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二十五章執敵首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二十五章執敵首←→:、、、、、、、、、、、、、、
焦武沉了臉色:“武功侯,你這是何意?”
他沒有當場破口大罵,都算是涵養好。
在他三百歲大壽的日子,在滿座賓朋之前,讓手下甲士綁一個人送進來,這已經不是無禮,而是赤裸裸的打臉挑釁了。
“焦老請勿動怒。”薛明義仍舊站在那里,不急不緩:“不妨先看看,我這份禮,送得合適不合適。”
一路無人敢攔,四名甲士平舉著那所謂的“禮物”,腳步鏗鏘地走向主桌。
姜望沒想到為了接近青云亭而參加的壽宴,能看到如此大戲。整個雍國大變革之下的波云詭譎,似乎都在這場壽宴中有所體現。
像所有圍觀的賓客一樣,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只看到那被五花大綁的,是一個發有微霜的中年文士,身上有些血跡,顯然是用過刑了。至于更具體的信息,他分析不出來。
焦武看了這人一眼,目光沒有半分波動地看回薛明義:“此人本侯并不認識。他若犯罪,應交付有司。他若對你無禮,你可以打死當場。卻不知抬到本侯壽宴上來,是何用意?”
威寧者,以威得寧。威寧候一旦發怒,多年積威直如山崩海嘯,壓得旁觀者都心頭沉重、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薛明義依舊從容不迫。
“焦老且聽我解釋。”
他含笑以對,侃侃而談:“焦老是國之干城,德高望重,享盡恩榮。已經仙去的太上皇,和當今陛下,都對您信任非常。珠光寶氣,平白俗了貴府。金山銀山,不能為您增色分毫。薛某想來想去,也不知該送何禮。”
“恰巧,本侯手下將領,在順安府抓到此人。”
他緩步離席,走到那頹靡的中年文士身前,隨手抓起他的頭發,令他仰起頭來,臉容清晰地為焦武所見。
“此人啊,是礁國奸細,潛入我雍國,圖謀不軌!想來還有什么賀禮,能真正令焦老開懷呢?也只有我雍國長治久安,外族服帖,四夷降服,他國之陰謀詭計,消弭無蹤!”
薛明義看著焦武:“焦老,您說是也不是?”
所有人都沉默。
一個奸細,不算什么大事。但這個奸細的身份,太敏感!
世人皆知,焦武之父,正是礁國降將。
焦武之父,在雍明帝時期,于兩軍交戰之時,為韓周所擒,此后歸順雍國。時人疑之,韓周卻信之,更委以重任。而其人果然也盡忠職守,一生再無異志。到了焦武這一代,更是以功封侯,躋身雍國最高階層。焦家幾代為雍國奮戰,理應不再被質疑忠誠。
然而礁國這個名字,在此時此地出現,還是太敏感了一些。
發生在莊雍之間的那一場國戰,驚心動魄。雍國一度有覆亡之危。除了莊雍的正面戰場外,還有洛國悍然出兵,聯軍清江水族,攻入瀾河。荊國赤馬衛南下,兵叩靖安府。
可謂群狼環伺,皆欲分而食之。
雖然真正出兵的只有荊國、洛國,但蠢蠢欲動的,又何止這兩國?
雍國有今日之地域,也是一戰一戰打下來的。是在雍明帝韓周時期,奠定的版圖。
周邊國家,原先也不是現在這些。諸國輿圖,幾經變幻。其間被伐滅者幾許,被略地者又幾許!
礁國就是直接被打殘國勢的一個國家,如今地瘠人少,朝政也只是勉強維持罷了。當年一戰之后,至今沒有回過氣來。包括焦武的父親,也是在那時歸順。
姜望不知個中內情,他對雍國的了解,還沒有到那種程度。也就不知道,為何一提礁國奸細,在場賓客就雅雀無聲。
但是也不妨礙他聯想到焦武或許與礁國有某種關系。
他默默往封鳴身后站了站,盡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對于在場的雍國人來說,剛剛過去的那場國戰,是他們短時間內不可能忘記的傷痛。
而薛明義把礁國奸細送到威寧候府上,并且強調了是在順安府擒獲,這幾乎是明著說,在當時的那場國戰中,礁國也蠢蠢欲動,甚至于……已經開始接觸焦武!
舉國上下,類似于威寧候焦武這種情況的,又有多少?知道的、不知道的,或明或暗的……巨大的陰影其實已經來過。
若非韓煦力挽狂瀾,引入墨門,迅速中止戰爭,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不少賓客看向焦武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
焦武撫起掌來,掌聲清脆,響亮。
“薛侯這幾句話,微言大義,甚合我心!”
他一邊說,一邊撫掌,一邊起身。
他并不高大,反而瘦小。但他此刻站起身來,像一座山峰豎起。
巍峨,磅礴,不可撼動。
他離席走向薛明義,明明比薛明義矮小,卻像一頭醒來的猛獸,走向他的食物。
武功侯薛明義,當然不是食物。所以他劍眉一挑,整個人氣勢亦拔升,昂揚、鋒利,與焦武相抗,不落下風。
滿院賓客都提起心來,不知若事態激化,該如何自處。
倒是墨驚羽依然穩坐,只默默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動作。
在薛明義和焦武的隱隱對立中表個態就可以了,在兩位雍侯爭鋒相對,幾乎是劍拔弩張的此刻,如果他再要做點什么,就涉及了韓煦的底線。
屆時雍庭容不下他,支持韓煦的那部分墨門高層也容不下他。
會打起來嗎?
封鳴的呼吸有些重了起來,顯然很希望羞辱他的焦武得到什么教訓。雖然焦武可能并不知道他是誰,不曾在意過他這樣一個小輩。
倒是封越面不改色,甚至還呷了一口酒。
姜望明白,封越與自己的判斷一致。無論是出于哪方面考慮,薛明義和焦武都不會當場打起來。
但他緊緊捏著酒杯,仍表現得非常緊張。一個合格的跟班,應該聰明點,但不能過于聰明。
焦武終于走到薛明義面前,與他相對而立。
所有人的目光和情緒,都被他們所牽扯。
在這眾皆矚目的時刻,焦武對薛明義說道:“讓本侯審他幾句,如何?”
不待薛明義回復,他又道:“請你轉告陛下。石亨若動僭越之心,本侯雖老,也愿掛帥出征,執其首級于君前!”
石亨,正是當代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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