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