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五十二章哀榮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五十二章哀榮←→:、、、、、、、、、、、、、、
新安城,祀殿。
董阿的死,是為國捐軀。
他在副相的位置上戰死,理應得到尊榮。
所以他的靈柩,現在停放在祀殿上。
國戰塵埃落定后,莊高羨與杜如晦第一時間就回了新安城,甚至等不及先安頓好大軍,只留下傷勢頗重的皇甫端明獨自處理。
段離可以死,賀拔刀可以死,只要死得有價值。
但董阿的死,是動搖國家的事情。
將才易得,相才難求。
就之前來說,董阿的死,直接動搖了整個戰場,逼得莊高羨不得不提前發起決戰。
就事后來說,董阿的死,造成了杜如晦之后的人才空缺,也讓杜如晦沒辦法專注修行,沖擊洞真。
因為除了董阿外,沒誰有足夠的能力和威望,可以再接掌相位。
現在董阿那被肢解的尸體,就躺在靈柩里面。
身體的各個部分,只是簡單地拼湊在一起。
眼睛睜著,死前的表情,竟然是在笑。
董阿已經很多年沒有笑過了,無論是升官,還是修為進益,永遠是面容嚴肅,一板一眼。這么多年來,就連禮貌性的微笑都沒有。以至于杜如晦甚至都忘了,原來他也是會笑的。
而且還笑得這樣狂肆,這么不董阿。
這個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家伙。
不知不覺間,已經從一個一板一眼的少年,長成一個嚴肅剛正的中年。
從一個到處碰壁,碰得頭破血流的小捕快,長成了不怒自威、極其可靠的國家副相。
然后死去,變成現在支離破碎的尸體。
杜如晦低著頭,注視董阿睜著的眼睛,仿佛要從那雙眼睛里,看到兇手的模樣。
這當然是徒勞。
那雙眼睛,曾經牢牢印刻了兇手的樣子吧?
只是早已經消散了。
即使他杜如晦戰力非凡,乃是一等一的神臨強者,卻也無法在這雙眼睛里找到答案。
莊國取得了莊雍國戰的勝利,但是一國副相死去了,兇手仍然不知道是誰。無論雍、洛、陌、成,都沒有出手的痕跡。
最早調查死因的,是國院六杰之一的林正仁,卻也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這具尸體永遠不會再說話了,永遠不會再站出來,反對他的意見。
說起來倒像是好事,但又沒有那么好。
杜如晦靜靜地看著,久久的沉默。
莊高羨就站在他旁邊的位置,看著他的表情,覺得自己的這位國相,真是有些老了。
“這是什么玉?”莊高羨問。
他伸手從董阿的尸體上,正心口的位置,拾起一塊青色的玉玨。
董阿的遺物,都還好好的保留著,就連最為珍貴的兩界尺,也沒有丟失。這塊玉玨,正是遺物之一。據說尸體被發現的時候,這塊玉玨就這樣擺放著,沒有人移動過。
杜如晦看了一眼,仔細想了想,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董阿的好友,張新涼所遺。”
“張新涼?”莊高羨顯然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杜如晦嘆了一口氣:“陛下,您不應該忘記他。其人在玉京山的九霄壇會上,為了給莊國道院爭資源,力竭而死。”
“原來是我莊國的英雄。”莊高羨肅容道:“孤是不該忘記。”
杜如晦沒有借此再說什么,只是伸手拿過這塊青色玉玨,就要放回董阿的心口。
但是在玉玨溫潤的觸感傳遞到手指的時候,他忽然皺起眉頭:“我記得董阿,好像已經許久未戴這塊玉。”
“你是說……”莊高羨也轉過身來:“這塊玉玨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我突然想起來,董阿曾經跟我說過一件事。”杜如晦摩挲著手里的青色玉玨,忽然說道。
莊高羨看著他,目帶詢問。
“楓林城的老城主劉易安,之前為楓林城失陷的事討要說法,說要跪死在祀殿前。”
杜如晦伸手指著殿外:“大概就是在那個位置。”
“后來呢?”盡管是問句,但莊高羨的聲音毫無波動。
“董阿為了避免影響,出手殺了他,對外宣傳病死。”
“董阿做得對。”莊高羨用一種云巔之上俯瞰眾生的語氣道:“但劉易安的家庭也應得到撫恤,他的子女后輩,可以酌情送進道院培養。”
“劉易安沒有子嗣,因修為衰退,從城主位置退下來的時候,他什么都沒要……”杜如晦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搖搖頭道:“董阿跟我說這件事,也并不是請功,而是請罪。他說他不該妄殺功臣,請我將他奪職。”
登臨洞真之后,莊高羨也一直在鞏固修為,探索修行上的新天地。國家大小事務,仍然是杜如晦負責處理。所以劉易安這件事,他竟然不知。
直至此刻,他的表情,才終于有些認真起來:“杜師,那是我們共同的決定。”
“不。”杜如晦繼續搖頭:“陛下您是圣君明主,不能有半分污點。那是我一人的決定。我只是……”
他終于只是嘆了一口氣:“董阿那時候好像想跟我說什么,但是他沒有說。”
他臉上的表情,終于蕭索。
就好像熬過一整個漫長的冬季,等來的卻是深秋。
“董相當以國禮葬之。”莊高羨道。
以國禮治喪,已是極盡哀榮。
杜如晦緊緊握著手里的青色玉玨,沉默了一陣,才道:“我想我知道,祝唯我為什么突然知道楓林城的真相,選擇叛國了。”
莊高羨的眼神很幽深:“他認識兇手?”
這塊本屬于張新涼、后來由董阿隨身佩戴的玉玨,是怎么出現在兇手那里,可能性并不多。
董阿從來剛直不阿,又不近女色,本身并未婚娶,不可能存在什么私生子之類的問題。
再聯系到祝唯我突然叛國而去,范圍已經非常小。
楓林城域,或者說楓林城道院,有人活下來了……
“這個人一定要死。”
杜如晦握著玉玨,很認真地說:“不管他是誰。”
“自然。”莊高羨說:“莊國的副相,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去。”
杜如晦拿著玉玨的手,握成拳頭,靜默一陣。
而后對莊高羨躬身行了一禮,轉身踏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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